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轶事2
说到这里,白惊鸿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骆修文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你怀疑那”忘尘是到了程国舅的手上,然后他用给了与?就因为这样,你才让与以程为姓么?“
白惊鸿微微笑了笑:“我捡到玉竹之前,原本已经打定主意,除非是千机有什么危难,否则什么事情都不再管。之所以会把她捡回去,却只是一时心软,不愿意见到一个女孩子就那样死在我面前罢了。即使我捡回她,养着她,她身上有什么恩仇,也与我无关。所以我并没有让她从我的姓,而是教她姓程,却又不告诉她这些事情。她自己的身世,若是她那时候来问我,我便会告诉她;她自己愿意去查,就去查;她自己的仇怨,自己愿报,就去报。所有的这些,我都不会去插手。”
“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呢?”骆修文问道。
白惊鸿站起身来,轻叹:“为什么呢?青冥,你觉得,这又是为了什么?我明日就要启程去天罗教,你好好考虑吧。若是想不通,便当我今日什么都没有说。”
为什么?骆修文坐在茶楼的房顶,看着头顶清冷冷的月光,依然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像白惊鸿说的那样,与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那么,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难道只是因为与从自家三叔的手上放出了他,想要报答她而已么?
想到那个人,他又想起那一天在说完了这件事情之后,白惊鸿的叹息:“至于你三叔,青冥,他一直很自责,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全心信任的三叔,那样绝然地做了放弃自己的决定,白惊鸿却让自己不要怪他?若不能怪他,还能怪得了谁呢?
“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清清冷冷的声音,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已然飘落到骆修文的身后,“你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便回来了,我特意过来问问你。天罗教的新任圣女慕紫陌,是不是真的是竹子?”
骆修文不用转头,也知道来的人就是月影,却只是问道:“那个人是不是与,和月轩主有关系?”
“竹子是我师弟,当然跟我有关系。他在天罗教,可是,你这随身侍卫竟然当到这个地方来了?竹子他……”
骆修文没有接话,自顾自的问道:“听说,在离开胜京之前,与曾经答应过月轩主,说茶楼不会再跟月影轩抢生意做,是不是?”
“是又如何?难道你是看竹子不在胜京,想要反悔?”
“当然不是。与做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反对的。”骆修文并没有看月影,只是盯住另外的一个方向,说道,“我只是准备跟你做一笔生意。请月轩主提供一个人的所有能打探到的消息,而不要管我要那些消息做什么。”
“是谁?”对于这个人,月影似乎还有点兴趣。
骆修文一字一字的说道:“程太师。”
“哦?”月影挑眉,“你凭什么让月影轩为你提供他的信息,让你有机会谋害当朝的太师?要知道这可是跟朝廷作对,被查出来,是要灭门的。”
“是么?”骆修文冷笑,“月影轩这些年来杀的朝廷命官,难道就少了?且不说别人,就是笑影,手上也有不少官员的命了吧?和朝廷作对的事情,月影轩又岂在乎再多这么一件?”
“修。”月影正色,“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讲话的。”
骆修文站起身来:“是么?月轩主不习惯?”
月影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还是早点习惯吧。在下已经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了。”骆修文坚决的说道。
月影默默地看了他一阵,才问道:“修,那消息你什么时候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骆修文说道,“如果月轩主现在就能拿出来,那就再好不过。”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个人的消息?”
骆修文没有回答,只是在唇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月影看着侧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骆修文,修长的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又松开,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修,如果你要做什么对不起竹子的事情,我……”
没有等他说完,骆修文已打断:“和与无关。若是月轩主不愿,在下自然不便相强。”
“你究竟要做什么?”月影问道。
骆修文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负了手,冷冷的笑。
月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变得陌生起来,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之前,他无疑是吸引过自己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冒着得罪千机公子的危险以那个人的下落做要挟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但是,这个负手冷笑着的人,真的就是昔日月影轩中那个即使是在那件事情之前也总是带着躲闪的目光;茶楼中那个虽站在众人之前,但是眼神中总带了三分畏惧的那个人么?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比之之前,更有一番风情在里面。难道,只是这次出去,便让他改变了这么多么?
