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是妈妈打来的。
温南栀接起电话,那头温母开门见山:“囡囡,还在忙工作,还是已经回学校啦?告诉你一声,你要的那个香囊,你外公今天白天忙了一天,傍晚总算做好啦,我找了最好的快递,刚刚已经给你快递走啦!我问了那个快递员,说是后天就能到平城的!”
明明是一件小事,可温南栀却觉得眼眶发烫,她不好意思在几个好友面前表现出异常,干脆站起身,朝三人打个手势,独自一人走到大门外接电话:“谢谢妈妈和外公……以后其实也不用这么赶,我当时和人家说的是一周之内的。”
“哎呀你都说是工作上的事,本来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家里就没什么能帮上你的地方,好不容易你提一个要求,妈妈和外公还不是尽量满足啊?”
“妈……”
“怎么啦?”
温南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将眼泪憋回去,这一抬头,她突然就笑了:“没什么,平城下雪了。”
“傻孩子,咱们春城虽然不怎么下雪,但妈妈年轻时也见过很多次大雪的,这有什么稀罕。”
“妈,等我——”温南栀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翩然落下的雪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雀跃一点,“等我工作稳定了,我就在单位附近租个房子,把你和外公都接过来住。”
“想什么呢!妈妈不用忙店里的事情啊?你外公现在还时不常给那些老朋友瞧毛病呢!我们即便过去,也就是住两天去看看你,怎么可能常住啊!”
“妈妈,我会努力工作,在平城站稳脚跟。”温南栀的声音很轻,“我想让那个人看到,不靠他,我也能来平城,也能让您和外公过上好日子。”
许久,温南栀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傻孩子。”
母女俩又闲话片刻,温母得知同寝室的几个朋友一起来公司找她吃饭,连忙喊她进店里去和朋友好好吃饭。
电话就此挂断,夜幕低垂,原本应该黑漆漆的天色在城市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乌沉沉的,抬起头,漫天雪花如同鹅毛般簌簌飘落,雪越下越大了。
温南栀将手机放回口袋,对着漫天大雪轻呵出一口气,折回餐厅,还未走近就朝三个人喊道:“外面下大雪啦!”
几个女孩子说笑闹成一团,不论外面有再大风雪,心也暖烘烘的。
窗外雪越下越大,房间里却格外安静。家里明明坐着四个人,却谁都没说话。
“滴答”一声,厨房里水龙头滴落了一滴水。
宋京墨开口:“奶奶,爸,妈,我是不可能和周云萝结婚的。”
宋母直抹眼泪,宋父也沉默着没说话,倒是宋奶奶最先接了话头:“这件事,周教授那边知道了吗?”
“这次回国才知道的。”宋京墨道,“回国那天我去学校瞧过他,顺道把事情说清楚了。”
“说清楚就好。”宋父似乎也回过神,喃喃道,“说清楚就好啊。”
宋母仍然难以置信:“这么说,你和云萝……你和云萝岂不是出国不到一年就没有再在一起了?”
宋京墨点头。
宋学启拍了拍沙发扶手:“京墨,这件事并不是件小事,你和我说实话,你们两个谈恋爱期间,你有没有做过对不住云萝的地方?”
“没有。”宋京墨嘴唇抿得很薄,“如果非要说对不住她,大概是我们恋爱期间,尤其在出国之后,我确实很少抽出时间陪她。”
“你们……有没有过孩子?”其实这事十分难以启齿,但宋学启想得长远,既然已经摊开来谈,总要谈得透彻,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免除不必要的麻烦。
宋京墨看向自己亲爹的目光透出诧异:“当然没有。”
宋母情绪非常低落,宋奶奶也沉默不语,宋学启站起身:“这件事,既然京墨已经有了决断,周教授那儿也知会过,以后在家里就不要再提起了。”他看一眼儿子,“京墨,你跟我来书房。”
进到书房,父子俩相对而坐,宋学启缓缓开口:“京墨,如果你对我没有说谎,也没有隐瞒,那么我想知道,你会同意周云萝这么胡闹的真正原因。”
两个孩子当时前后脚一起出国,一起留在巴黎,各自都有着锦绣前程,又正当年少,按说如果情感不和,那么直说分手就好,为什么私底下谈了分手,之后的5年时间里又彼此默认维系着男女朋友的名义。且不说宋京墨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非要答应这个奇葩的要求,单就周云萝的想法也很难解释。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单身难道不比某某女朋友这个身份更具有优势?
宋京墨沉默片刻,似乎在理顺思路,随后开口解释:“一开始,是她在巴黎的导师对她有不正当企图,他们那个圈子比较复杂,她想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拒绝那些人追求;后来,她在圈子内小有名气,我的事业也有了起色……”
宋京墨没有把话说完,宋父深吸一口气,把话点透:“以她的才气,在巴黎再待十年,也不过还是小有名气,但如果她是宋京墨的未婚妻,身份就不一样了,对吗?”
宋京墨沉默。
宋学启叹了口气:“你太傻了,孩子。”
宋京墨说:“我们两个读大二就在一起,我能提前一年去巴黎,也多亏了周教授帮忙,在巴黎最初那一年最难熬,专业课程我想做到最佳,同时又要攻克语言关,几乎没什么时间陪她,我亏欠她太多。”
宋学启说:“如果云萝是对你仍有旧情,用这样一个借口拴住你,尚且情有可原。但如果她对你已经没有感情,却为了名利硬要和你捆绑在一起,这样的人不论男女,都应当原理,你们不是一路人,京墨。”宋学启越说语气越凉,“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过去8年你身边没有合适的人,你的心思又都放在调香上,所以你无所谓,任由她利用和你的关系去行事方便,但以后呢?如果你哪天遇到真正在意的人,哪个女孩子听说你和前一任好了十几年能够心无芥蒂?”
宋京墨默了片刻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一样。”
宋学启瞪眼:“像我哪样?”
宋京墨说:“像您一样,当年读大学报道那天就认识我妈,然后两个人就认定彼此,大学毕业在双方父母见证下结婚,一路走到现在还恩恩爱爱。”
宋学启难得被儿子将了一军,面露尴尬,随后又说:“你别转移话题。就算周云萝不是那个合适的人,焉知你以后不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京墨,你太糟蹋自己过去这8年了。”
宋京墨半晌才说:“就算您说的是对的。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就应该当机立断,别再拖拖拉拉。”
宋京墨说:“明年4月她在津门有个画展。如果反响不错,她可能会考虑回国发展。”
宋学启敲了敲办公桌:“既如此,在她回国前,最好让你们共同的朋友圈子都知道你们早就分手的事实……”
宋京墨失笑,“我总不能见一个人就把这种事挂在嘴边吧?”
宋学启吸了一口气:“你身边就没有其他合适的对象?”他思索片刻,“你不是最近常和你那个在杂志社工作的老同学见面,好像是叫冯月宴?”
宋京墨见宋学启双眼发亮,连忙澄清:“是冯月宴,但我们两个没有……”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实说,“我们两个都不是对方的理想型,所以不可能。”
宋学启简直怒其不争:“一个有可能发展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