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涛和俞建秋正在说话间,俞敏佳也来了。
俞敏佳帮李伟强收拾了回国行囊后,才记起蒋芷萱的孩子已出世几天了,蒋妈妈和俞浅墨也来东京几多时日,自己还没有过去探望,于是就匆匆忙忙地收拾一番,拐去商场买了些礼物,坐了电车到了俞敏涛的住处。
俞敏佳见俞建秋在场,不免惊喜万分,又见俞建秋一身西装,装扮得周正得体,就跟他开起了玩笑。
可几句玩笑话过后,俞建秋又焦急地开口:“佳佳,涛涛刚刚说背死尸这种工作不好,你觉得怎样?我寻思着要是能赚得多,我可以先试试干一阵子,可就找不着门道,你听说了吗?”
俞敏佳:“我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工作,可一听起来就觉挺吓人的。”
俞敏涛最近事多心烦,脑子里在一直考虑跟供应方的价格谈判,进货的品种数量,货物库存量与资金压力等等问题。在心情烦躁之下,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好一遍说完就得了结。
他见俞建秋又在不甘心地纠缠发问,脸上更肃起了色,凶了声说:“跟你说了那工作不适合你,就是不适合你,我沒有太多时间帮你了解日本死人的相关习俗,我也沒有时间教你了解什么力学原理知识,让你彻底知道一个小个子活人背挺一具死尸的艰难。”
俞建秋脸色沉郁,低声嗫嚅说:“那我可以干什么呢?”
俞敏佳安慰说:“只要能吃苦,找工不难的。刚来日本时,谁都觉得工作难找。日语会讲了以后,其实工种还是大把大把的有。你先在我那里凑合着住吧,等有了工作以后再说其他的。”
俞建秋的脸色亮了些许。
俞敏佳这几天刚找了份便利店的工作,上的是夜班,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辞了原先服装厂的那份工,那位宫崎先生给她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俞敏佳见蒋芷萱在卧房里正抱着小婴儿喂奶,就与蒋妈妈客气寒暄了几句,又亲热地逗了会儿小侄女,盘腿坐上了榻榻米。
蒋芷萱看俞敏佳的脸色苍白,关心地问:“大姐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看着气色不太好。”
俞敏佳笑笑说:“是感觉有些累了,每天头昏脑胀的,不知道日子过到哪里了,孩子都出世了几天,我才记起来要来看你。”
蒋芷萱竖抱起孩子,让他打了奶嗝,由俞敏佳接过手抱着。
蒋妈妈端着一碗鸡蛋面进来,一并热情招呼俞敏佳出去吃点心面。俞敏佳抱着孩子客气地推辞,蒋妈妈也不再勉强,出去招呼俞浅墨去了。
蒋芷萱问:“最近姐夫还好吧?”
俞敏佳犹豫了片刻说:“伟强最近变了,前些日子突然间提出跟我AA制。”
“AA制?你们是夫妻耶,俩人赚多赚少都属于共同财产,干嘛搞得这么生分?”
俞敏佳吞吞吐吐地说:“以前他发点脾气说说气话就好了,但现在说的每句话全都较了真,我俩的帐,他一笔笔的算得一清一楚,就连寄给爱佳的钱也要分帐。我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他,他却横得很。”
蒋芷萱听得瞪大了眼,一口面还含在嘴里,却忍不住嘣出一句话来:“他不想跟你做夫妻了吗?”
俞敏佳皱着眉说:“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还买了一台传呼机,而我却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蒋芷萱本想说些什么,见蒋妈妈又进来了,就消了声。
俞敏佳换了个话题与蒋妈妈闲聊起来。过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就要告辞了。
俞敏涛见大姐邀请了俞建秋,心里顿觉安慰,就开车带俞建秋去蒋芷萱的弟弟那里取了行李,再送他们去俞敏佳那里。
俞敏涛回到家里,抱了抱俞浅墨,去到蒋芷萱身边,略感欣慰地说:“我觉得我们的株式会社已经正式开张了,相信事在人为,有所付出总会有收获。”
蒋芷萱甜美一笑:“都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我看这话偏差了,我们就赶上了双囍临门!”
俞敏涛不禁哈哈大笑,正熟睡的小婴儿受了惊吓般突然哭了起来,他赶紧止住笑,抱起儿子来轻轻晃晃,小婴儿又甜甜地酣睡。
蒋芷萱随口说:“今天跟大姐聊了一会儿,我怎么觉得姐夫不想跟大姐过日子,几个福宁人会习惯夫妻间AA制,他这是向谁学的。”
俞敏涛:“AA制?多少年的夫妻了还在经济帐上分得这么清?夫妻同心,黄土变金!姐夫不会不明白这道理,怎么可能?”
