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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根金发的魔鬼

从前有一个贫穷的女人生了一个小儿子,小儿子出生时身上裹着胎膜,有人就预言他十四岁会娶公主做妻子。过了不久,国王到村里来,谁都不知道他是国王,他问起有什么新闻,人们就回答说:“前几天这里生了一个带胎膜的孩子,据说这种人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有人还预言他十四岁那年会娶国王的女儿做妻子。”国王心地狠毒,对这预言很生气,他去找孩子的父母,装出和气的样子,说:“你们是穷人,把孩子交给我吧,我会照料他的。”起初他们不愿把孩子交给他,但陌生人出一大笔钱,他们想:“这是个幸运儿,总会逢凶化吉的。”终于同意把孩子给他。

国王把孩子放在一个盒子里面,骑马带着它来到一条很深的河边,把盒子扔到河里。心想:“我帮助我女儿摆脱了一个不受欢迎的求婚者。”但是这盒子没有下沉,它像一只小船在水上漂流,也没有一滴水灌进盒里。它漂流到离国王的京城两英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座磨坊,盒子搁浅在磨坊的堤坝边上。碰巧一个磨坊的伙计站在那儿,看见了它,就用钩子把它钩过来,以为得到了大宗财宝,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健康活泼的漂亮男孩躺在里面。他把孩子给磨坊主夫妇送去,他们没有孩子,便很高兴地说:“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他们精心抚养这个弃儿,他渐渐长大,各方面品德都很好。

有一天,国王为了避雷雨走进磨坊,他问磨坊主夫妇,那个高个子少年是不是他们的儿子。“不,”他们回答说,“这是一个弃儿,十四年前躺在一个盒子里漂流到堤坝边上,磨坊的伙计把他从水里钩上来的。”国王知道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扔到水里的那个幸运儿,就说:“你们两位好心人,能不能让孩子送一封信给王后?我要赏他两块金币。”

“国王的命令,一定照办。”他们回答说,就叫男孩准备启程。国王给王后写了一封信,信里说:“送这封信的男孩子一到,就把他杀了埋掉,这一切在我回来之前都要办好。”

男孩带了这封信启程,但他迷了路,晚上走到一片森林里去了。黑暗中他看见一个小小的亮光,径直朝它走去,走到一座小房子跟前,便走进去。屋里只有一个老太婆独自坐在火堆旁边。她看见少年进来,吃了一惊,说:“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从磨坊来,”他回答说,“我要去找王后,给她送一封信;可是我在森林里迷了路,想在这里住一夜。”

“你这可怜的孩子,”老太太说,“你跑到强盗窝里来了,他们一回来,就会杀死你。”

“谁要来就来吧,”少年说,“我不怕。我累得再也走不动了。”说着,躺在一条长凳上睡着了。不久,强盗们回来了,怒气冲冲地问道,哪个陌生男孩躺在那里。“啊,”老太太说,“这是个纯洁无辜的孩子,在森林里迷了路,我可怜他,把他收留下来,有一封信要他交给王后。”强盗们拆开信看,信里说,这男孩一到,就要马上把他杀了。这些硬心肠的强盗起了怜悯之心,强盗首领把信撕了,另写一封,信里说,这男孩一到,就要他马上和公主结婚。他们让他在长板凳上安安静静地睡到第二天早晨,交给他那封信,又给他指了正确的路。王后收到信件,看了以后,就照信里吩咐的那样,下令举行盛大豪华的婚礼,公主和幸运儿结婚了。因为这少年英俊又友善,公主和他在一起生活得很快乐、很满意。

过了一段时间,国王回到王宫,看到预言应验了,幸运儿已经和他的女儿结了婚。“这是怎么回事?”他说,“我在信里下的命令不是这样的。”王后把信递给他,叫他自己看里面写些什么。国王看了信,发现信被人换了。他问年轻人叫他送的那封信哪儿去了,为什么他把另一封信送来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回答说,“一定是我那天夜里在森林里睡着的时候被人调换的。”国王勃然大怒说:“不能让你这么容易得手。谁要得到我的女儿,就得从地狱里取来魔鬼头上的三根金发。你能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拿来,就可以继续和我女儿做夫妻。”国王希望以此永远甩掉他。但幸运儿却回答:“我会拿到金发的,我不怕魔鬼。”说完,他就告别,踏上旅途。

他沿着大路走到一座大城市,城门口的卫兵盘问他能干什么活,知道些什么。“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幸运儿回答说。

“那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卫兵说,“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市集广场上的井往常喷涌出葡萄酒,现在连一点儿水都没有了?”

“你们会知道的,”他回答说,“你们等着吧,等我回来。”他继续往前走,来到另一座城市,那里的城门卫兵又问他能干什么活,知道些什么。“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幸运儿回答说。

“那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城里的一棵树往常长出金苹果,现在连叶子也不长了?”

“你们会知道的,”他回答说,“你们等着吧,等我回来。”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一条大河边。他要过河,摆渡的船夫问他能干什么活,知道些什么。“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幸运儿回答说。

“那你可以帮我个忙,”船夫说,“为什么总得我摆渡来摆渡去,老是没有人来接替我?”