“修。”月影唤道,“这次你在外面……经历过什么?”
“看样子,月轩主是有意跟在下做这个交易了。”骆修文没有回答,却问道,“只是不知道月轩主要的,又是什么呢?”
月影微微低头,不语,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条件比较合适。
骆修文似乎有意提醒,便又说道:“在下只是代表自己跟月轩主做这个生意,与茶楼无关。月轩主尽可以开价,只是在下可以给的,实在是不多。”
“修,你就一定要如此跟我说话?且不论之前我们有什么关系,就凭着我和竹子之间的交情,你要做什么事情,难道我就不能顺手帮你去做了?你……”月影说着,似乎有一点难过的样子。
骆修文只是摇了摇头:“我要去做什么,自然是我自己亲自动手。这一点不劳月轩主费心。”
月影仰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只要我师弟平平安安的。你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不要管他是在天罗教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立刻回到他的身边去。那时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准备好”红颜的解药,你把它送到他的手上,然后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离开天罗教那个地方。
“只是这样?”骆修文微微变了变脸色,问道,“那么,天罗教的圣女无故失踪,要怎么解释?一旦被发现了,我的安危倒也罢了,与要如何躲过天罗教的追索?难道,还让与重新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么?”
说到“颠沛流离”,月影猛然间想到最初见到程与竹的时候,他那一身打扮。若不是因为答对了屏风上的题目,只怕真的是连门都进不了,更何况听曲做乐师?想到这里,他不觉皱起了眉。修,你告诉我,竹子去天罗教,当真只是为了天罗而已?”
骆修文摇头:“月轩主不必问我,我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与。但是她既然已经去了,就必定会有她的理由。”最后一句,他像是对月影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听他如此说,月影点了点头:“那么,修,你所想要的,我明日让人送到你手上。至于酬劳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多谢。”骆修文淡然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在下在阅江楼内恭候。”
白惊鸿捧着手中的白绢,看着上面的字沉思。
这白绢是那日程与竹借着从他手中接过圣女信物的时候放到他手中的,只是他当时被那一句话乱了心神,所以竟然没有及时发现。
白绢上的字体,却是悦华的亲笔,应该是玉竹从那伞柄中拿出来就直接转交给了他。之前他对那所谓的“天罗”没兴趣,所以根本就没有看过,如今看着这些数字……白惊鸿实在是不晓得它们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青冥去胜京之后把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白惊鸿自语,仰头,在低下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墨千机也在出神。
“千机,怎么了?”白惊鸿收起那方白绢,问道。
墨千机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还没有想明白大哥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没有天罗,这些数字想要表明的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大哥一定要把这东西交给你保管?”
