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深圳迷城II:城中村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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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季婉晨在生产第九天后,从深圳妇幼医院里出院,回到了她与我哥所租住的位于下沙的出租屋里。

在这个现在有点儿空寂,有点儿狭小,却盛满记忆的甜蜜的出租屋里,我嫂子季婉晨终于接受了我哥已经不在的这个事实。这事儿究竟是说第一个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没有说通的。可季婉晨知道,她或许从这几天以来我们的表情中,已经知会了一切。

但是,我嫂子季婉晨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样要死要活地哭泣,因为我们请的那个带个小孩的文姐说了,这哭了对孩子们不好,人哺乳期的女人哭了,这奶水就是酸的,奶水是酸的,这娃就不吃。或是真的看到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季婉晨才没有过分地悲伤,甚至连想象中的场面都没有。但我知道,季婉晨将悲伤藏在了心底,她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人。

我其实也惧怕面对季婉晨,所以,我让我的好友郑小天,也就是我哥手机店里帮着修手机的师傅,让他托着我哥的那个骨灰盒子,拿回来了,递约我嫂子季婉晨。季婉晨看着红布罩着的东西的时候,她迟怔了一会儿,当时大家都紧揪着心,捏了一把汗,生怕她做出什么异样的过激的反应。因为,我妈在看到这个盒子时,她又彻底崩溃一次,反应特别地大。她坐在地上,呼天抢地拥着那个盒子,悲伤欲绝地哭泣着,真的晕过去——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得自行将这个骨灰盒子抢过来,悄悄藏了起来,然后又让亲友,将我妈安慰了一通。如是依然安慰不住她,我只得让我舅将她带离出租屋,才将她稍稍平息住。

季婉晨出院之时,被文姐、林豆豆一起领着回到出租屋里。林豆豆的英语六级考试,出其不意地,却通过了。这让她在找工作之前,有了一段空闲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她刚好能照顾季婉晨。

我心戚戚的,让郑小天将我哥的骨灰盒拿出来,给季婉晨看。毕竟这事儿,季婉晨知道了,她不看看,也说不过去。季婉晨因为还是月子里,动作相当不便,头上还包着围巾,闷热的出租屋里,也未有开风扇,她是坐月子,不能吹风扇,同时也怕小家伙着凉。

她当时坐在床头,接过那个盒子。

我和郑小天默默地看着她,看到季婉晨一点一点地撕裂开来。

她用眼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没有想像中那种呼天抢地的哭泣,只是默默的接过来,然后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似乎要将那东西,嵌进自已的身体里边一样,然后,她的眼泪就眨巴眨巴的砸在那个瓷盒上面。

约摸三四分钟之后,她捧着盒子,脸趴那盒子上,默不出声。

又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她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

或许吧,她一直想这样子,直到趴出暖度。

毕竟,那是她的男人的骨烬,她能从那里,嗅出他生活的味道。

如是几分钟,季婉晨便抹尽了眼泪,然后将那盒子,放进了她的衣柜里。回头,她将大牛抱起来,拢开衣服,连抹泪,边给娃儿喂奶。

因为季婉晨的家庭情况特殊,家中没有什么亲人,即便是这次事件发生后,她家里也没有人来看她,更没有人来安慰她。虽然我安排了文姐和林豆豆天天伺候着她,但是她和我哥经营的手机店里,一些事情,还是要跑来问她。因为她是老板,也是老板娘。

因为我哥的离去,他生前含辛茹苦打拼开上的这片小店,还是受到一些影响。因为再也没有人帮着他跑去进货了,也没有人去忙着寄快递了,这一切,直接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这又隔了一天,也就是季婉晨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下午。

我妈和我嫂子季婉晨,还有我舅,便在电话中叫我去她的出租屋里。

我到了之后,到季婉晨的床前,看熟睡中的大牛和小美。在季婉晨的床前,我舅和舅妈他们就将我叫着了。我舅今年五十有几,是专程从老家来探望这件事情的。

他叫我来的意思,就是让我将工作辞了,来支持一下我嫂子季婉晨,也就是帮她打理店里,打理一段时间再说。我舅拍着我的肩膀说,李慕,你现在也看到你嫂子是什么情形了,她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能工作。而且,你哥的店里,确实需要人管理,你看我们又老的老,小的小,又不懂得店里如何运作,可你还是在店里工作过,所以……你看,能否帮着你嫂子先管理一段时间,等大牛小美满月了,再请保姆照顾他们,你嫂子再自行管理!

