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猴派派、兔女孩伊尔和熊猫大竹回到了功夫城。
三小侠从壶口关登上碎而复全之舟,最后这段航行只用了不到一整天。
立于殿前广场的采云酿雨鼎,鼎上的四只白色机器天鹅此时已被晚霞映得通红。
派派手持日正夜邪宝石跑在前面,他一直跑进武成殿才如释重负。
当天的值日侍卫小猿女兰娅迎了上来。
兰娅问:“什么事急成这样?”
派派来不及告诉兰娅——天黑以后他不能持有这宝石,因为他不想被宝石变成坏人,只问:“师父在吗?”
兰娅说:“师父在后殿打拳。师父最近体力恢复了一些,他独创了一套驱邪自强的‘朝夕饮霞拳’。这套拳每天打两遍,朝霞初现后和夕霞将收前各打一遍。”
派派等匆匆赶至后殿。
只见武圣尊者轻裘缓带,一袭白衣,正在操练这套朝夕饮霞拳。
和派派们的急如星火相反,武圣的姿态从容不迫,淡定自若。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一招一式却沉稳有力,透出难以抗拒的柔中之刚。
不知不觉的,派派被感染了,他放下宝石,亦步亦趋地跟着师父演习起来。
其他伙伴都一一加入。
于是武圣现身说法地教授各个招数:“暮色苍茫……夕照穿云……半吞半吐……回光返照……”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西天时,武圣以一招“夜幕垂降”收了式。
此刻,大家看见地上日正夜邪宝石的黑白花纹迅速闪烁起来——黑变成白,白变成黑……
武圣手掌向下作覆钵状。
正邪宝石的闪烁渐渐放慢。
终于闪烁已定,黑白如常。
武圣吩咐派派:“拾起宝石,交给我。”
派派硬硬头皮,就像捡起一个点燃的炮仗,将宝石交给武圣。
“师父,”派派问,“这宝石不再会制造邪恶之夜了吗?”
武圣玩弄宝石于掌中:“在我定力的镇压下,它只能消停一个时辰而已。不过,遇强它就弱,遇弱它就强。我希望你们的定力能迅速升级,从而不再忌惮正邪宝石,揣着它像揣一个普通的核桃。”
武圣便向弟子们询问此次的探险经历。
正说着,飞天猫瑶瑶进来了。
“师姐,”伊尔问,“又有什么新消息?”
瑶瑶说:“你们知道矛盾之盾玄铁铺吧?”
“知道,”大竹说,“掌柜的是牛角牛老板。”
瑶瑶说:“我是从矛盾之矛玄铁铺的熊震熊老板口中得知,牛老板最近在试验一种秘密武器。”
派派问:“既然是秘密武器,熊老板怎么知道的?”
“这武器名叫‘飞矛第三代’,其实它的第一代和第二代都是熊老板发明的。后来,万国商会的商人羊元去找熊震,要熊震试制飞矛第三代,羊元愿意支付高额定金。熊震追问羊元:是什么人需要这飞矛?羊元支支吾吾不肯说。熊震心中生疑,就没有答应羊元,但他暗暗注意此事的发展,终于发现他的同行牛角接下了这单生意。”
武圣对众人说:“你们记得吗,我生病时曾有人向乔伊提供情报,其中便涉及羊元。”
“是的,”派派说,“我去河狸海安的免费仓库调查过,羊元确实有通敌的嫌疑。”
“派派,你们明天去弄清楚飞矛第三代是怎么回事。”
“好的。”
第二天。
三小侠先来到熊震的矛盾之矛玄铁铺。
玄天炉已开始举火铸件,但炉前的熊震仍然手不释卷,他爱读书。为了精确掌握火候,他在书上做好标记——读到第几页第几行火候就到了。
“大师,早上好。”派派从来不叫“熊老板”,而是尊称“大师”。
熊震笑问:“是来买玩具吗?”
大竹惊讶道:“您这里的兵器要是给小孩当玩具,会有危险的吧?”
熊震说:“我这里也开始做小巧玲珑的兵器玩具了。”
派派说:“我们不想买什么,是想来问问您,您知道飞矛第三代吗?”
