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夜晚本应是月明如昼天如水,玉盘高悬天幕中。而今夜天气却如同人的心情一样,细雨蒙琼阙,浓云蔽玉盘。阴沉低落。
“相公,吃饭了。”今晚,白玉儿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娘子,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冷云寒好奇的问。
白玉儿柔美一笑,看向冷云寒,拼了女儿家的羞涩认真道:“相公,今夜我们做夫妻吧!真正的夫妻。”
“什么?”冷云寒一怔,眉头微索道:“玉儿,岳山曾说过:人妖结合必遭——”冷云寒不敢说出天谴两个字。
白玉儿淡淡一笑道:“相公不必担心,我有这个。”白玉儿拿出合泪果道:“相公,对不起,玉儿今天向你撒了谎,其实玉儿今天出去并不是去石大哥那里疗伤,而是去了药山去寻找这合泪果。”
“合泪果。”冷云寒看着红彤彤的果子不明白白玉的意思,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很不喜欢这果子的名字:“泪,名字听起来很不好。”冷云寒如实说出心中的不喜欢。
白玉儿甜美一笑:“怎么会呢!相公可不要小看了这枚果子哦!这是一枚灵果,妖吃了可以和人结成夫妻,既不会遭天谴也不会伤人性命,可以和喜欢的人百年好合。泪呢——就是喜极而泣,激动而泣。”
“真的吗?”听了白玉儿的解说,冷云寒喜出望外。看着白玉儿手中小小的果子,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道:“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灵果?”
白玉儿用力点点头:“当然有了,我怎么会骗相公呢!”心里却愧疚的自责道:对不起相公!
玉儿又骗了你,合泪果只能保证人不受伤害,却不能保证妖不会遭天谴。合泪果——合欢后留下无尽的悲伤。玉儿不想骗相公,可除此之外玉儿不知道能为相公做什么,相公,请原谅玉儿的自私选择。
“相公,我们喝杯交杯酒吧!凡人成亲当晚都会喝,而我们当晚只顾着斗嘴生气却没有喝,今天补回来吧!”
冷云寒勾唇一笑:“好。”
屋外,细雨轻轻敲打着竹窗。屋内,幔帐轻轻落下,遮去了那床内不可窥视的缠绵。
今夜,有情人终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相公”欢娱后,白玉儿躺在冷云寒臂弯里喃喃道:“凡人夫妻分别时是如何道别的?”
冷云寒臂膀微颤,警惕的目光看向白玉儿紧张道:“娘子怎么突然问这个?娘子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娘子今天好怪,娘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白玉儿扑哧一笑,立刻否定道:“没有,相公,你当元帅时的高度警惕性又犯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也太敏感了吧!”白玉儿叹口气道:“相公,你知道吗?今天去药山的路上我看到了好多因战争而逃难的灾民,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上次相公出征去边关。如果我不是妖,那么相公现在还是元帅,现在应该带着大军在边关击敌保国——不,如果不是我,相公就不会离开朝廷,敌军就不敢来入侵,百姓就不会……”
“娘子——”冷云韩纤长的食指点在白玉儿娇艳的唇上,打断她因自责而忍不住的伤心,安慰道:“两国战争和你无关。擎天国向来对我朝野心勃勃,扰乱我朝边境,入侵我朝已不是一次两次了,相信这次太子和孟刚定会率领大军把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娘子就不用担心了。”
“相公真的不担心吗?”看着他的眼睛问。
冷云寒淡然一笑:“天下兴亡不是我所能操控制止的,天源国人才济济,没有我照样可以打胜仗。我现在只是一介布衣,只想和娘子过平凡,平淡的生活。其他的事不想去多管。”
冷云寒说得云淡风轻,而白玉儿则听得心痛,因为她从他淡定自然,看似若无其事的眼睛中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忐忑担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正义感,责任心比任何人都强的冷云寒。他虽然掩藏的很好,可她还是看透了他。
“相公”白玉儿掩去眼中的忧伤和心疼,用好奇的眼睛看向冷云寒道:“若你现在还是兵马大元帅,明日就要带兵出征,在临行前你会对娘子说些什么告别的话?”
“娘子——”
“相公,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很好奇而已。”白玉儿突然撅起小嘴不满的埋怨道:“上次相公出征都没有对人家说什么贴心的话。”抱着冷云寒撒娇道:“不行,我要相公现在说,相公若是不说就是不在乎玉儿。”
“哈哈……”面对白玉儿撒娇的埋怨,冷云寒既无奈又喜欢,宠溺的抚摩着她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幽幽道:“好,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好——好美的诗。”白玉儿感动的声音哽咽,泪湿了眼眶。
冷云寒淡淡一笑道:“这是汉朝苏武的——留别妻。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铮铮铁骨男儿为何能写出这般儿女情长柔情的诗。娘子对相公送的离别话语还满意吗?”
白玉儿感动的流下眼泪,说不出话来,用力点点头:“玉儿舍不得相公。”
冷云寒帮她拭去泪水,宠溺道:“傻丫头,我已不是元帅,不用再去出征,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上次让娘子倒转时空救我,辛苦了。”
“什么?相公你——是石头哥哥告诉你的。”
冷云寒淡淡一笑:“他不说我也知道,别人也许认为那只是一场梦,而我知道——那是真的,于飞园的花可以作证,你倒转了时空,那些花却没有随之消失,而是帮我记下了你为我做的一切。”
“相公——”白玉儿泪如泉涌。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不要哭了,天还早,再睡会吧!”
“恩!”
