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许是蔷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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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它的保质期是永远(1)

许蔷薇没有料到陈小诺已经成了能下厨房的姑娘了,虽然她的菜实在很难入口,可是许蔷薇仍喜笑颜开地吃了两碗饭,喝掉了一大杯红酒。她离开餐桌的时候,顾向南和陈小诺因为太高兴还在举杯,她悄然离开了餐桌,一个人走到陈小诺家小小的阳台上。

“许蔷薇看起来很平静。”陈小诺举着酒杯对顾向南笑道,后者的视线早已经定在阳台上的那抹身影上。

“暴风雨来临前常常都是风平浪静的。”顾向南抿了一小口酒,“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苏乐生。”

“他们见面了?”陈小诺听了他的话,望着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的许蔷薇,可是她真的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他一直尾随在我们的车后。”

陈小诺淡淡地说道:“苏乐生其实也很苦,想爱不能爱的人,想摆脱却摆脱不了的家世,想遗忘却遗忘不了的过去……他为了许蔷薇,这一次做了太多。”

顾向南没有接她的话,默默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陈小诺见他终止了话题,害怕再自找没趣,拿了一杯水端给在阳台上的许蔷薇:“许蔷薇,喝水。”

“谢谢。小诺,你今天做的饭很好吃。”许蔷薇接过她手中的水,故作轻松地扬扬眉。

“本来是要出去吃的,可是向南却说你很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所以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今天我一大早就出去买了菜,我可是做了一整个上午。”陈小诺努力想要忘掉她刚刚经历过的那两个月不愉快的日子,调皮地吐吐舌头,“味道是不是差极了?”

许蔷薇眨了下眼睛,调皮地说道:“确实……有一点。”

陈小诺望着许蔷薇,她很久没有在许蔷薇脸上看到这股调皮的神色了,她有些惊喜,有些激动,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欢欣从心里涌了出来,她望着客厅里正在忙碌的顾向南:“向南,许蔷薇笑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客厅里的顾向南听到了,他端着碗筷透过玻璃门看到许蔷薇脸上那抹极浅的调皮笑意,手中的碗筷全落在地上。

“真是个傻瓜。”陈小诺轻笑道,“笨死了,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苏乐生不会选他!”

听到苏乐生的名字,许蔷薇脸上的笑暗了下去,她的眼睛突然刺痛,她背转过身。

看到许蔷薇转身,陈小诺绝望地想,完了,自己又说错了话,又将刚刚开始故作坚强的许蔷薇打回了地狱。她忍住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手臂轻轻圈过去:“许蔷薇,你不要伤心,我不是故意的。”

“小诺,你为什么要道歉啊?就算你不提,也会有人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就算你不提这个名字,他也不能完全从我的记忆里抹灭啊。”许蔷薇故作坚强地一笑,只是端着水杯的手出卖了她,因为她的发抖,水杯里的水不停地起伏,“只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名律师、青梅竹马的恋人、无限美好的前景,我和他以后再也不会有瓜葛了。”许蔷薇的视线盯着阳台上那几枝已经凋谢的玉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永恒的,你看这些花,就像花期过了就凋谢了,除了花泥,谁还记得它过去的绚烂?”

陈小诺看着面前这个哀哀的、却故作坚强的许蔷薇,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她都不像是从往事里走出来的人呀。

“许蔷薇,”陈小诺沉重地望着她,移开她面前的玉兰,指着房间里正在收拾碗筷的顾向南,“你既然知道苏乐生要结婚了,就不能再沉浸在往事里不能自拔。你看看里面那个人,他为你付出的要比苏乐生多,其实你一放手,幸福仍然在你眼前。”

“我知道。”许蔷薇如实答道,她确实一直都知道,不管她行得再远,顾向南一直都在她身边。

听着她无所谓的回答,陈小诺望着客厅里仍在忙着的身影,心里绷得紧紧的,心脏处突然酸痛。她对着许蔷薇的脸,缓慢而又郑重地说道:“苏乐生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中旬,许蔷薇,他再也回不来了。”