可是,我一听我舅的话,我心里也有想法。我哪里有时间来帮着她进行日常的管理呢?我哥日常打理,是手机店和淘宝店,本来就是事务繁多,即便就是我一个人打理,都要忙得累坏,而且,我还上着斑呢!

可是,我听我舅的意思,他们就是要我辞职,然后全心地来做这件事情。

要求我辞职,我从心里就不愿意了。

我说,舅,我现在的老板,你们也是知道的,她是对我很好,现在我在这个模特公司,是总经理助理,其实就是我说了算的,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总经理,而我们董事长,最近也在忙别的事儿,我怕是抽不出身来。

我舅见我不乐意,就说,李慕,那依你的意思,你就不愿来喽?

我沉着不吭声。

他又说,目前的情形你清楚,如果没有人再帮你嫂子,那很有可能,你哥的手机店和手机淘宝店都会关掉,你这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店关掉。你明明知道的,婉晨根本没有时间,来打理这一切,两个孩子要别喂奶吧,现在还在月子里,每天忙完这个又忙完了,那一大摊子事,她忙得过来?

也确实,我知道的,这要进货,又要发货,有时候还得做一线员工的管理,以及和房东阿姨和工商税务什么的方面打交道,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

况且她们还有一个已经上了三星的手机淘宝店,这每个月虽然带来的利润不是特别多,但每个月赚万儿八千还是很好的,如果这次没有人帮他打理的话,那么,这手机店也和淘宝店就会倒闭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我真的好难做决定。

在现实与我想象的职业生涯的规划中,第一次正面相撞了。

其实,我自打到岑雪的模特公司上班之后,我爱那份自由的工作,也爱那些忙碌的挑战。

看着我嫂子期盼的目光,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这次谈话是有预谋的,是我舅组织来的。

我舅说,李慕,你没有替你嫂子想想,你就替这两个家伙想想吧,如果要是你没有帮她一把,那你嫂子以后的生活就会成问题,不仅她的生活有问题,以后你侄子侄女的生活,也会有问题,因为没有了经济来源呀。你看看你,现在虽然是有点收入收入不错的稳定工作,你现在有收入了,但是你嫂子婉晨就面临着没有收入,她没有收入如何抚养两个孩子?

我舅说的现实情况我肯定清楚,没有收入后两个孩子的抚养就很有问题,这店里的员工什么的都是面临着解散的样子,但是,如果我来接手,我就要在工作岗位上做得兢兢业业,还要帮她独揽全局,要帮她做所有的杂活。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而是需要一直坚持下来。

我沉吟着不语,跟随我一起来的我女朋友林豆豆倒说,李慕呀,你就将工作辞了,你就回来帮嫂子看看那个店,你赚钱,在哪里不是赚呢?

我女朋友林豆豆她肯定是乐意让我辞掉模特公司工作,因为她知道,这模特公司工作,诱惑实在是太多了,这进进出出的女模,就不说了,偏偏还有些野模,为了拿到走台的单子,既肯奉献,又能大胆地挑逗。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豆豆也知道我跟模特公司的女老总岑雪,关系很好,甚至隐隐的感觉,我跟岑雪的关系,超出了一般男女的关系。我时常叫她姐姐,她也叫我李慕,或者老弟。这明显地,这不符合一般那职场中人和老总之间的关系,这让林豆豆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特别是岑雪在澳大利亚去的时候,我和林豆豆就住在她家,睡她家里的床,用她家里的浴缸,这让林豆豆感觉出了一些异样。甚至,林豆豆也问过我,你怎么跟岑总的关系,好像非同一般?我说,这是人家欣赏我,因为她是我我干姐姐。林豆豆说,少来了,还干姐姐,你看就不像,倒像是干(第四声)姐姐吧!她舒服了,所以你们才有了现在的关系!我将她的耳朵揪着,我说去你的,怎么会呢?林豆豆不屑地说,以后不许你再叫她干姐姐,我听着就心烦,还有,以后咱们也少与她有私人来往,不然,我拿你是问!

这也是我和林豆豆搬出岑雪的住处,到我哥这店周边租房子的原因。其实,也就是林豆豆她的意思,她觉得,我如果跟岑雪有关系,或者以前暧昧过,只要以后注意点,也就罢了,她也不想追究了。在深圳这座城市,谁没有过过去呢!

但是,此时却并不是让我离开岑雪这个美女董事长的事儿,而是让我帮我嫂子季婉晨,来打点我哥留下的手机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