东方天空渐渐放亮,太阳悄悄露出笑脸,竹叶上,花朵上还留有昨夜的雨水。白玉儿拖着长长的白纱衣神情忧伤的缓缓走过山脚下美丽的百合地,口中喃喃道:“相公,对不起,请原谅玉儿的选择。”脑海中回想着去月老祠之后的事:
退朝后,大臣们纷纷离开朝堂。皇上坐到御书房的龙案前担心道:“国师,朕还是有些不放心,太子没打过仗,孟将军向来都是跟随冷爱卿左右听其指挥,从未独自带兵打仗,这次敌军兵强马壮,攻城戮地势如破竹,唉!是不是应该让冷爱卿回来。”
“皇上”一听皇上有心让冷云寒回来,乾坤游立刻劝说道:“皇上应该相信太子和孟将军。冷元帅与妖勾结,已视朝廷如仇人,是不会再帮朝廷解难的。真正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对皇上忠心不二的人是太子和孟将军,太子武艺高强,孟将军在敌国三年,对敌军知己知彼,一定可百战百胜的。如果皇上不放心,臣现在就给太子和孟将军算上一挂,看……”
“皇后娘娘架到。”门外突然传来的通报声打断乾坤游的话。
一身凤冠的皇后脚步轻盈的走进御书房,欠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免礼,皇后此时来御书房有事?”皇上关心问。太子去边关,皇后一定很担心吧!
“回皇上,今天早上有位女子来求臣妾,说有重要的事与皇上说,一定要求见皇上,那女子说是关于边关的事。臣妾担心是重要的事,怕耽误了,就直接带她来御书房了,臣妾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哦!是吗?皇后也是为朕着想朕怎会怪罪呢!那快宣她进来吧!”皇上很好奇皇后所说的女子。
“是!你进来吧!”皇后朝门外轻说了声。
随后一白衣女子走进来,欠身行礼:“参见皇上。”
“白狐——”乾坤游惊呼,看上皇上禀道:“皇上,此女不是人,正是皇上下令抓捕的狐妖。”
“什么?”皇上震惊的看向白玉儿。天子就是天子,虽震惊却很镇静:“你就是白玉儿!哼!朕正愁抓不到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人——”
“皇上”皇后立刻阻拦道:“她明知是死却敢冒险前来,说明她定有重要之事,皇上何不听她说完来意再做定夺呢!”
皇上思索片刻道:“皇后言之有礼,白狐,看在皇后为你求情的份上朕给你说话的机会,但你最好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否则朕定会让你毙命于此。说吧!你来找朕有何重要的事?”
“谢皇上圣恩!”白玉儿跪倒在地,表情凝重的请求道:“皇上,妖女求皇上赦免了冷云寒、龙玉剑,赵南智,兰儿等人,并恢复冷云寒和赵南智的身份,让他们出征退敌,戴罪立功。只要皇上肯答应妖女的请求,妖女愿任凭皇上处治。”
白玉儿的话让皇上,皇后震惊,皇上再次确定道:“白狐,你真愿意为了他们,为了天下百姓放弃自己的性命?”
白玉儿眼神驽定的用力点点头:“妖女愿意,用妖女一条命换天下人的安乐祥和,妖女死的其所。”
“唉!”皇后长叹一口气感慨道:“难怪冷元帅会为你抛官弃爵,一位外表和内心都一样美丽的女子,值得他这么做。”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不要被狐妖所骗了狐妖只是在演戏,她一定别有居心的,皇上请三思。”乾坤游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既然国师说白狐别有目的,那国师可有证据?是怀疑本宫指使的吗?”皇后质问道。
“这……”乾坤游一时语塞:“臣不敢。”
“皇上,臣妾以为白狐前来是真心为天下百姓着想,所以才会冒死前来,还请皇上明查。”皇后劝说道。
皇上点点头:“皇后言之有礼。”
“皇上,万万不可被狐妖所骗,皇上如果不处治白狐,怎向天下人交代?若天下百姓知道了定会引起国之动荡。”乾坤游夸大其词道。
皇上点点头:“国师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白狐,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你——朕一定要斩了你向天下百姓有个交代。”
“皇上——”
“皇后不必求情。”皇上打断皇后的话看向白玉儿:“你可愿意?”
白玉儿甜美一笑:“谢皇上成全!妖女愿接受皇上的任何处置。但妖女还有一事相求。”
“讲!”皇上冷冷道。
“妖女求皇上让妖女给相公一个道别的机会,并此事不要让相公知道,妖女担心相公知道后会……”
“朕明白,此事只有我们四人知,若有人敢泄露此事,定严惩不待。白狐,等到冷爱卿凯旋而归之时,便是你被问斩之日。朕给你一天的时间和冷爱卿道别,明日此时,你来兑现承诺之时,便是朕搬旨赦免他们之时。朕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否则——”
“皇上放心,明日此时妖女一定会来兑现承诺,谢皇上恩典。”
白玉儿看着这满地已败落的百合,绝美一笑喃喃道:“或许我要遭的天谴不是五雷轰顶,灰飞烟灭,而是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痛不欲生。百合姐姐,你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是不是和玉儿一样,有情非得已的苦衷?”
“玉儿”一道蓝光落到白玉儿面前。
“百合姐姐——”白玉儿惊讶的看着一百年未见,依旧美丽熟悉的容颜喃喃问道:“你——你回来了?”
“玉儿”女子没有回答白玉儿的话,而是转开话题问道:“你要为他去死。”
“百合姐姐我——”
“先不要回答我的话,看一样东西后再告诉我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