好像所有感情的终结都只是“不够爱”那么简单。又或者他们两人已经以不同的节奏成长,奔向不同的目的地了。
那是在Derek准备离开吉隆坡的家去墨尔本留学的六个月前。为了留学以后能有个不错的打工机会,刚刚参加完咖啡师培训课程的他走了半个城,找到了新开张的一家咖啡馆做兼职。临出门,他望见老板督促装修师傅把新做好的招牌挂在外面:The Owls Cafe(猫头鹰咖啡馆)。幸好不是真的把猫头鹰放到店里这样诡异的创意。
刚营业的店并没有很多客人,所以Derek总是得空偷偷练习拿铁拉花或者“不经意”窃听来这里的男男女女的私密。这就是身为咖啡师的好处。老板擅长各种咖啡制作,而老板娘则是厨艺了得,最拿手的自制贝果和方格薯格总是店里人热捧的早餐,而最受欢迎的还是招牌的各种华夫饼,老板娘总是能把火候掌握到无可挑剔,而上面装点的各种水果或酱汁也是搭配得恰到好处。两人这样和谐的关系让Derek羡慕不已。
早晨刚开门不久,店里冲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姑娘。她点了一杯黄瓜薄荷苏打水,并要多加冰。马来西亚的潮热有时真让人难耐,却也很少有这样大清早来喝冰饮的女生。
他端上去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女生还是不要吃太多冰的啦。”
据后来Rebecca说,她当时差点脱口而出:“要你管啊。”
Derek回头的时候,发现这个风风火火的女生把大杯冒着气泡的冰饮一饮而尽,他好像能听到女生嘴里狠狠咬着冰块的声音。
就这样,因为一杯黄瓜薄荷苏打水,Derek与Rebecca的这个夏天有了些不一样。
他们开始一起在休假日寻找马来西亚不错的咖啡馆,Derek是为了品尝不同的咖啡豆并偷偷学艺,而Rebecca只对拍摄美丽的食物感兴趣,通常一顿饭里她的手机陡增了二十多张照片并用各种编辑APP修图。而坐在对面端着黑咖啡的Derek总是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笑,却没发现自己嘴角的宠溺。
两个多月后,他们在周末去了次Rebecca位于巴生的家。坐在当地有名的早餐店——昌和茶餐室里,Rebecca边搅开半生熟鸡蛋、撒着胡椒粉,边端起侧面满是咖啡渍的杯子抿了一口,说:“我觉得这Kopi O(马来西亚黑咖啡)和你们做的差不多好喝啊,咖啡就是咖啡,喝起来有什么差别嘛。”
Derek反应强烈,放下啃了一半香脆的烤吐司,连忙解释:“不不不,怎么能一样!我跟你说啊,这咖啡豆产地啊,制作时间啊……”
Rebecca望着谈起咖啡就滔滔不绝地Derek笑了,有句话怎么说的,“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大概这条世界通用定律就在此时回响在了Rebecca脑海里。
告别Rebecca热情的父母,拎着他们塞给自己的一堆装着家庭料理的小饭盒,Derek在走向汽车站的时候拉起了Rebecca的手,告了白。Rebecca虽然有预感,却还是被这种突然降临的告白吓了一跳。理智告诉她:你们两个人太快了,而且他马上要离开马来西亚了,情感却怂恿她紧紧回握了Derek的手。
“你还有三个月就要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坐在回吉隆坡的汽车上,她小心翼翼地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想要一个答案。
“就去一年而已,你可以来墨尔本玩,而我也可以有空回来看你。只要提前买便宜的机票,这些都不是问题。”Derek的手搭过来,Rebecca手心被握出了汗。
“好。”Rebecca觉得,这句回应更像是说给自己。
临出发的前一周,Rebecca收到信息,Derek邀请她去the owls cafe试新菜单。整天往那里跑的她可没听说有换菜单这件事。感觉有些奇怪的她还是推开了The Owls Cafe的门。
“早啊,Rebecca。”老板娘边手写着今天推荐菜品的小黑板,边冲Rebecca问好。这里已经如同自己家一样的熟悉。
“嗨,早啊老板娘。Derek说你们换了新菜单,让我来试试,可是他人呢?他今天不做工吗?”