二十七岁的许蔷薇立在阳台上,阳光从头顶洒落,而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却在陈小诺那句话里微微一动。她掩饰地喝了一口水,却呛到喉咙,剧烈的咳嗽使她流出了眼泪,她捂着喉咙抱歉地对陈小诺说道:“不好意思,我去浴室洗把脸。”

她像逃一样避到浴室,关上门,被呛出来的眼泪越来越汹涌,她靠在洗漱台上,用毛巾狠狠地擦,可是不奏效,似乎有无尽的眼泪等着往下掉。他再也回不来了,许蔷薇,那个曾许诺一生都不会再欺负你的人,一生都回不来了。他再也没有办法站在那里,等着你,找寻着你,像一只翅膀寻觅着另外一只,然后拥抱飞翔。

“许蔷薇,你在里面哭吗?”

靠着墙她听到顾向南的声音。

“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哭,你总是这样。”顾向南的声音幽幽的。

许蔷薇擦干了眼泪,打开浴室的门,顾向南的眼睛亮如寒星,他走近她,看起来无限绝望却又无限释然地笑:“许蔷薇,去找他吧。你要幸福,我不要你哭,我就想看到你笑,就像刚刚在阳台上那样笑。”

她的心脏在他的话语里一片死寂,她辩解地说:“我哪里在哭,刚刚被茶水呛到了。”

“去找他吧。”顾向南的眼神幽暗不清,他望着许蔷薇,像是要望进她心里去一样,“许蔷薇,”他叫着她的名字,像是下了无比大的决心一般,“去找苏乐生吧,我知道你其实还是喜欢着他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你娶别的女人啊。”

许蔷薇却笑了,那笑容里有说不清的味道,她望着顾向南凛冽的神情,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冷冷的。他明明就是害怕失去她呀,却总是这样替她自作主张:“那么你呢?顾向南,十年前你把我推向苏乐生,十年后还是要这样吗?”许蔷薇攀着他的手臂,“还是要这样吗?把我推向他,然后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做着成全别人伤害自己的事?”

“对,我没有变过,许蔷薇,你要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变。可是许蔷薇,就是因为我没有变,所以我太清楚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们的心都太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如果你喜欢苏乐生,就不要放弃他,你一定要去桐城……”顾向南看着许蔷薇的神色,其实心里早就已经一片冰冷,最后一句话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许蔷薇望了顾向南一眼,他的目光冷冷冽冽,是下过很大的决心,受过很重的伤才能如此凄楚壮烈。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静静地握着他的手,默然低首。时光可以轻易回溯,可是伤害过的人呢?要怎样才能回到过去,抹平他心里所有的伤痛?许蔷薇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抚平自己带给顾向南的伤痛。

这世界总是这样,人世情缘错落,欠过我们的,我们欠过的,都无法埋怨。

许蔷薇又一次回到了桐城,她是回来给姑姑过生日的。

十年来她一直被韩青控制着,每年姑姑的生日她都回来不了,而现在她终于能陪着姑姑过一次生日了。

她本来答应过陈小诺,姑姑生日一过便和顾向南一起回H城,可是第二天,她偷偷去了一趟苏乐生的律师事务所。

她并没有进去,而是躲在一棵树下。其实她并不是想来见苏乐生,她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回来完成自己的一个念想,能静静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跟他和旧时光告别。

可是苏乐生却从律师事务所走了出来,许蔷薇不敢上前,她像一个可笑的跟踪者,拦了一辆车跟在他后面。

苏乐生的目的地很明确,桐城郊外的双风庙。

她跟着他一步步攀上山顶,看到他走到庙前的树前,她看着他停下脚步,在一大捆红符里翻找着。那些红符放得实在有些久了,不时有灰尘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条很旧的红绸,一头还系在木栏上。她看到红绸另一头系着一张发黄的字条和一块木牌,可是距离太远,她看不到木牌上面的内容。

