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患病的证据都没了,我心里那个慌啊,脑子里循环播放几句朗朗童音:君有疾在腠理…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我想把衣服全脱了好好找找,也许那东西流窜到后背或者大腿上去了。
刚脱掉外套,正要脱T恤,就被陈清寒阻止,他此时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个病人。
“你如果不舒服,咱们可以去医院。”
“它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很可怕、很危险的病毒,我感染了,就是你说的那什么花的毒!”
陈清寒听到‘感染’这个词,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听到什么花的时候,明显愣了下。
我只好给他解释,说让陆老板变异的东西,跑到我身上来了。
可是我现在没证据,不仅身体没有异状,那朵红莲纹身也躲起来了,我怀疑它已经流入心脉,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毒气攻心、丧失理智。
听我这么说,陈清寒紧张的神情突然一松,甚至还扯开一抹安心的微笑。
“没事的,本来我只是猜测,现在可以肯定了,九幽花不会伤害你,它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贴身保护还不行,非要钻到肉里保护?我瞪了陈清寒一眼,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如果不信,你就观察几天,陆老板的情况你也见过。”
“暂时是没异常,可是…你知道,寄生兽刚找到宿主的时候,都有潜伏期!”
陈清寒低下头,抿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特别严峻的问题。
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神郑重,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下。
“以后……少看点电影。”
“不看电影看什么?”我学习知识的途径,就是盗墓贼手机里的电影、电视剧、短视频和各类小说。
前些年倒是有一个少年,下墓的时候背了几套高考模拟试卷,可他没想到一入古墓深似海、从此高考是路人。
我感动于他热爱学习的精神,把那几套卷子给他烧过去了,能不能收到是其次,主要是没做完卷子,怕他死不瞑目。
“看书,我那有几本书,回头借你看。”
陈清寒那么爱护‘文物’的人都一派轻松,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紧张过度了,也许九幽花对我真的没害处。
但愿我依旧皮糙肉厚,五脏六腑也能扛住它的破坏力。
“其实,你真的很有研究价值。”
“你要干嘛?想变卦?”
“不过这样也挺好。”
四周是高耸的山峰剪影,头顶繁星璀璨,陈清寒像是感叹般,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天上的星星。
“那要是火眼金睛死了,我就不用去安全屋了,在我浪迹天涯之前,你是不是该说说需要我帮什么忙啊?”
即使不去安全屋,陈清寒也帮了我大忙,办证、包工厂,围杀火眼金睛,件件都是人情债,得还。
其中最大的人情就是他将我带出古墓,结束了我千年的‘牢狱’生活。
当然,像我这等厚颜无耻之粽,完全可以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但也许是今晚的风儿喧嚣,群星犹如神明的眼睛紧盯着我,我决定做一回良心粽。
“可儿告诉过你,我们家的事吧。”
“啊?啊……没有啊。”
“我妹妹失踪后,我一直在找她。”
陈清寒这是默认我已经从旁了解过他家的情况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知道凌可儿是个大嘴巴,还把人叫过来做陪游,或许也有向我透露消息的意思。
有些话在我嗓子眼儿里转了一圈儿,又咽回肚子里,陈清寒的妹妹当年是去追查杀人凶手,找不到自然会回家,既然一直杳无音信,那很可能是找到了,而且被人家灭口了。
不过陈清寒正准备向我吐露心声呢,我总不好现在就泼他的冷水,至少得听他讲完。
“我父母都是工程师,在出意外前,曾经参与过一项保密计划,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中途退出。回来没几天,就发生了意外。”
据他讲,当时没人把他父母的意外,和之前参与的项目联系起来,他和妹妹年纪又小,只知道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他的双亲经常去外地出差,每次出门都会把他们兄妹送去姑姑家,因此他们和姑姑的感情非常深。
“所以那时候,我也以为她是悲伤过度,接受不了姑姑离开的事实,才到处大吵大闹。”
陈清寒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悔意,世上最难买的药,就是后悔药。
如果当初他相信妹妹的话,陪着她一起去找杀人凶手,俩人一起被灭口,岂不皆大欢喜?
不对,他要是早死,就不会去雪山古墓,他不去雪山古墓,兴许我就出不来。
这世间的因果关系细数起来没个完,总之他当年没犯傻,于我来说才是喜事。
“你想没想过这个问题,假如谋杀是真,而且凶手还能将他杀完美地伪装成意外,且续航能力超强,过去十多年了,还能二次作案,就这水平,你们兄妹俩捆一起,也不是人家对手啊。”去了反倒是帮人家完成一次penta kill。
“我明白,但有些事,不是光明白道理就能过去的。”
“哦,知道,感情嘛,人类是感性动物。”
陈清寒突然笑了下:“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我想问学什么,要是数理化就算了,但陈清寒随即转移话题,他说他也做过最坏的打算,虽然没有放弃过寻找妹妹,可心里已经动摇,认为她十有八九是遭遇了不测。
转机就出现在三年前的一天,他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他妹妹。
准确地说,是他妹妹的邮箱,他当时第一反应是有人盗用他妹妹的邮箱,可等他看过邮件内容,他不淡定了。
邮件上说,有一件东西放在老于家,密码是王子的生日。
这句话换成不知情的人看,完全摸不着头绪,可能认为‘老于’和‘王子’是指某个人。
但陈清寒知道,老于和王子都不是人,姑姑家门前有棵老榆树,小时候他们认的字不多,妹妹不会写复杂的榆字,便将榆写成于。
他们喜欢在老榆树下埋‘宝物’,弹珠、卡牌、塑料手链,那是他们兄妹的藏宝洞。
而‘王子’是他们俩捡到的一只青蛙,他妹妹当时对童话故事深信不疑,一直叫那只青蛙‘王子’,甚至还想亲亲它,看它能不能变成人。
王子的生日自然是指他们捡到青蛙的那天,陈清寒说起和妹妹的童年趣事,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