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听到甘静一吼，心里吓得一跳，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甘静毕竟比这群学生多读了几年书，年纪也大些，一看见花九的模样，心里大概摸出了几分情况，于是更加生气。
“花九是吧，你站出来。”
花九犹豫着，慢慢的移动脚尖，在全班面前被甘静点出来无异于公开处刑。
“出来，你自己看看你的卷子！”甘静说着把花九的卷子往地上一丢，像丢一个垃圾，连同着将一个学生的自尊就此丢在地上，多年后花九再想起中学事情的时候，只作淡淡一笑，那老师的脸已经记不清了，但语气依然扎在花九心口。
“喜欢抄是吗？抄得顺吗？自己没脑子还是没手，两样都没有上什么学？回家种田去算了，哦种田都需要劳动的双手，你干脆当一个痴儿算了，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吃饱喝足！”甘静像是被气极了，一下子将所有能伤人自尊的话一股脑儿倒在了花九身上。
花九怔在讲台上，听着甘静的话，鼻子猛然一酸，眼睛里像被倒了硫酸，辣得睁不开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全班听到甘静的话心里都惊了，难以想象这是从老师嘴里说出来的，一片沉默死寂。
王宇睁大眼睛，心里十分难受又震惊，上前一步，皱着眉头质问甘静，“你怎么知道花九就是抄的？”
甘静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卷子，“你自己看看卷子，不明显吗？哦，是抄的你的吧，你还挺乐于助人的嘛，什么不帮帮考试作弊！”
李佳环手抱胸站在讲台上，见花九低着头掉眼泪，地上已经一摊水了。上前，从地上拿起花九的卷子，又看了看王宇的卷子，心里琢磨着。
她是班长她看过全班的成绩，花九是以全班第六的成绩进来的，王宇不过排在班里二十名之后，别说花九没抄的必要，就算抄也是王宇抄花九的吧。
想着李佳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底下的同学纷纷看着这个暴脾气班长，鸦雀无声。
“我说。”李佳看着甘静，丝毫不慌，“你还是个老师，怎么考的教师证，买的吗？买的就算了，出生证明也是买的吗？会不会说人话，不会找自己幼儿园老师教去，还在这里教别人，好意思嘛你？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立马能去教育局举报你信吗？”
甘静一向个性强且极要面子，见不得比她还强势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初中生，她自认为可以镇住她，谁知道李佳反手就是一句质问和一连串的问题，让甘静一个老师愣在原地。
“好！”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叫好，班里的同学甚至都鼓起掌来。
此时正好下课，一班有同学看到隔壁班这么热闹，纷纷到后门驻足观望，其中包括哪里热闹哪里凑的邹时。
“让让兄弟，给我腾个位置。”邹时喊着，眼看二班后门堆了很多人，看同学的神情也不是二班举办了多好玩儿的活动，一个个倒像是在看热闹。
好不容易挤到门口，邹时一下子就看见低着头站在讲台的花九，感觉到二班的气氛凝重得要命，随时能下场雪。
邹时扫了一圈，见上次送花九去医务室那个男生也在，又见花九鼻子红红的，脸上有泪痕，邹时顿时心里一沉，也不顾及，直接抬步就进了二班的教室。
甘静见进来一个学生，又将炮火转移到邹时身上，“那个学生，你是哪个班的就进来？”
邹时不搭话，直直的朝讲台上的花九走去。花九听到甘静说话，想也没想直接抬起头。
这一抬头不得了，邹时看到花九红得要命的眼睛已经有些肿了，神色一凝，脚下顿住随即加快，面色焦急。
“怎么哭了？”邹时走到花九面前半蹲着眼神急切的问。
花九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刚才还好，现在一见到邹时就想哭。
“谁打你骂你了？”邹时声音低到带着漩涡，像是出大事之前的低气压。
李佳见状，招手开口，“诶诶诶，那个同学，你往这边看看。我们新来的数学老师，就是她把这位同学骂哭了，骂我们同学是个痴儿没手也没脑子。”
邹时手一抖，瞳孔震动，心中立马涌上一股气，沉沉的压住，伸手轻轻抹去花九的眼泪，随即眼底骤变，转身朝甘静走去。
“你骂了她。”邹时用一句肯定语气，像是不给甘静质疑的机会。