蒋芷萱撇撇嘴:“男人一有了外心,就先在窝里斗呗,大姐是不是得做好思想准备呀。”
俞敏涛低声说:“你别瞎猜,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说,姐夫一向只是跟妈不对味,本来他们夫妻之间没事,旁人话一多,反而说出事来了。”
蒋芷萱皱着眉说:“我不敢多说话,但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觉得委屈了大姐。”
蒋妈妈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插嘴说:“是个男人都知道亲家大姑姐是个好女人,相信你姐夫不会有什么异心。再说了,日本的生活节奏这么快,想出轨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只是近来咱们福宁出国的人多了,有的家庭是出了不少问题。在国外的赚了辛苦钱,把一分钱看得如天大,总怕家里的那个是败家的货,防着枕边人跟防强盗似的,那日子过得也是辛苦!”
俞敏涛沉吟片刻说:“男人应有男人的度量,姐夫这人一向爽快,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一个大男人变得斤斤计较?他和大姐也是自由恋爱结的婚,爱佳都那么大了,会出什么妖蛾子?!”
蒋芷萱突然记起一事说:“很难说的哦,姐夫跟一个女的单独约会吃饭,不知道大姐知不知道这事。”
俞敏涛一愣,问:“哦,你听谁说的?”
“丽芝,你的表妹,就在她打工的那家料理店里,她刚好那天被打发出来帮忙收拾桌子时就瞧见了,但姐夫没看见她。上次丽芝跟我说时,我没在意,但多件事联着想,感觉就不好了!”
俞敏涛:“男女朋友间偶尔吃顿饭很正常,别尽往不正常的份上去想。”
蒋妈妈忙对蒋芷萱说:“你让那个丽芝表妹别再提起,亲家大姑姐心里正为了那个什么AA制不痛快着,别再雪上加霜了。”
蒋芷萱却对俞敏涛说:“敏涛,夫妻间的事有的可小,有的可大,莫名其妙的AA制很伤人的,虽说大姐也能上班赚钱,不图姐夫养她,但夫妻间的信任会产生危机的。”
蒋妈妈此时也觉有理,赞同说:“一个家庭兴不兴旺,就看夫妻同不同心!咱福宁俗话说得好:男人似耙,要去耙外头的钞票。女人似篓,篓子口小肚大,把钱装篓里想漏也漏不掉。篓子满了,家庭就兴旺了,可不能将你我分得太清!”
俞敏涛眉头紧锁,闷声不响。
蒋芷萱:“姐夫已回国了几天,不过一两天就要回来了,不知道度了假回来后他会不会有所改变?”
李伟强回国前辞去了餐馆的工作,回到日本后就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室里上班。咖啡室虽小,但因座落于东京街头的一个地铁出口处,来来去去的几乎都是上班族,生意奇好。李伟强忙得跟陀螺一般,不停地收钱,找钱,打咖啡,递咖啡,几句公式化的礼貌用语讲得极为流利和地道。见过的人很多,能记得住的面孔很少。回国一通的松懈和炫耀,并没有给李伟强带来活力,他反而开始觉得这样的打工生活枯燥无味。
似乎一切也是情有可缘,李伟强在那个所谓的家里,一天里说不上几句话,没有谁有空与他交谈,而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跟谁说话。
他和俞敏佳同居着却又像分居着。他每天很早出门,俞敏佳那时正在酣睡,而俞敏佳又总是在他已入睡的点上才下班回家。
那几天里还能跟俞建秋胡吹海侃,可后来俞敏涛给俞建秋介绍了一个去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房里需要一个卫生工。俞敏涛认为这种包吃包住,不用拋头露面,不用风吹雨淋,既安全又稳当的工种最适合俞建秋,而对俞建秋来说,凡能来钱的活全是急时雨。
俞建秋走后,李伟强每天的肚内憋了好多话,老郑小郑他们忙得也不呼他了,性格外向的李伟强在忍受残酷的折磨。
李伟强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林优优娇嗲的声音:“伟强,是我!”
老同学的即将到来令李伟强好生激动,他分不清只是对故乡来人的欣喜,还是内心某处的企盼。他盼望林优优的到来,就像是急切地等待一位知己。
李伟强认真地呼叫了老郑小郑他们,进行了“全民总动员”,全盘发动了他们的力量,要为林优优预先找工作。最后,他自做主张帮她定下了一份中华料理店内帮厨的工作。李伟强还破天荒地请了假,为林优优找了一间单独的小房间。
初来乍到东京的林优优,深感老同学给足了如亲人般的关怀。?她本有一俩个熟人在东京,原在出国前也是打了招呼,没想到李伟强的热情周到让她们根本没有插手效力的份儿。
林优优忐忑不安的小心灵就像掉进五颜六色的绵花糖里,既缤纷多彩又温暖甜蜜。
这时候,日历上的日期已逼近到了中国新年的大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