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府城外两里之外已经是房屋密集,店铺林立,此时赶着进城做生意的和赶着出城办事的,都已经拥挤在城门口,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城门口站几个兵勇和税吏收税。
一行人交了进城税进的城来,城内更加繁华,远不是临高可比拟的,这也难怪,琼州府城除了琼州府衙之外还有琼山县衙,海南分巡道衙门,琼州兵备道衙门。此外还有海道司、琼山县学、琼州府学、琼州医学、琼州阴阳学、司狱司、税课司、清军厅、理刑厅、预备仓、广盈仓、驿站等机构。
众人逛了一会,找了一家干净的茶楼坐了下来。茶博士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几位客官,快请进,雅座还是包间?”
汪乔年听不懂茶博士的话,用粤语道:“我们是广州来琼州府做生意的。”
茶博士一听是粤语,他马上用粤语重新说了一遍。汪乔年道:“要一间包间。”
茶博士引着众人上楼,开了一间大包间,里面有两张八仙桌。
茶博士一遍殷勤的替众人擦桌子一边问道:“几位客官喝点什么茶,吃点什么点心?”
汪乔年道:“茶叶你看着上,点心拿你们店里最好的。”
“好嘞,几位客官慢坐,马上就来。”
汪乔年拿出两块银元给符拴住,道:“你和满仓出去给这两位小兄弟买两件衣服,他们身上的衣服太破了。如果有澡堂子就等会带他们去洗个澡。”
符拴住和林满仓刚要出去,武波在一旁道:“现在还早,很多店铺都还没开门,吃点东西再去也不迟。”他拿出一瓶红花油,“给他们两个上点药。”
茶博士和另外一个小二端着托盘上来送茶水和点心。送了两趟才把茶水点心送齐全,茶博士道:“几位客官要的东西齐了,请慢用,有事但请吩咐。”
汪乔年拿出一枚一角的银元放到桌子上,对茶博士道:“向你打听点事,说的好这一钱银子就是你的了。”
茶博士看着银币两眼放光,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忙不迭的点头道:“老爷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汪乔年微笑着点点头道:“这琼州府有几家造船厂?”
“两家,一家是白沙水寨造船厂,在海口千户所。另一家是禄尾造船厂,就在禄尾村南渡江边。禄尾村全村几乎都是造船的,是个造船村。”茶博士是本地人,又在茶楼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工作许多年,消息灵通的很。
汪乔年又问道:“那要买大船要去哪家船厂?”
茶博士回道:“这自然要去白沙水寨造船厂,这白沙水寨隶属琼崖兼海防参将,原本就是为琼州水师造战船的,如今海防荒废,隆庆皇帝下令开海禁之后,许多商人都转行当了海商,谁让这海贸的利润大呢。所以船只供不应求,白沙船厂就卖船给海商。”
“那禄尾船厂呢?”
茶博士继续如数家珍道:“禄尾船厂是以造漕船和渔船为主,所以船只比较小。”茶博士顿了下又补充道:“几位老爷要是想要买船,可以找林牙人,他是专门为两家船厂介绍生意的。”
汪乔年点点头,对茶博士的回答很满意。他想了想又问道:“请问海刚峰,海忠介的宅邸是否就在这琼州府城内。”
茶博士一听问起海瑞,脸上浮现骄傲的神情,自豪的道:“海青天的老宅原本不在府城内,在滨涯村,不过他的孙子海述祖的宅邸就在离这不远的南门街上。”
汪乔年把桌上的一角银币扔给茶博士道:“你答的很好,你去把那位林牙人找来,再赏你一钱银子。”
茶博士兴高采烈的接了银子,忙打躬作揖道:“几位老爷稍等,我马上就去把林牙人找来。”说完转身一溜烟的跑下楼去。
茶博士动作那叫一个快,符拴住和林满仓刚从成衣店买了衣服回来,茶博士就带着林牙人从后面走了进来。
茶博士躬身道:“几位老爷,林牙人请来了。”
汪乔年和其他穿越众都站起来迎接,汪乔年拱手道:“冒昧请林牙人过来,失礼了。快请坐下说话。”转头对茶博士道:“快,再上一壶好茶来!”
林牙人拱手还礼道:“多谢!这位老爷哪里的话,我就是吃的这碗饭,听茶博士说几位老爷要买船,我就是做这行当的,找我正合适。不知几位老爷如何称呼。”
汪乔年用化名介绍了一下自己,自称王桥。林牙人名叫林瑄,他见其他人不自我介绍,他也就不问了。
“不知王老爷要买什么样的船呢?”林瑄问道。
汪乔年道:“我想买一艘400料以上的大船,广船、福船都可以,不满林兄,我们几个都是海商,要想出海必得大船,飞广船、福船不可。”
林瑄不以为意,他这样的客商见的多了,微笑道:“这是自然,我琼州府随处偏远之地,但这造船技术却不输闽粤,要不然王老爷也不会跑到琼山来买船了。”他喝了口茶道:“要造大船只有白沙船厂能造,最大能造500料广船,现在预订,大约五六个月能建成。”
汪乔年道:“不知这船造价几何?”