“你会知道的,”他回答说,“你等着吧,等我回来。”

过了河,他就找到了进入地狱的大门。地狱里面黑黝黝,粘满煤烟,魔鬼没在家,他的老祖母坐在一张宽大的安乐椅上。“你要干什么?”她对他说,样子一点儿也不凶。“我要魔鬼头上的三根金发,”他回答说,“要是拿不到,我就会失去我的妻子。”

“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她说,“要是魔鬼回家发现了你,你就没命。不过我可怜你,我要看看能不能帮你点忙。”她把他变成一只蚂蚁,说:“爬到我的裙子折缝里来,你在这里很安全。”

“好的,”他回答,“这样很好,不过还有三件事情是我很想知道的:为什么往常喷涌出葡萄酒的一口井变干涸了,现在连水也没有;为什么往常结出金苹果的一棵树,现在连叶子也不长了;为什么一个摆渡的船夫总是摆渡来摆渡去,也没有一个人来替换他。”

“这是些很难的问题。”她回答说,“你一定要安安静静待着,不要出声。我拔魔鬼三根金发的时候,你要注意听他说些什么。”

晚上,魔鬼回家。一进家门,他就觉得空气不纯净。“我闻到有人肉味,”他说,“这里情况不对头。”他在所有犄角旮旯查看、寻找,什么也没有找到。老祖母骂他:“刚才才打扫过,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了,你现在又给我翻腾得乱七八糟;什么时候你鼻子里总闻到人肉味!坐下来吃你的晚饭吧!”他吃完了,喝过了,累了,头枕在老祖母怀里,要她给他抓虱子。不久,他睡着了,出气很粗,直打呼噜。老祖母揪着一根金发,拔下来放在一边。“哎哟!”魔鬼叫喊起来,“你干什么呀?”

“我做了个噩梦,”老祖母回答说,“就揪着你的头发。”

“梦见什么了?”魔鬼问。

“我梦见市集广场上有一口井,往常它喷涌出葡萄酒,现在干涸了,连水也流不出来,这是什么缘故?”

“哼,他们哪能知道!”魔鬼回答说,“井里一块石头下面有一只癞蛤蟆,把它打死,葡萄酒就又流出来了。”老祖母又给他抓虱子,他又睡着了,鼾声震得窗户颤动起来。老祖母拔了他第二根头发。“哎哟,你干什么?”魔鬼生气地喊叫。“别发火,”她回答说,“我做梦呢。”

“又做什么梦了?”他问。

“我梦见一个王国里有一棵果树,往常都结金苹果,现在连叶子也不长了。这是什么原因?”

“哼,他们哪能知道!”魔鬼回答说,“有一只耗子在咬树根,把它打死,这棵树就还能长出金苹果。如果还让它继续咬下去,这棵树就要完全枯死。别再拿那些梦来烦我了,我睡着你再把我弄醒,就给你一个耳光。”老祖母答应他,又给他抓虱子,他又睡着了,打起呼噜。她揪住他的第三根头发,拔了出来。魔鬼跳起来,大喊大叫,要和她算账,老祖母又一次使他的气消下来,说:“要做噩梦,谁有什么办法!”

“你又做什么梦了?”他问,毕竟很好奇。

“我梦见一个摆渡的船夫诉苦说,总是他摆渡来摆渡去,也没人去替换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哼,这笨蛋!”魔鬼回答说,“如果有人要过河,他只要把船篙往那人手里一塞,那人就得摆渡,他不就自由了”老祖母已经拔了他三根金发,三个问题也都回答了,她就让这恶魔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亮。

魔鬼又走了以后,老太太把蚂蚁从裙子皱褶里面拿出来,让幸运儿恢复了人形。“给你这三根金发,”她说,“魔鬼回答三个问题时说的话你一定都听见了吧?”

“是的,”他回答说,“我都听见了,我会牢牢记住的。”

“忙已经帮了,”她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感谢老太太在危难中给予帮助,离开地狱。这一切办得这么顺利,他很高兴。到了摆渡的船夫那儿,船夫要他兑现诺言,回答问题。“先把我摆渡到对岸,”幸运儿说,“我就告诉你怎样解脱。”到了对岸,他把魔鬼的主意转告船夫说:“如果又有人来,要坐渡船到对岸,你只要把船篙放在他手上就行了。”他继续往前走,来到那个不长果实的树所在的城市,卫兵也要他回答问题。他把从魔鬼那儿听到的告诉他,说:“杀死那只咬树根的耗子,这棵树就会再结出金苹果。”卫兵感谢他,酬谢他两只驮满黄金的驴子,跟随在他后面。最后,他来到那个水井干涸了的城市。他把魔鬼说的话告诉卫兵:“井里一块石头下面有一只癞蛤蟆,你们得把它找出来,打死它,它就还会涌出很多很多葡萄酒。”卫兵感谢他,也赠送他两只驮着黄金的驴子。

幸运儿终于回到家里,回到妻子身边,他的妻子和他重逢,听他说一切都很成功,心里非常高兴。他给国王送去他所要的魔鬼的三根金发。国王看见四只驴子驮着黄金,高兴得了不得,说:“现在所有的条件都满足了,你可以永远和我的女儿在一起了。不过,亲爱的女婿,请你告诉我,这么多黄金是哪儿来的?这可是巨大的财富啊!”

“我曾经渡过一条河,”他回答说,“这些黄金就是我从那儿带来的,那儿河岸边没有沙子,都是黄金。”

“我也可以拿一些吗?”国王贪婪地问。

“您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他回答,“河上有个摆渡的船夫,您让他把您摆渡过去,到了对岸,您就可以装满您的袋子了。”贪心的国王急忙上路,到了河边,挥手让船夫把他摆渡过去。船夫过来,叫他上船,到了对岸,他把船篙塞在国王手里,自己跳上岸走了。从此国王不得不在那儿摆渡,这是对他的罪孽的惩罚。

“他还在摆渡吗?”

“什么?大概没有一个人从他那儿接过船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