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时回家,没等把书包放下,邹时爸收拾着对邹时妈喊,“你快点,再晚人家说不定下班了。”
“你们去哪儿?”邹时看着忙着收拾的爸妈问。
邹时妈转头,“儿子你今天好好待在家啊,爸妈要出去办点事,饭给你做好了,你自己吃啊。”说着和邹时爸前一脚后一脚的出去带上了门。
邹时走到桌子边,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心里提不起兴趣,没有饿的感觉,索性把饭晾在一边,打开电视无聊的调起台来。
电视里什么声音都有,邹时一个个跳台,翻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自己想看的。跳台间隙,有一声叫着邹时名字的声音插入。
邹时直起竖着耳朵,什么也没听见。继续跳台,又一声喊着邹时名字的声音混合着电视声传进来。
邹时把音量一关,一声“邹时”瞬间进了耳膜。
邹时跳下沙发,走到阳台边,向下望去。他家在六楼,不高不低,低头一望下去正好看见极力仰头的黄娇娇,手握成个喇叭状站在下面。
“嘿,邹时。”黄娇娇看见邹时探头一招手喊道。
邹时一愣,“黄大脚?你怎么在这儿?”
黄娇娇仰着头继续喊,“老师让我给你送东西,哦还有花九也让我把本子带给你。”
不得不说黄娇娇不但手劲儿大,这声音也不输谁。这两嗓子喊得一楼的人忍不住出来冒泡说让她小点声。
邹时一看,立马对黄娇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手指了指身后,意思是他马上下来。
黄娇娇在邹时楼下等着,左顾右盼,手里不自觉的紧张,连跟着脚也在来回搓地。
邹时一下楼就看到像便秘一样的黄娇娇,忍不住笑了,“我说黄大脚你是不是冰淇淋吃多了拉肚子?”
黄娇娇一听邹时这不着五六的掉就生气,说,“臭狗屎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今天早回家了,还费这劲儿给你送东西来,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口出狂言!真是过分。”
邹时一听,“不是老师让你给我送东西吗?”
“那是怕你爸妈在家不放你出来找了个借口。哦对了,你爸妈在家没?”
“没有,刚出去了。”
黄娇娇一抚胸口,长吁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我爸妈不在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东西呢?”邹时眉梢一挑。
黄娇娇一翻白眼,把文件袋拍在邹时肩膀上,“给,这是这几天的数学笔记和语文笔记,哦还有英语。你不在的时候学校刚好添了英语课。”
邹时眼睛瞪大,黄娇娇以为邹时感动到震惊,摆摆手,说,“不要这么感动,我只是顺便做一次好事,不要给我送锦旗,不要到我学校去四处宣扬我的事迹,不要……狗屎你那什么表情。”
邹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让黄娇娇气到叉腰。
“你,你,你,”邹时甩给手指,连续说了三个你都没说出自己想说的。
“你什么你,有话快放。”黄娇娇不耐烦。
“你是打印机吗?课堂笔记也就算了。”邹时一翻,“你连老师咳了一声的声音都写下来了。还煞有其事的写了一个“咳”字。”
“哇。”邹时把笔记夹在手臂间,震惊的鼓掌,“黄大脚就是黄大脚,脚都可以当手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手脚并用在作笔记?”
黄娇娇气得腰也不叉了,直接上脚一脚背踢在邹时的腿上,俗称扫堂腿,一横过去跟跳皮筋一样邹时躲过了。
“喂喂喂。”邹时躲到一边,“开玩笑的,我错了,大姐,我真错了。”
“笔记还我!”黄娇娇一摊手。
邹时“啧”一声,“泼出去的水借出去的本儿哪有说拿回去就拿回去的,黄大脚你是班长可不能带头不讲信用。”
黄大脚被气笑了,说,“要笔记可以,给钱吧,一本儿十块。”
“哇塞。”邹时点头,抬头看一眼天,“今儿太阳也不大啊,怎么就把你给晒那么黑呢?心可真黑啊,黄大脚。”
“就是黑,怎么样?搞快点。”
邹时眉眼一瞟,瞥到黄娇娇手上的另一个本子,说,“呐,我的本子在你手上,咱们物物交换扯平了。”
黄大脚一个白眼差点没翻天上去,把手里的本子往邹时身上一扔,“谁愿意要你这破本子。”
邹时胸口被砸得一痛,嬉皮笑脸的说,“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家吧黄大脚,你妈妈喊你吃饭呢。”
“臭狗屎!”黄娇娇气得尖叫,“你耍我!”
邹时“诶”一声,“明天给你带早饭,豪华大早餐那种。”
黄娇娇叉腰,“两份!”