林瑄对船只大小自然了然于胸,道:“白沙船厂造的都是广船,500料船,身长十二丈二尺五寸(约38米),深一丈一尺五寸(约3.5米),阔三丈(约9.3米),洪武年间原本造价银只需1000两,不过国朝已历二百余年,物价上涨了许多,自隆庆开关之后,海商增多,船只供不应求,造价又上涨了不少,如今一艘五百料官船造价需要2000两,需时六个月。”
一众穿越众觉得两百多年,物价才上涨了一倍,这通货膨胀不算多,再说2000两银子对穿越集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汪乔年继续问道:“那400料船呢?”
“400料广船,身长九丈四尺(约28米),深九尺二寸(约2.8米),阔一丈九尺五寸(约6米),洪武年间造价员628两,如今却需1500两,需时四个半月。”
穿越众明显不能等那么久,汪乔年皱眉道:“工期太久了,不知是否有现船?”
林瑄摇摇头道:“都是下了定金再开工建造的。”他顿了一顿,扫视了汪乔年一眼,又道:“不过想买现船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新船是不可能的,旧船却可以想办法。”
一众穿越众知道,肯定就是白沙水寨的兵船了。
汪乔年道:“旧船也是可以,只是不能太旧,至少要七成新,船况必须要好。”
林瑄抚掌道:“这是自然,做生意就是讲究一个信字,人不信则不立,我要是骗了你们,以后就没人找我买船了,饭碗就砸了,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那这旧船作价几何?”
“这个嘛!也不慢王老爷,这旧船实际就是琼州水师的兵船,虽然旧一些,但是兵船用料比民船结实,而且王老爷拿去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所以这价格嘛,并不比新船便宜多少。如今旧船最大的也就是400料船,1450两吧。”
做生意一贯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汪乔年自然是要一番讨价还价的,不过林瑄似乎是吃定了汪乔年他们一样,还了半天只还下来80两。贸易部外贸司两位司长亲自上阵砍价,也只再砍下来20两。最终双方谈妥1350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船。
林瑄也不怕汪乔年他们搞鬼,白沙水寨大军在侧,他没什么好怕的。双方约定后日在海口港交易。
送走林瑄,汪乔年对武波道:“这硬帆船你们会操作驾驶吗?”
武波和张宁都摇摇头,武波道:“我们倒是学过如何驾驶现代帆船,这种古代硬帆船没接触过。要不和临高联系一下,有没有懂硬帆船的。”
杨文岳道:“应该也没什么人懂硬帆船,最多也就是书上看看,纸上谈兵而已,原时空哪里去搞硬帆船练手去。”
沈凌云道:“我和孙清都开过帆船,只是古代的硬帆船没开过,想来应该也不难,可以试试。”
汪乔年道:“安全起见还是雇人开回去的好。”
武波道:“这雇人应该不难吧,要么找那个林瑄替我们找几个。”
汪乔年摇头道:“算了,还是我们自己找吧,不难让他知道太多我们的事情。接下来大家有什么意见?”
成勇道:“接下来肯定要在琼山成立情报站,我和方默先去熟悉下地形,绘制下简易地图。”
方默道:“要在琼山成立情报站,那要买几处房子作为据点,一座商铺作为掩护,一到两处房子作为安全屋,只是现在人手不够。”
成勇点头道:“房子可以先买,人员么,李狗儿和李狗剩应该可以,不过要回临高培训之后再看。”
周学述道:“我们可以去会会那个海述祖,海家在琼山应该很有名望,把他拉过来,对我们将来统治琼山很有用处。资料上他还是一名海商,崇祯十五年,他买了一艘首尾长28丈、桅高25丈的大船做海贸。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开始做海贸生意。我们可以给他一些我们的特产给他卖,应该很容易被我们拉过来。”
沈凌云道:“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去。”
汪乔年道:“那先找住处,你们谁毛笔字不错,要先写个拜帖。”
周学述道:“我会写几个,写毛笔字是我的业余爱好。”
当下让茶博士去买了拜帖来,直接在茶馆写好,让符拴住送去海府。
汪乔年道:“那我们先找住地方。”
张原道:“直接问茶博士好了,哪里的客栈条件最好!”
茶博士今天收了两钱银子,高兴的很,这是他好几天的工钱,他热情的给人带路,到了地方众人傻眼了。眼前的客栈不叫客栈,叫客舍,房屋低矮破旧,丝毫没有电视剧中客栈的影子,想象中的一句:小二,来间上房。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走进去一看,就是一个大通铺,连个席子都没有,更别说被褥了,这年头出门啥都得自己带,大多数的客栈是不会提供洗漱用品和被褥的,提供的只有一张床铺。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客栈都是如此,在商业发达的大城市中,条件好一些的客栈也还是有的。好在汪乔年他们自己带了睡袋,只是眼前的房子也太破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