像炉中的铁块,熊震的神情立刻变硬了:“这种武器确实与我有关。起初的想法是,如果有会飞的侵略者进犯我们的大陆,该怎样对付呢?我就设计了用机关发射的飞矛。后来又想,要是他们偷偷的或者在夜里飞过来怎么办?这样就又造了能自动发射的飞矛第二代。”
“真的能够自动射中目标吗?”大竹很感兴趣。
熊震说:“我试验过。在一个下起流星雨的夜晚,飞矛第二代击落了一颗流星……哦不,不能说‘击落’,流星本来就要落下来的……应该说‘击中’,飞矛的矛尖和流星不偏不倚地吸在一起。”
“吸在一起?”伊尔问,“这是什么意思?”
“流星就是陨石,那块陨石是块磁矿石,说明白些它就是块磁铁……”
派派说:“那就很难说是飞矛击中了流星,还是流星吸住了飞矛。”
“反正我将第二代飞矛作了改进,”熊震说,“就用那块陨石做材料,给飞矛装上个磁铁矛尖。改进后不久,机会来了,那一天又像有流星飞来,但那是个白天。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我的飞矛自动发射了。它‘嗖’地飞向目标,可是转瞬间矛尖折断,矛尖和目标落进大湖不见了。”
小侠们面面相觑。他们有了基本的判断——那也许不是流星,也许就是迷之琥珀中的一颗宝石。
“两天以后,那个叫羊元的商人来找我。”熊震回忆道,“他有一对弯弯的角,使人感到他的心思也是绕来绕去,难以揣摩。羊元说他喜欢让别人赚钱,比让自己赚钱更喜欢。他说:‘你熊老板是一个早就该赚大钱却总是没赚到的人,所以我要把这个赚最多钱的机会送给你。’他先告诉我,我将得到多少钱。然后告诉我,他要我干什么。”
派派说:“他要你造出飞矛第三代。”
“对。他要我造的飞矛其实已经不是武器,而是一种回收装置。”
回收?!小侠们再次面面相觑。
熊震说:“我问羊元,你要这种装置干什么?他说:‘不是我要,我对要这东西干什么没兴趣,我只对钱……只对让你赚很多的钱有兴趣。’但我咬住不放,一定要弄清楚我赚的是谁的钱,我将为谁干活?最后羊元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好奇,那么,这样多的钱就跟你没关系了。’”
众小侠对大师的操守深感敬佩。
“那么,”派派问,“现在那些钱跟牛角有关系了?”
熊震说:“是的。”
“您怎么知道的?您看见牛角在野外试验飞矛第三代?”
“我不用跟踪他,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您——?”
“我只要看看他家烟囱冒出的烟,从烟色就可以判断他使用的材料是不是跟飞矛有关。”
小侠们再一次深感敬佩,这一次是对大师的专业水准。
走出矛盾之矛玄铁铺,小侠们议论着。
伊尔说:“大师说的那个很像流星的东西应该是一颗迷之琥珀宝石。一共十颗宝石,我们得到七颗了,它会是剩下三颗中的哪一颗呢?”
派派说:“找到牛角,我们会知道得更多一些。”
能被熊震观察到烟囱的烟色,说明牛家的铺子离得不很远。
小侠们又进了矛盾之盾玄铁铺。
跟熊震一样,牛角也在看书。不过,牛角其实是在翻书,前面翻到后面,后面翻到前面。
那是一本看日子的历书。
没等小侠们开口,牛角先发问了:“你们谁知道,‘惊蛰’是哪一天?”
派派说:“一年二十四个节气,‘惊蛰’在‘雨水’之后,‘春分’之前。”
派派拿过历书看了看,说:“真巧啊,今天就是‘惊蛰’。”
牛角吃惊道:“那今天就是交货的日子啦。”
伊尔问:“为什么要挑这个日子交货?”
牛角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交货前付一半钱、交货后再付一半钱就行了。”
派派问:“你还需要知道你造出来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吧?”
“哦,这个呀,羊元说,到了那一天会有一块石头从湖里跳出来,飞矛第三代就得立刻飞上天去把石头接住。”
“要想接住石头,你将飞矛做了哪些改进?”