“你是说……”白惊鸿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开口。
墨千机皱眉:“如果真的和悦华有关,也不是不可理解。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些数字代表了什么,倒是有些难办。”
“前面的数字倒也罢了,主要的是最后那两个字。”雁行,说表达的是雁行门却又没有道理。若说不是,还能是什么呢?雁回山?大雁塔?还是别的什么?“白惊鸿接口。
墨千机从他的手中把那白绢结果,放在指尖捻了捻,摇头:“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白绢,上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玄机。程与竹把这东西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惊鸿想了想,说道:“因为台上的时间太紧,有关天罗的事情,我并没有来得及告诉玉竹,想必子归也不会给她说。因此玉竹并不知道这天罗原本就不存在。她既然答应过你要找到天罗,就不会放弃的。估计她把这东西放到我手上却不是要给我,而是想借我的手将它交给你。这是她手上的线索,此刻子归看她很紧,她没有办法离开天罗教太远,便把线索给你,让你一道去找,也不算她食言。”
“这样说来倒也没错。但是她既然已经把这东西传出来了,想必天罗教里面的典籍也让她摸得差不多,为什么不谋求脱身?难道……”墨千机沉吟。
白惊鸿摇头:“只怕不是她不想脱身,而是走不了。那日接任典礼上我看武长老虽然在台下管理,可是眼光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玉竹,想必是子归事先嘱咐过了,要盯住玉竹的。论起心计,玉竹虽然算是心思灵巧,却未必及得上子归;若论武功……她年纪尚轻,只怕是断断及不上武长老的。”
墨千机恨道:“都是这不安分的小丫头,非要惹到天罗教头上去,这下,真的是把自己陷进去了。”
白惊鸿却笑:“呵,她也不过是想从天罗教里面找到些什么,就算口头上不承认我是她师父,总算也是为了我才会去的。落到如今这地步,我总不能不管。”
墨千机叹息:“莫说是为了你,就算是为了冥儿,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这惹祸的丫头,倒不知道冥儿究竟是看上她什么。”
“我倒希望青冥能够早日从胜京中回来,多跟咱们说说那几日玉竹的情况,说不定还能推出什么线索来。前一阵子他跟你有心结,我跟他讲了些玉竹的事情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再问什么就要去天罗教,回来的时候,他急急忙忙的却又走了,真是……若是能再多一点线索,说不定这上面的东西推断起来也容易些。”说到这里,白惊鸿微微笑了笑,“我们现在还推不出来的话,就一边去找线索,一边等着线索来找我们吧。”
“冥儿去胜京之前,还从我这里要去了”忘尘和一粒“蚕梦,惊鸿,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墨千机皱眉道。
“是么?”白惊鸿玩味的笑了笑,“忘尘?难道他是想为玉竹报仇?让那个人把曾经对玉竹做过的,一点点亲身都尝过?千机,从这点来看,青冥很像你啊。”
墨千机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若非像我,我又怎么会在他父母意外丧生之后一意将他过继到自己名下?若非……我那时又怎么会让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惊鸿,这些事情,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却说这一日,有消息传出来:程太师找了宫中的御医过府把脉,脉象上却什么异状都没有。
在头一天的晚上,程太师的府上遭了强盗。
说也奇怪,这强盗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于钱财,因为非但太师府上最值钱的、先帝御赐的八宝琉璃盏没有丢,就连库中的金银也未少一锱一铢。
但,也不能说那强盗就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是冲着人来的。
就程太师回忆,在他见到那强盗的时候,正是他独自一个人观赏珍玩阁中的古董的时候。那人问过一句:“可曾记得八年前的幼女么?今日便是报还的日子了。”随后那人逼他吃下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香气扑鼻的药丸。
“修,你向我要了那么多有关程太师起居的消息,就只为了给他服下那一丸”忘尘么?如果那样的话,又何必那么麻烦?“月影不满的问道。
骆修文只是冷笑一下,反问:“月轩主以为我做到这里就会收手了么?”
“嗯?”月影挑眉。
骆修文唇角弯了一下,说道:“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只要买通一个厨子就可以解决了。反正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事成之后若他被发现了,我自然会补偿他的家人,又何必一定要找到月轩主?”
“修,你还待怎样?”月影问道。猛然间,他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那药真的是”忘尘的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骆修文不答,只是眼神中闪过一抹绝然。
程太师,就是你所做的事情,让与以幼女之身颠沛流离,受尽艰苦。我若不让你将那些苦楚一一尝遍,又如何对得起与?所以……
经过那一日遭了强盗之后,太师府自然百般的加强了戒备,可是,依然没有挡住那个人。
那个强盗带着一身冰冷而不容人拒绝的气息,再度喂了程太师一颗药丸。
程太师自然惊恐,但是为他诊脉的太医却仍然没有从他的脉象中看出什么异常。
只有这样,会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