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大老爷,那伙海贼快把路修到百仞滩了。”一名衙役跑进签押房,向吴明晋禀报道。
“海贼们还开始盖房子了。”
师爷钱士升上前禀报道:“东翁,看样子这伙海贼是要在临高长期居住下去了,他们这是要把临高当做据点了。”
探子又继续说道:“这些海贼修路极快,都是用的那种奇怪的车子和机械,每天能修五六里路。他们是同时修三条路,每条路都已经修了二十多里。估计用不了两天就能修到县城了。”
吴明进跌坐在官帽椅上,心里那个苦啊,他是南直隶人,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奈何蹉跎半生只考了个举人,屡考不中只好到吏部报到后补,举人出身能当县令已经很不错了。海瑞同样是举人出身,刚开始只能在福建南平当个教谕,连个品级都没有,不过他后来运气不错,名气又响,调到浙江淳安做县令,最后做到部堂高官,这样的举人屈指可数。吴明晋哀叹自己运气实在太差了,刚上任没多久就遇到了海贼,有没有命回乡都难料了。他嘴巴干涩的道:“琼州知府衙门和海防参将有消息了吗?”
钱士升叹口气道:“东翁,您知道的,如今的官府效率低下,临高还未陷落,上头的老爷们是不会着急的,世道如此,守城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吴明进又问道:“各保甲营寨的人来了吗?”
“都派了人来,只是来的人不多,加起来只有几十人。”
“那儋州千户所的兵丁呢?”
“只来了五十人,都是老弱,没什么战力。”
“黎兵呢?”
“他们倒是来了一半,有一百五十人。”
吴明进哀叹一声,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钱士升想了想道:“东翁,不如把刘大霖老大人给请来,他是本地最有名望的乡绅,有他出面比我们县衙出面好用。”
吴明进一听,便喜道:“钱先生说的是,快拿本官名帖,本官亲自去请。刘老先生向来德高操洁,志行光明,保卫乡梓之事,他定然不会推脱。”
刘大霖是临高历史上唯一的进士,可见临高在明代文教是如何的不发达,人口也少的可怜,洪武二十四年,临高有7985户,34277人口。而到了万历四十五年,只有6140户,24900人。当然这肯定不是实际人口,明代中后期,黄册和鱼鳞图册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有大量的隐性人口,但是也可以反应出临高人口的稀少。同样在江南地区的一个县,上海县人口就达到了三十万,差距可见一斑。
刘大霖出身一个累代书香的家庭。祖父刘世豪,虽隐居不仕,但很有文名;父亲刘珍,官至思州(治所在今贵州省务川县)知州。刘大霖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考中举人,四十七年(1619年)考中进士,被任为大理平事,后因突生疾病,下肢瘫痪,这才归乡隐居。他归乡之后,隐居不出,每日里只读书写字以自娱,不问世事。
刘大霖的面子果然比吴明进这个县令的面子大,他的名帖发出去,临高八大寨的乡绅就立刻亲自带了人来县城。临高的王、陈、符、林、黄、李、吴、刘八大乡绅,是临高地方上最具实力的人物,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临高,相互联姻,势力盘根错节,每一任县令到临高任职,都必须与他们搞好关系,否则这县令一天都当不下去。缴纳赋税、出兵剿匪、修桥补路,教化地方都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这八个寨每个寨子都有一百多到两百不等的乡兵,加起来有一千三四百保甲乡兵。这次刘大霖出面,他们各自带了一半的乡兵来县城,另一半留守寨子。
一时间临高城挤满了人,临高城原本不到两千人,自从穿越众登陆后,靠近博浦和金牌港的村子,有不少人都逃进县城避难。八大乡绅一共带来了七百多乡兵,原本县衙有三班衙役和民壮一百人,两处巡检司各有十名弓兵,十九处烽堠各有十名墩兵,儋州千户所派来五十名兵丁,马袅盐场有盐勇二十名,土舍黎兵一百五十人,这样满打满算县城内集结了一千二百多兵丁民壮,正常来说以这样的兵力,守一座城周不到四里的城池已经足够了,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穿越众。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兵勇到了县城,吃喝拉撒都要县衙负责,临高本来就不富裕,县库内存粮银子都不多。要是短时间供应还能凑合,要是长期下去也吃不消。打仗之前还要发一笔开拔费,也是不小的数目。
吴明进想来想去只能速战速决,他实在是拖不起。
临高县,县衙二堂签押房,临高的官员和有头有脸的乡绅齐聚一堂。
吴明进环视了一周坐在签押房内的人,哀叹自己的政令出不了县衙,要请到这些人还得靠刘大霖的面子,真是何其可悲。
他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乡绅父老,大批海贼登陆临高,不日便要进攻县城,事关阖成安危,还未各位竭尽全力。如今这伙海贼在不停的修路盖房子,看样子是想要把临高当做据点,长期占据下去,若真如此,临高将无宁日矣。”他又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他站起身继续道:“如今海贼分兵修路,晚上他们修路的人大部分都回到博浦和马袅据点,只留下二三十人看守他们的修路器械。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我们以十倍兵力攻之,海贼如何能挡。等他们大军来援,我军已退回县城。”
“据说这伙海贼有邪术,他们的车子不用牛马自己就能动,还能驱使巨大的机器干活,这我们怎么打。”吴家寨的寨主吴旺问道。
吴明进一摆手道:“既是邪术,可用公鸡血、黑狗血破之。俗话说水火无情,万物皆怕火,金铁亦可化,多带桐油等引火之物,把他们的机器邪物统统烧掉。”
刘大霖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也许只是海贼们的障眼法。如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等海贼们把路修到了城门口,我们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当日议定计策,一半兵力守城,分出另一半兵力去攻打两处靠近百仞滩的修路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