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许是蔷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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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在你身边(1)

苏乐生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终于将苏父送过来的资料整理完了。

他窝在皮椅里,拨通了孙佳君的电话:“佳君,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在西点餐厅见个面。”

挂掉电话,苏乐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翻出抽屉里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耀眼的戒指,正是那天在东方世界订的那一枚钻戒。

苏父的人脉关系果然够广,到手资料很完整,而且还提供了几个很重要的证人。既然父亲没有食言,那么他也必须遵守自己的承诺。

虽然他并不是自愿娶孙佳君,但背弃承诺肯定也不是他的所为,而且如果他背弃了诺言,以父亲的手段,许蔷薇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对于苏乐生而言,许蔷薇平安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

拿着戒指,苏乐生起身推开窗,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茫茫的夜色中,那些雨丝四处零落。

苏乐生比孙佳君先到,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

孙佳君上楼就看到靠在窗前的他,水晶吊灯柔和的光打在他的头顶,光影映得他睫毛很长。他并没有看到她,正望着窗外发呆,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使他整个人如陷入了愁苦中一般,毫无生气。

孙佳君不知在楼梯口站了多久,望着苏乐生的背影她想了很多,其实啊,人的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有人爱你,有人忌妒你,有人把你当做宝,有人不把你当回事。但是你一旦错过了,就将永远地失去。她清楚自己不能失去苏乐生,所以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她慢慢踱过去,站在他的背后:“苏乐生,你坐着不要动,你听我说。所有人都以为我从小就很幸福,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常常很害怕,害怕失去一切,尤其是你。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即使你从不曾爱我,只要可以在你身后,我就会很满足。所以苏乐生,这个婚我可以不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去跟苏伯伯说,说我不喜欢你,说我不想结婚。那么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当你的助手好吗?”

她在哀求他,从小到大从没有低过头的孙佳君在哀求他,她离他这样近,他听得到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听得到她说话时因为急促喉管里的哽咽声。她把头越埋越深,他闻到她常用的香水味。

“佳君,我们结婚吧。”苏乐生的声音有些痛楚,嗓音微微发着颤,这样悲哀,如被人用匕首在心尖不停地挖,因痛苦而张开的手指如羽翼般收拢起来。

孙佳君呆住了,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来之前一直以为他是想赶她走。她太过震惊,连手都发起抖来:“乐生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我在想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像你,有你一样的眉眼,每天我下班回来叫我爸爸,或许那样子也是幸福的。”

她没有听他说完,眼泪自眼角流下,慢慢滑进口中。

等了十年,他终于这样说了。

不管是怎样的原因让他答应结婚,她都不管了。

曾有人说过,愚笨的女人才是幸福的,不去计较太多,才能收获爱情与温暖。孙佳君已经选择了当一个愚笨的女人,不管他的心曾经属于谁,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才愿意和她结婚,只是这颗心现在属于她了,再也不会从她身边遗失了。

苏乐生将资料提供给了司法机构,并且申请了探视许蔷薇。因为他希望第二次庭审时许蔷薇能提出上诉,以他的实力和手上的证据,这一次许蔷薇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是在三天之后才见到许蔷薇的。作为一个律师,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走进看守所,可是那天走进那个阴湿而沉闷的地方,他却在半路折身吐了。

见到她时,她还是像上次在法庭时那样,小小的脸藏在囚服之中。

他一步步地靠近她,可是她始终静静地坐着,一直埋着头没有看他。

“许蔷薇,我手上已经有了资料,你投毒的分量并不足以使韩青致命,你只是自保,你只是不愿意再被韩青讹诈,只要你提起上诉,我就可以替你打这场官司了。”苏乐生试图将资料塞到许蔷薇手中。

就是这短暂的触碰,使他的手指碰到许蔷薇的,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现在他是多么镇定自持的大律师,面对着她,他总会轻易地失控。他的嗓音因为刚刚的失控变得有些粗:“许蔷薇,你上诉吧。”

她不答他的话,静静地坐在那长桌前,任那沓资料安静地摊在掌心之中。

苏乐生怒了,望着她,眼神幽暗:“许蔷薇,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你要认罪?明明就是韩青设计陷害你,你为什么要帮他顶罪?难道他害你还不够惨?”他是这样怨恨着她的冷静,总是这样令他无法自持。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赌气一样地说道,“不管你上不上诉,我都会重新启动司法程序帮你打这场官司,打完了之后……”他停顿了几秒,黑亮的眼睛沉沉地望着许蔷薇,“打完了这场官司,我便要跟佳君结婚了。”

许蔷薇并没有说话,起身要走。

“许蔷薇,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他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她终于站住了,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素净的脸上,她一如他在学校初见她时一样,那样干净,那样美好,依旧带着当时疏离的神情:“有。苏乐生,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给你祝福。”

“你就只有这句话?”