苏乐生把红丝线解下来,将红绸上的木牌拽在手里,那上面是他曾一刀一刀刻着的大字:我爱许蔷薇,永远在一起。

而现在他要带着这块木牌走进另一段生活,而这一段生活里,将再也没有许蔷薇。他的爱情已死,可是爱她的那颗心将和这木牌永远在人世。

许蔷薇等他走远后来到那一堆的红符前,她看到那棵树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许愿树”三个字。

原来这是一棵许愿树。十年前她和苏乐生一起来时,山顶上还没有这棵树,看来这十年里苏乐生来过这座双风庙。

许蔷薇的思绪有些乱,在一堆的红符之中,她看到了那条被解掉的红绳,它孤零零地躺在那一堆木牌里,因为木牌被解走,它显得异常孤寂。她将那根红丝线捞了起来,看着那发黄的字条,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那是一张许愿签文,上面写着:我爱许蔷薇,永远在一起。

她握着那张字条悲怆地哭了起来,是什么使那个从不相信鬼神的苏乐生跑到这里写下这一张字条,刻下那一块木牌啊?

一张洁白的纸巾递到她的面前,她接过纸巾顺着递纸巾的手抬头看过去,韩青正微笑着望着她:“不要哭了,你一哭该有多少人心疼啊。”

许蔷薇脸色一变,手上的纸巾轻轻飘落在地下,她的声音颤抖:“你怎么来桐城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没有你,没有顾向南,没有苏乐生的H城还有什么意思?”韩青邪邪一笑,他帅气的面孔因为那一笑微微有些扭曲。

“韩青,苏伯父说过你以后不会再纠缠我。”因为害怕,许蔷薇的声音有些变调。

“不要跟我提他!伯父?”韩青扯动嘴角,大笑出声,“你不觉得可笑吗?为什么我要听他的?你真觉得他有通天的本事?”

韩青说完,手钩住许蔷薇的发,他轻佻地将她的头发放到自己的鼻子前:“你还是那么香,真舍不得放开你呀。”

“韩青!”许蔷薇嫌恶地避开他的触碰,“不要碰我!”

“不让我碰,可是你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里有你的亲人,你离不开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伤害,不是吗?”韩青并没有因为她的嫌恶而生气,反而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一脸的惊恐,“你不觉得有意思吗?我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桐城来了。”

许蔷薇脸色冷了下来,她仰着头,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她强烈压抑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握着红丝绸往山下走去。

她身后的韩青还是那样斯文地笑着,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许蔷薇他们世界的主宰,他从没有想过,这世界每天都有未知的事情在发生。

许蔷薇从双风庙回到姑姑住所时,顾向南和姑姑一家人正在看电视。

她的眼睛因为哭过而有些浮肿,刚刚和韩青纠缠过,她脸上再也伪装不出笑意来。她默默地拉开门,准备回房间时,姑姑担心地拉着她问道:“许蔷薇,你哭过了?”

“没有,沙子进了眼睛,等下就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顾向南起身给许蔷薇倒了一杯水,他并没有问她眼睛为什么会浮肿,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许蔷薇,盒子已经在桐城帮我找到了工作,和他一起开计程车。”说完顾向南试探地望着她,“不要回H城了好不好?”

“是啊,许蔷薇,这些年我跟你姑姑为你操够了心。”姑父坐在沙发上抽了口烟说,“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偷偷一走就是十年啊,这一次不要再走了,你姑姑和我都老了。”

许蔷薇望着已经有了白发的姑姑和姑父,自从表妹夭折后,自己一直被他们当着女儿养大,十年前的不告而别确实使他们伤透了心。

而且在双风庙和韩青的那一段对话更让她明白,不管她逃到哪里,他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她已经累了,被韩青、被逃避躲离折腾累了。

她轻轻挨着姑姑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放着家庭伦理剧,这温馨的氛围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脏,她把头靠在姑姑肩头,坚定地说道:“姑姑,我留在桐城,以后不走了。”

孙佳君没有想到婚礼的细节会如此烦琐又复杂,她的头都快有两个大了。订酒席、照婚纱照、印喜帖,还有结束单身前的Party,苏乐生除了出现在拍婚纱照的现场,便再也没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