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那一刻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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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城依旧

——过往悲喜都放进回忆\落日余晖也叹人别离——歌词来自《三千寻》

国庆的时候,我回家了,回了在南城的家。

爸爸不在家,哥哥在外面住,妈妈每天都会买很多零食水果,做很多好吃的。长年异城他乡的我,特别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一年365天,有一半以上都在水城,我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那天吃完午饭,我和妈妈坐在沙发上吃葡萄,面向的是虚掩的大门,门外是蓝色的天空,空气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我们不说话就这么吃,我很喜欢这样静谧的感觉。可人在安逸的时候,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突然想起前几天堂姐被催婚,我一嘴快就和妈妈说,我这辈子不想结婚了。

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妈妈说这样的话,她会伤心的吧。我怕她伤心,看得出来,她很期待我以后能有一个好归宿。

好在妈妈没当一回事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大胆的说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妈妈翻了个白眼回,乱讲。

她不相信。

我转过头继续吃葡萄,心被重重地提起又被轻轻地放下,害怕她伤心,最后又庆幸她没有相信。

我的面前,门外天空湛蓝,几朵白云悠悠挪步,飞鸟飞舞嬉戏,我吃着葡萄满手葡萄汁。

我的视线里,被门框住的蓝天四四方方的,像一幅会动的画,特别美丽,充满生机。

在飞鸟的眼里,门框住的屋子里也是四四方方的,是一幅会动的画。

飞鸟自由自在,而我在画里,走不出去。

妈妈呆不住,很快就累了回房间休息,留我自己一个人在客厅。

妈妈休息了,我一个人也呆不住关上了大门,回妈妈隔壁的房间抱着手机看小说。

初中时候,还很喜欢看悲伤的网络小说,可自从高中那件惨烈的悲剧之后,自己就没有再看过悲伤的小说了。

生活已经够悲伤,我想自己再也经不起一丝催泪故事感染。

大概半年前,我无意进入了网文圈,成了一个自由撰稿人。

记忆里我曾在那个地方,信誓旦旦说自己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作者,那是未曾熄灭的长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一副不信地说了什么。

我拨弄手机似是找到了骚扰的理由,怀着一丝倔强和他通了话。

微信等待提示音嘟嘟响,我的心亦随着声响规律而又剧烈跳动,紧张又迫不及待。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用俏皮地语气告诉他,我现在成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哦。

通话里,他很惊讶。

我得意洋洋,与他谈笑风生畅谈网络文学,聊了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电话这边的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话的那头也没有再传来说话声,听筒里只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我满眼失落,手指扣弄手机,曾经我们无话不谈,现在竟是没有了话题可聊。

最终还是他开启了话头问我,过得还好吗。

我似悲似喜红着眼强忍泪意回,挺好,你呢。

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的我,这一刻抱着被子泣不成声,那段狼狈又悲伤的回忆如排山倒海而来,推到了我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自尊。

他听到我哭有些慌张出声安慰,你别哭了。

我不听,只是哭,不管不顾的哭。听见他温和安抚的声音,我知道他没有离开一直守在手机旁,为此我哭得愈加伤心。

我深刻地明白这样温柔的他,永远都不会是我的。

那句‘你过得还好吗’像是穿透了千年,是当年风中的白衣少年,用温柔的语气缓缓道来。

在拼命长大的那几年青春里,张晨阳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却从未曾让我拥有。那些得不到的忧愁,像隐藏的鸩酒,在未来时光里,让我常常感伤哀愁。

只凭这一句‘你过得还好吗’,我深刻明白自己真的应该放手了,我知道,我的不愿意放手只是源于不甘心。

不甘心,得不到的不甘心。

我哭得哽咽,理智慢慢回归。窗外,鸟声啼鸣。

我忍着哽咽用释怀地语气说,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得不到你。

他说,嗯。

我又笑说,我现在想明白了,也释怀了,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电话那头的他松了口气。

我悲恸伏被无声痛哭,其实,那么多年的情感哪是一句不甘心就能马上停息,如果有,那一定未曾深爱。

我没有和他说自己其实还在难过,就像现在的他不愿意伤害我一样,现在的我也不愿再伤害他。

我知道,他一直很愧疚,觉得对不起我。

我们总说永远学不会克制,学不会理智,学不会成全,可漫长的岁月里,我们终究还是学会了克制学会了成全。

我们不再为爱奋不顾身,不再明知道一段感情无果仍要勉强出一个结果,不再不管不顾地去伤害那个一直深爱的人。

通话的最后,我们的心情都已经慢慢平静,他有礼地说下次再聊,我让他先挂。

张晨阳顿了一下依言挂断了电话,电话响起嘟嘟声,在电话响起嘟嘟声那一刻,我静默地说了一句,再见。

这次,是真的再见。

国庆七天长假,我和妈妈那都没有出去,我们在家吃吃喝喝,偶尔还会在客厅的沙发上吃果。

门外还是那片蓝色的天空,鸟已经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些鸟,它们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相互嬉闹。人烟稀少的郊外,鸟鸣声格外空灵。

妈妈问我,大学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我手里剥着果皮悠悠说,我要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一个人流浪,一个人写书。

妈妈隔了好久,才垂了垂头说,妈妈老了,不要走那么远好吗,回南城工作,偶尔放假还能回家看看妈妈。

我没有回话,也隔了好久才说,我想做一个小说写手。

妈妈的眼神落寞,我亦红了眼眶,我知道不该因为自己,去伤害最爱的亲人。人在年少时,为什么总让深爱的人受伤……

我和张晨阳通电话的那天,在隔壁休息的妈妈一定听见了什么。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在担心我。她没有问,我也没有和她明说。

有些青春的忧愁,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体会,无需言明。妈妈了解,我亦是明白。

国庆假期过完那天,天气突然变得不好起来,风吹得雨伞哗啦啦响,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

我在车上朝妈妈挥手,妈妈站在站牌下,看着我坐的车逐渐远去,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妈妈的轮廓越来越小。

公车上人群闹哄哄,一些返校的学生说说笑笑,我坐在位置上给手机插上耳机,看向窗外飞速而过的车流。

后座的一个男孩问另一个男孩,你平时都看都什么书?

另一个男孩说,四大名著。

问的男孩鬼灵精怪地问,那我考考你,孙悟空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

公车到了漕溪路,我随着人流下车,车的外面狂风呼啸,雨滴淅淅沥沥如针扎,我只能打开伞撑着走路。

漕溪路有一个很大的公交站牌,那里有辆8路车通往那个地方,那个站牌就在马路斜对面。

那三年,我常常经过那个站牌等那辆车,然后去往那个地方。

我远远看着马路斜对面的绿灯,斑马线对面的绿灯像不等人的青春,频繁闪烁忠告落幕,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紧赶慢赶终究没有赶得及,红灯残忍亮起,马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阻挡了我去站牌的路,亦阻断了我去往那个地方的迫切。

我撑着伞眼神落寞,小电驴路过,急切地响了几个喇叭,我慌忙躲开。

斑马线对面的绿灯亮起,小电驴驾在我的跟前挡住了前行的路,我撑着伞转身,身后大风呼啸,路人与我背道而行。

我打开手机叫了一辆车,一辆去往东边动车站的车。

手机很快传来嘟嘟声,我拿起手机,你好,嗯,我在漕溪路,去动车东站……

司机挂断了电话,我撑着雨伞站在人行道上,周围行人拢紧衣襟行走匆匆,我拿出单肩包里的阿玛尼红管405,照着手机里的红唇慢慢涂抹。

这是我六年来,第一次没有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叫南城6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