她点点头。

“真的只有这句?”他是那样希望她看他一眼,哪怕问一句也好,或是说一句“你留下来”,那么他就会什么都不管了、不顾了、不要了,陪着她毁灭也好,消失也好,两个人再也不分离。可是她那样冷漠,那样无所谓,甚至是那样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句祝福。

他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自嘲地冷笑一声,曾经他是想过要跟她在一起的,也想过结婚,想过哪一天她给他生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

他宠爱她们两个,将可以交予她们的幸福通通都放在她们的掌心。

可是现实却是这样一番结果,从此相逢如路人。他心上的痛一涌,不知有什么从胸口涌了上来,他一颤,越过长桌,追上她的脚步,扣住她的手腕:“许蔷薇,别走。”

“苏律师,我答应你上诉。”她用力挣脱他的手,“而你也要结婚了,我们之间以后就只是合作关系,我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请你松手。”因为太用力,她的头发也散了,凌乱地披在肩上。

他笑了一下,松开扣着她的那只手:“许蔷薇,我并不是来纠缠你,我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你,答应我,出来之后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许蔷薇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跟她这样说,她只能怔怔地望着他,出不得声。

苏乐生看着呆怔的许蔷薇,凄然一笑:“你千万不要来,你知道我没有出息,一看到你,我怕自己的决心会崩盘。你是知道的,从认识你起,面对你的一举一动,我一直都没有反抗力。以前读书时,我那么骄傲,可是只要你一哭,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能向你举手投降。所以在我婚礼那天,我希望你有多远就走多远,不要让我看到你。”

许蔷薇凄然地一笑:“我答应你,苏乐生,除了法庭,以后任何地方我都会避开你。”

许蔷薇回到囚室,不顾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她缓缓地背靠着墙坐了下去。陈小诺来探视她的那天,对她说起过苏乐生的婚事,她其实也是知道的,苏乐生为了她确实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刚刚她为什么还那样残忍地对待苏乐生呢?因为她想苏乐生好,她想他过上最普通的生活,有妻有子,而不是和她一直纠缠下去。

因为许蔷薇提出上诉,苏乐生开始和事务所的同事一起研究许蔷薇的案件,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忙碌的他并不知道看守所里的许蔷薇见了他的父亲,而许蔷薇也万万没有料到苏乐生的父亲会因为韩青而来。

见到苏父的那天,许蔷薇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从早上开始她的右眼就一直跳。所以当狱警恭恭敬敬请她去见一个人时,她就已经预感到那将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

所以在看守所肃静的办公室见到苏乐生的父亲时,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丫头,未料到我们又见面了。”苏父天生就有股强势的气场,就算离他很远,许蔷薇仍能感觉到他的严肃。

她不卑不亢,望着他客套地说道:“伯父,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不过你从桐城过来应该不光是来探视我吧?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苏父突然笑了,笑声不大却很清楚:“你一直都很聪明,可惜啊……生错了人家。”

“这句话伯母也曾跟我说过。”

“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我们家乐生替你上诉这件事我很清楚,而且我和他是有条件和协议的,我是想……是想等你上诉成功后,不要为难韩青,也不要告诉苏乐生那天发生的事。”

许蔷薇听到韩青的名字,只觉心上一惊,那种窒息不舒服令人作呕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望着苏父,他也正望着她,眼神里除了之初的肃穆,还有一股她不熟悉的柔情。她心下一沉,说道:“伯父,那天发生的事你都知道?”

苏父点点头,望着许蔷薇:“替你调查时我都了解了。那天你想找韩青解约,可是他却用你朋友的安危胁迫你。你那个朋友十年前因为你进过一次监狱,十年之后你不想再看着他受到伤害,所以你才去承担这一切后果吧?你解约是因为乐生吧?丫头,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和乐生的母亲是不会让乐生自毁前程的,我只希望这一切永远不要让乐生知道。”

许蔷薇只觉得脚下一凉,她望着苏父:“伯父,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让乐生知道那晚的事,因为我不想让他和韩青纠缠,韩青他是个疯子。”

许蔷薇说完,一抬眼看到苏父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似乎陷入到一种自责里,神色有些怔忡不宁。她只觉得奇怪,一直以来从容不迫的苏书记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她不禁问道:“伯父,您怎么了?”

“韩青他是我一个战友的儿子,他父亲曾拜托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他。”苏父的语气依旧沉稳,可是许蔷薇却觉得那沉稳里有些慌乱,“那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在身边,所以他一直比较孤僻。因为没有人好好教导他,所以他拿取什么东西都不择手段。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心里有愧,因为我有负故人之托。”

许蔷薇见苏父坐在那里陷入自责,怔怔出神,她也沉默下来。

顾向南的颅内手术被安排在月末,他动手术那天,陈小诺一天都未进食。她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她不知道原来紧张令人这样难受。望着手术室的灯光,她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在等待的空闲里有什么可以做。手术室那令人心悸的灯终于熄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一直太紧张,她的腿麻了,奔向手术室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的。

医生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宽慰地说道:“手术很成功,他醒来后就会慢慢康复。”

顾向南被缓慢地推回了病房,陈小诺望着床上还没有苏醒的顾向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近距离地看他熟睡。他的睫毛很长,覆盖着眼睑,她看不到那眼睛里面的哀伤之色。现在的他像是熟睡的孩童,安静的、无比依赖着她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