“同学，你哪个班的？别在这儿管我们班的事。”
“你骂她。”邹时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经出现了旋流，教室头顶的空气骤然往下沉。
“骂她怎么了？现在学生娇气得不行是吗？做错事我不该骂，况且还是作弊这种有损人格让人瞧不起的事！”甘静感到有理，内心自己不会惧怕几个初中生。
李佳站在旁边，环手抱胸望着甘静，“你知道花九是以全班第六的成绩进来的吗？你说她抄袭？我还说你满嘴放屁呢。”
李佳话一出再一次刷新了全班同学的认知，连带着在后门看热闹一班的学生都惊叹。
“好飒一女的，老师都敢骂啊。”
“我管她全班第几，成绩好不代表品行好，作弊了就是作弊了。”甘静人长得不高，说起话来气势十足丝毫不输李佳。
邹时盯着甘静，仿佛要把她身上盯出洞来，上前一步，拳头捏了起来。
甘静见状，也不怕，“怎么你还想打老师？我看这学你是别想上了。”
邹时哼一声，压着嗓子，“我不打女的，但我也要告诉你，你不配当老师！还有，从现在开始，你再有一句骂她的话，就算我学不上了，我一定让你也教不了书！走着瞧。”
甘静不知道眼前这个男生哪里来的勇气，脑子里突然闪过叶文的那句话——叛逆的青春总跟冲动绑在一起。
这时，只说了一句话的王宇站出来，这么久他早已看穿了一切，大声说，“花九的卷子是原版，我才是抄的。”
王宇此言一出，甘静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但碍于学生面前，作为老师的面子怎么也得保住。
花九一听愣了，王宇撒谎了。这份卷子的答案是王宇帮她说了几个思路后她根据王宇的思路解出来的，所以步骤上跟王宇的有些一致，但绝对算不上抄袭。如今王宇这样说，明显是把责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揽，她不能看着这么多人为了她卷进来。
于是花九上前一步，声色生涩的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班里人一听，顿时觉得甘静有点小题大做了，加上甘静刚才不由分说的骂人，心里的好感度下降到没有余地的了。
“听到了吗？老师！”李佳极具讽刺的叫出了老师两个字。
这时第二节的上课铃打响，后门一班的同学却迟迟不肯走，想继续看热闹，直到等来了第二节课的任课老师，一班的人才悻悻的回到教室。
恰巧二班第二节课是班主任叶文的课，等老叶拿着教案到教室时才发现不对，气氛低压到极端。
“怎么了？怎么还不回座位，上课了。”
甘静听闻，转向叶文，有些委屈，“叶老师，我觉得我管不了这个班，一个个都跟我对着干。”
老叶迷惑，见前方多了个男生，开口问道，“邹时你一班的跑到我们班来干嘛，上课铃都打了，赶快回去上课去。”
邹时往前一步，“叶老师，您是二班班主任，班里有同学被任课老师侮辱您管不管？”
“谁啊？谁侮辱我们班同学？”
“你旁边的甘静呗。”李佳接嘴道，“还说什么管不了我们班，要你管，你是班主任吗你就管那么多。”
“李佳！”老叶制止道，转向甘静，“甘老师啊，我不是说过了对待学生要有宽容心吗？今天早上我一来就听到有同学抱怨说你经常口吐不适当语言，咱们身为老师要作表率，您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呢？再说了，同学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是应该说，但应该温和的说，侮辱性语言是绝对要不得的。”
李佳在旁边帮腔，“她不但骂人，还可喜欢搞一些冤假错案呢，这不，错怪人家成绩全班第六的花九抄袭，还死不承认，我也是无语。”
老叶一听，皱眉，“是这样吗？甘老师。”
“我……”甘静想辩解却发现没一个人站在她这边，无法解释。
“还说什么，花九没手没脑子是痴儿，全班都可以作证，就是她说的，真真实实。”李佳火上浇油的说。
“甘老师！”老叶彻底忍不住了，心气不顺，“是你说的吗？！”
“叶老师，我那是被气极了我才……”
“好了，叶老师，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老叶神情严重，转身对全班说，“你们先上自习。邹时回班上课，花九王宇李佳回座位。”
李佳瞟了一眼甘静，神情高傲的走下讲台。王宇看了花九一眼，也走下讲台会座位了。邹时转过身跟在花九身后，轻声说，“中午放学等我。”
花九听到却不言语也不动作，只坐回位置上呆呆的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