邹时噗嗤一声笑了,应答不迭,“好好好,两份。”
等黄娇娇背影消失在街道,邹时转身进了电梯。
随着邹时随随便便的晃动,花九还的本子里突然游游荡荡飘出一张白色纸条掉在地上。
邹时蹲下捡纸条,顿时觉得有些不稳,头有点充血。重新站起来时,靠在身后的扶手上稳了两秒邹时才缓过劲儿来。
不吃晚饭的报应来了。邹时叹气。
打开纸条,里面显出花九笔骨分明的字峰,有些生疏,一看就是刚练书法没多久。
“谢谢你,笔记很好。”
邹时一看笑了,花九这个感谢语写得跟学生手册上生硬又凹造型的话一模一样。
等邹时慢慢悠悠吃完饭才想起来花九今天给了一个东西。把书包拿过来翻了底儿朝天也没见着那个小盒子。
“我明明放书包了呀,怎么就……”邹时甚至一本一本书翻开看有没有夹缝。五分钟后,仍然一无所获。
“不会半路弄丢了吧。”邹时仔细回想着一路回来的过程,想着也不可能啊。
“那不然是在学校丢的?”很有这个可能,说不定放在课桌里没带回家呢,邹时幸运的想。
晚上爸妈回来的时候,两脸喜色。
“儿子,来,吃蛋糕。”
邹时走过去接下来,“买蛋糕干嘛,今儿谁过生日吗?”
邹时爸脸色灿烂,哼哼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儿子,告诉你个好消息。”邹时妈一脸兴奋,“初中上学你可以进初一中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邹时一听,凝眉,想起来什么似的,“是爷爷葬礼上那个姓林的搭的手吧。”
邹时妈挥手斩断邹时的语气,“说什么呢,什么姓林的,有点礼貌。你上学的事儿还多亏了人家。”
“是啊。”邹时爸在一旁搭腔,“这户口啊,也是他帮忙办下来的,要不说人家人脉广,联系一个朋友就帮你把户口转出来了,以后不用愁了。”
邹时看着爸妈喜上眉梢的神色,心里越发的凉,不禁发问,“你们这样做,经过爷爷同意了嘛。”
邹时爸妈猛然一顿,气氛悄然爬到寂静。
邹时望着爸妈僵住的脸,把蛋糕放在桌上,弯腰收拾着散在沙发上的一摞书。
“那个,儿子……”邹时妈轻声说,“爷爷走了我知道对你来说不好受,但人生总得向前看,落叶归根人有竟时,就算爷爷在,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担心。”
“邹时。”坐在沙发上的邹时爸开口,“你妈说得对,其实爷爷的本意,也是在这几年把你的户口迁出来,这样对你对老人都有好处。”
“我看是对你们有好处吧。”邹时冷然发声。
转身,邹时看着邹时爸,“你为什么把户口这么着急迁出来,不就是老家拆迁地赔款,户口上全是老人赔的款多一点嘛,说着是为我上初中想,还不如说就是你们自私。”
邹时爸猛然听到儿子的一番发言,脸逐渐通红,一拍桌子,“你一个小孩懂什么户口拆迁地的,学校老师就教你这个吗?你在学校学的就是怎么跟你爸妈顶嘴吗?!”
邹时妈眼看着儿子和丈夫要打起来,连忙过去,“好了好了,亲父子俩,吵什么吵。邹时,过去,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不懂。”
“我不懂?我本来是不想懂的,是你们把这些事教给了我。我在学校没学到什么,反而在你们身上学到了大义灭亲四个字。”邹时红着脸吼道,“外婆走的时候你们不就是这样干的吗?!”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在邹时耳边响起,邹时妈颤抖着手,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邹时!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邹时妈气得声色都变了,“你,你,你这么小不懂事妈妈理解,但你不能一意孤行不听我们解释,更不能把你爸妈想成这样。大义灭亲?你知道你现在不仅骂了你爸妈,还骂了我的妈妈,你的外婆!”
邹时从没看见过妈妈这样生气过,脸气成了一片酱色,眼睛瞪出了平时一倍大。
但邹时不甘心,从小埋在心里的刺今天把他刺痛了,索性晾开了说,“难道你们敢说外婆不是因为你们偷偷转出了院,外婆没有继续治疗而走的?”
邹时妈看着眼前与她肩膀高的儿子瞪着眼睛质问她,顿时血涌上额头,一屁股瘫坐到沙发上。
邹时爸上前,“我知道你心思多,邹时,你从小就是个小大人,我和你妈从来都没有不放心过你,但我们是你爸妈,去世的是你外婆,是我们的妈,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的家人?”
邹时坐下来,攥紧了拳头,不说话憋着一口气。
邹时妈在不远处坐着,弓起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砸在地板上。
不一会儿,听到了邹时妈哭泣的呜咽声。邹时第一次看到妈妈哭成这个样子,心里极其不舒服。
邹时爸眼眶红了红,坐了下来,说,“从外婆走过后你就一直对我和你妈不冷不热,到如今两年了,我们也是该给你个交代了。”说着看了一眼邹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