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我也爱这寂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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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I am born

我以前养过一条蛇,叫煤球。

我很喜欢它,我给它买生态缸,给它买很多老鼠。

但我知道它是冷血动物,它只是认识我,它不会对我有感情。

我每天都要看一看它,摸一摸它,我觉得,哇,这小眼睛真可爱。

它是一条黑眉锦蛇,这蛇的品种生性胆小,只能看着它,给它喂食,但不能碰它。

但我不,我想阿,我天天喂它,给它准备最好的环境。它会喜欢让我摸的,我就每天都要拿起它让它绕着我的手指,我的胳膊,然后我摸摸它滑溜溜的蛇皮。

后来它死了。

它拒食,因为它不喜欢我这么对它,我只是不断的在自我感动而已,我所以为的我对它付出了这么多,我所以为的它应该接受我,感恩我。

但是没有,有付出有回报不是绝对的。

人不能总是自我感动。

我们如若是活在自我感动里,那太卑微且太可怜了。

就像英文的翻译总是那么不准确。

“I am born.”这句英文的意思我总是不懂。

它被大众普遍的翻译为“我出生了。”

中文的动词是主语态,英文是被动语态。如果直译成中文的话,它的意思其实是

“我被出生了。”

我更愿意接受后者的说法,我们生而为人,从降临到这个人间起,我们的美丑,我们的命运,我们所生长的的环境,都不是自己主动能够决定的。

我们的起点不在自己手里,我们不能决定自己身体的美或丑,我们心性的明朗或忧虑、意志的坚忍或软弱、我们自身带来的一切完全是偶然的造化。

不是我出生了,而是我被出生了。

我爱我的蛇,我被自己对它做的事情方方面面所感动了。

但细想一下,我的蛇一定喜欢我爱它吗?我爱的方式一定对吗,它一定接受我的爱吗,如若是我的爱给我的蛇带来了困扰带来了反感,那我的爱我的付出还值得被歌颂吗?

究竟是我的蛇不知好歹冷血残酷还是我自我感动自作多情了?

无解。

我们都有错的地方。

但我是主动的,我自愿的,我在没有得到我的蛇的允许下我自顾自的对它好,在没有收获到它的回馈它的感动时,我应该怨天尤人,我应该怪罪我的蛇吗?

可我的蛇并没有让我去爱它,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的蛇并没有放我为它操劳,我的付出都是我自愿的。

所以在它这一个冷血动物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感情时,我应该这样去想吗: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对你那么好,我花了几年的时光去养育你陪伴你,我错付了几年的青春去自我幻想能养熟你,我还不如养只猫或狗!”

我难道应该这么想吗?

可是这难道是蛇的错,我要怪罪一条蛇吗?

这不是它的错。

你不要忘记,当初是你自愿养育它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主观臆断的对它好的。

说不定在蛇那里,它还是一头雾水。

你自以为是的奉献最终是感动了自己,而不是感动了蛇。

当有一天你发现你爱它的方式极端错误时,它已经被你这荒唐的爱逼死了。

你惊慌失措了,你懂了,你意识到自己错了,这太晚了。

我埋葬了我的蛇,我看着它的尸体,再多的后悔都无用了。

人经的每一次波涛,都是人性使然。

淹没我,湮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