“我把矛头改成了可以捕捞的帽子形状。”
大竹说:“那就不是飞矛,可以叫‘飞帽’了。”
牛角说:“羊元告诉我,惊蛰日的下午如果试验成功就可以交货,我就可以拿到另一半钱。”
小侠们想探听的都探听到了,便满意地对牛角说了:“再见。”
牛角也挺礼貌:“再见!”
等小侠们走得没影儿了,牛角才想到:“他们是来干吗的?”
“现在很清楚了,”派派对伊尔和大竹说,“剩下的三块宝石,其中一块叫‘蛰伏’,就是它跟惊蛰日有关系。”
伊尔问:“膨大宝石能把东西变大,复灵宝石能把东西还原,这蛰伏宝石能干什么呢?它平时只能静静地、乖乖地待在水底,只有在惊蛰日才能蹦一下。”
派派说:“目前还不清楚蛰伏宝石的具体功用,但它如果只会乖乖地躺着、到时候蹦一下,它也不能称为宝石了。”
下午,小侠们早早地来到功夫城外的大惊湖边。这湖里也许出过什么怪兽,才会叫这种名字。
小侠们隐蔽在树丛后面。
他们看见商人羊元提着箱子来了。
那羊元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便打开箱子数起钱来。
大竹悄悄说:“他一定是怕给牛角的钱少了一张。”
伊尔不同意:“他应该是怕给牛角的钱多了一张。”
羊元数了好一会儿,才关上箱子。
大竹说:“他终于放心了,一张也没少。”
“不,”伊尔说,“他终于放心了,一张也没多。”
接着,牛角带着发射设备来了。
牛角把飞矛第三代插进发射口。
大家静静等待。
忽然湖水被搅动起来。
搅动得越来越厉害。
“哗啦”一声,一条黑影蹿上天去!
飞矛第三代应声自动发射。
不过大家很快就看清楚了,飞上天去的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条面目丑陋的大鱼。
飞矛在追逐一个错误的目标。
但飞矛的力量不够,飞得不够高,那条大鱼一回头,把飞矛叼住了。
“哗啦!”大鱼和飞矛一起落进湖里。
湖边的牛角和羊元傻了眼。
正在这时,湖里又蹿出一物。
飞到最高处时,它停了一停,让大家看清楚——它就是被久久等待的那颗宝石。
在空中亮完相,宝石不慌不忙地回归湖中,继续蛰伏。
牛角等自己回过神来,便对羊元说:“把箱子打开,让我数一数。”
羊元说:“我已经数过两遍了。”
牛角说:“没用的,我要亲手数,你会少给一张的。”
羊元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一张都不会少!……等等,我糊涂了,你根本就不该得到这箱钱。”
“怎么,你想赖账?!”
“不是赖账,你没有做到你答应要做的。”
“怎么没有?要不是那条鱼捣乱,宝石已经拿到了。”
羊元说:“不但宝石没有拿到,你的飞矛呢?”
“你可以雇人打捞上来,”牛角建议道,“等明年今天再用它捕捉宝石,因为每年都有一个惊蛰日的。”
他们正在互不相让,湖里有动静了。
一条大鱼蹿出水面,用嘴把一件东西扔到岸上。
这件东西不是别的,就是——飞矛第三代。
牛角高兴地对羊元说:“你可以省下雇人打捞的钱了。”
羊元说:“别说我赖账,事情弄得这样鸡飞蛋打,我怎么向订货人交代?……”
树丛后的小侠们这时也在兴奋地议论。
伊尔问大竹:“大竹,你看这条送回飞矛的鱼,还是刚才那条鱼吗?”
大竹说:“就是刚才那条鱼。”
“不对,”伊尔说,“刚才的鱼脸上长着一个个瘤子,而这条鱼的脸上多光滑。”
派派开口了:“伊尔,刚才和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同一条鱼,只是鱼脸上的瘤子不见了而已。”
伊尔茫然:“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派派说:“你问过我,蛰伏宝石能干什么?现在已经有答案了——它能帮人美容。”
伊尔茅塞顿开。
“可是,”她有点不明白,“它为什么不叫‘美容宝石’,而要叫‘蛰伏宝石’?”
派派说:“或许可以这样理解,这宝石真正的功用不轻易显露,老是‘蛰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