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多年前,华夏的文明中心尚集中在中原地区。八闽之地因其丛林纵生、蛇虫横行、人烟罕渺,而被中原人士唾称为蛮夷荒源,与千里沃土的中原和燕喃莺舞的江南相比,实有人间天上之别。
但上苍一直都有颗悲悯之心,总遗有福泽在蛮源之处。在闽中地带有一条闽江奔流不息,与人类所有的文明起源需求一样,水源永远是孕育人类文明的源头,闽江两岸自有闽人在此间繁衍起自己的文明。
再往东而去是一处连绵婉延的海岸线,长达348公里,把闽大陆的一角勾勒出一条迷人的曲线,缀着周边大大小小共一百多个的岛屿,那些小小的岛屿像极了是造物者故意遗下的粒粒珍珠。
月亮的阴晴圆缺催生了潮涨潮落,带来了鱼虾蟹贝等海生之珍品,从海上吹来的劲风驱逐了亚热带山峦丛林中特有的瘴气,一并带来了丰盈的雨水,丰盛了蕃薯等经济作物,造就了八闽大地的明星小城一一今日的福宁市。
?福宁境内地形以丘陵低山为主,山峦重叠,最高峰古崖山海拔超过千米。平原和河谷盆地小而零散,龙江、迳江、渔溪、三叉河等江流大都自西向东或东南方注进福宁湾或兴化湾。一年四季气候宜人,没有岭南的火焰夏日,也没有北国的雪花纷飘的白色冬季。山清水秀就是福宁市最原始的面貌,傍山依水之处有许多逶迤雄踞的古建筑。
?????福宁人极不屑于蛮夷之说。而事实也是,据考证,早在四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在这片土地上劳动、生息、繁衍,洒下了自己的心血和汗水,不可不谓之是个地灵人杰之所在。
????我们的故事不需要追溯千年之久,百年光阴足以舒卷出一幅又一幅的人间画卷,诉不尽一代又一代人的酸甜苦辣!
?福宁一一一个幸福祥宁的名字,不仅仅只是名字而已,它承载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有的悲欢,也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们的荣耀和骄傲。
那种悲欢打从每个福宁人一出娘胎的那声欢畅的啼哭开始,如影随形地伴随每个福宁人的生长岁月,而那份荣耀和骄傲更被离开那片土地的福宁人烙进骨髓深处,成为不可侵犯的神圣!
早在清朝末年,迫于生计的福宁男人就盘起了长长的辫子,剪短了长褂的下摆,义无反顾地走向远方。
背上的小布包里装的是属于他的全部家当,无非是一两件换洗的短衫、裤子以及草编的鞋子。但无一例外的是布包里一定装有一小罐家乡的井水和一小把泥土,他们背着小小的布包漂洋过海下到“南洋“(今天的印度尼西亚),漂零在异乡里最初的水土不服症,靠的是那一小把故乡的泥土和着故乡的井水来治愈的。
也许是因为岛屿自身的特色,福宁的泥土自带有盐渍味,也永没有东北大地黑黝黝的颜色,但那地上的蕃薯却长得异常的好。经年累月的日子里,蕃薯和蕃薯制品是普通福宁人家得以果腹的最主要食粮。
土生土长吃着蕃薯长大的福宁人有着天生的大嗓门,也很难开口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福宁方言堪称是华夏语言系里最神秘的代码,它的发音及意思无法与类似发音的普通话所代表的意思搭上丝丝关联,比如类似普通话发音“没有”,福宁方言却是“不知道”的意思。
异乡人乍听福宁方言犹如置身在外夷之邦,福宁人的国语发音水平,堪称一绝,将“6969”说成“尿脚尿脚”的,基本上是专属于大部分福宁人的普通话水准。
因为独特的口音,福宁人曾经屡屡被异乡人诟病和讥笑,但乐观豪爽的福宁人并不特别在意这些。一张口的福宁腔让外乡人在福宁人的脸上读到了专属于福宁人的诙谐和幽默,只是福宁人中,不乏有特别谦逊认真的人,他们也在不停地查找自己与生俱来的独特发音的根源。
在许多年以后,福宁凭着侨乡的优势跻身全国百强县,那些谦逊而又认真的福宁人感到无比解恨,最终他们把这一切归绺于俩个原因:
一是因为地域靠海,海味吃多了,海盐也就跟着吃多了,海盐吃多了嗓门就大了;
二是因为蕃薯吃多了,口音也就偏了,难免有一口蕃薯腔,普通话里带着浓浓的地方音特色。
曾经也有人总结过,海盐撑大了福宁人的嗓门,也撑大了他们的胆子,而蕃薯地里更打滚出福宁人特有的勤劳和顽强。
当年远涉重洋的福宁人就是带着这口蕃薯腔和那把盐渍味的泥土,在迷雾重重的南洋里挣扎着生存,也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汪洋之中,命大的在异乡里扎下了坚实的根,他们的勤劳和聪明让他们积累了颇丰的财富。
尤其是清末至人民共和国诞生的头二十年里,相较于物质贫乏的福宁本地人来说,那份财富足以让他们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被迫背祖离乡的男人大多目不识丁,又隔着万里重洋,他们对亲人的千百般思念,借着当地先生之手,千言万语汇集成短短的信笺,字里行间满是慰藉的话语,却掩饰不了思念和哀愁,而那头的亲人也有着同样的思念和哀愁,几经碾转的信笺,彼此间一年里收不到几回。
许多外漂的人与家人之间疏离于流年,悲哀在流年,甚至几年里彼此间了无消息。
无奈和忧伤是那个岁月里最深刻的烙印。
对于那些追随长辈们的脚步远离家园的少年人,牢记着家中慈母的叮嘱一一异乡绝不是游子最终的停泊地,在赚到了娶老婆的本钱后必须得想着打道回归故里。
俞香兰的父亲俞细命就是其中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