“你坐着等下啦,他马上来。”
没多久,她看到了Derek端着一盘华夫从后厨走出来。上面的华夫是她从没在店里见过的。
Derek望着Rebecca有些惊讶的眼神,首先开了口:“这是我为你设计的哦,因为看到最近的花朵形状的华夫饼很受欢迎,就想自己做一款给你。这个上面是你喜欢的草莓、蓝莓、香蕉片、烤椰子片,还有格雷伯爵茶口味的冰激凌。” Rebecca看到冰激凌的上面还摆了一朵黄色的太阳花,整个菜品看得出下了太多功夫去设计和摆盘。
“Derek牌花朵华夫——献给全球最美的Rebecca小姐。”
而本来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她,听了Derek的最后这句噗嗤一笑。
站在后面看戏状的老板娘插嘴:“Derek可是尝了很多口味的冰激凌才选了这个哦,还做坏了几个华夫,哎,厨艺什么时候能和做咖啡一样好才行。”
“不用了,没厨艺也拐了一个美姑娘呢。”Derek漂亮反击。
看着Rebecca有点不忍下嘴的神情,Derek拿起刀切下一块,喂给她,说:“怎么样?我的华夫和搭配还不错吧。”
Rebecca想了想,说:“和你的咖啡手艺确实差得远。”其实心里满满感动。
旁边桌子的两个小女生看到,急着问老板娘:“我们也能点吗?那个华夫饼看起来太诱人了。”
老板娘说:“这是人家爱的礼物啊。不过可以等会问问咖啡师愿不愿意把那个作为店里的招牌呢。”
于是不久后,马来西亚的很多早午餐食客们纷纷奔来The Owls Cafe,为的就是这个招牌花朵华夫饼。
一周后,Rebecca觉得那浓浓的格雷伯爵茶冰激凌的香味还没在齿间散去,她就在机场送Derek离开,一个黄色太阳花的钥匙扣被她偷偷塞进了行李箱。马来西亚到墨尔本还是太远,总要有什么可以排解想念。
刚刚分别的时候是煲不完的电话粥。Derek在The Owls Cafe的经验顺利帮助他找到一份工,虽说学业忙碌但也需要加倍努力养活自己。而Rebecca终于拼死拼活完成了ACCA(英国注册会计师)考试,然后投身忙碌卖命的金融业。两人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工作午休时打开Whatsapp(即时聊天工具)发信息,Rebecca拍下来马来西亚新火起来的咖啡馆和食物,Derek则发出他每天的拿铁拉花的练习作品。晚上,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总是打起精神按下通话键。每个月的国际长途流量几乎都给了彼此。而大多的通话时间里,都是Rebecca在激动地分享新项目和接触到的金融精英们,他们潜移默化着Rebecca的对人生和职业的看法。而Derek总是默默地听着,电话另一端得Rebecca感觉不到他的应和或者半点兴趣。Rebecca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告诫自己不要乱猜忌和想太多。周围很多人告诉她远距离爱情最怕的是猜来猜去。
新年刚过,墨尔本正式有了夏天的炎热感。咖啡馆的忙碌工作让Derek决定不回家过年了,所以Rebecca跟Derek说打算来墨尔本玩,但更主要的是看看他。
墨尔本机场,等待Rebecca的是有点变胖的Derek和他的拥抱。阔别快五个月,两人见面甚至有点陌生与不知如何交谈,毕竟熟悉的已经是电话线那段的人了。但很快,Derek带Rebecca放下行李,呼哧呼哧跑去家附近最好的一家店吃两人最爱的猪骨拉面。付钱的时候,Rebecca看到Derek不小心露出了那个黄色太阳花的钥匙扣,Rebecca重新开心起来,而且觉得那种亲昵与和谐感好像回到他们之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