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郊外。
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和风徐徐,衣袂翻飞。
一身火红衣衫的展红绸站在刚冒出头的绿草之上,一贯冷然的眸子此刻带着炽烈,眸底深深的印着一袭白衣的俊挺身影。
展红绸火红衣袂随风飞舞,而独孤傲寒衣衫却纹丝不动,白裳周遭围着朦胧雾气,衬的俊挺身姿有如神抵。
他还是这样!周遭永远围绕着剑气,让她始终无法靠近他一步!
四年来,她随侍在侧,可也只是在侧,多近一步也不可能,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若能近一步,她甚至可以放弃复仇,哪怕只是他让她近一步……可是他不曾,四年来无论她表现多好多优秀,他依然如此,不为所动,眼里心里都没她呵。
呵,都没有她呵……
为什么,她想知道个理由,她真的就没有进入过他心里,哪怕一丝一毫?她不信!
“她……有什么比我好?”展红绸不甘心的问道,冰冷语气中有着紧张的颤抖,开口才发现她有多在意他的答案,她想……争取,现在……还是否来的及?
“没有什么可比性。”独孤傲寒似没有察觉到展红绸的异常,眸底一片淡然,清冷漠然。
“那是不是代表着如果我开口……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展红绸艰难的开口,用尽所有的勇气般恳求道,他的回答给了她希望,更深层次的是她认为无论各个方面自己都比石君心强,在男人眼中,女人容貌不是最关键么?独孤傲寒也是男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独孤傲寒微皱眉心,不知她为何得出他会跟她走的结论?“不会。”独孤傲寒语气虽清冷却坚定,这世间他不会要君心以外的任何女子。
虽是短短两个字,对展红绸而言却比任何长篇言语更来的绝望,“为什么?”嗓音因过度的悲伤而嘶哑。
“我只会要她,她也只会属于我。”独孤傲寒淡淡的语气犹如在陈述事实一般。
“我哪点比不上她?”展红绸唇角牵起苦笑,自己竟然也问出了以前鄙视那些苦苦哀求女子的话语,知晓自己很俗气,也知晓自己将来会鄙视自己,但此刻,她只想知道原因。
“没有。”
“既然我没有比不上她,你为何选她不选我。”展红绸笑得凄惨。
独孤傲寒叹息,“我不会拿君心和任何女子比,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除了她,别的女子对我而言皆一样。”如果没有遇上君心,他依然会故我,无愁无绪、无忧无喜的在绝情岛上过完一生,别人皆不会牵动他思绪丝毫。
“不会的,如果她没有出现,你不就会选别人么?”展红绸不信的摇头。
“她若没有出现,我自会一如既往的生活,无波无澜,不会为她以外的任何女子改变。”独孤傲寒答的肯定,他这一生,注定是要有她陪伴的,他的一生也只为遇见她。
展红绸颓废的跌坐于地。
呵,原来答案是如此的不留余地,她败了,败的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是,让她如何让能甘心?她相伴了四年的师父,她不知不觉爱慕至深的男人,她如何能放得下、放得开?
师父刚不是也说了么,如果石君心没有出现的话,师父会一如既往的生活,那样自己还是会在他身边,守着他,虽不能再靠近一步,但也是时时刻刻能随侍在侧啊,现在,她只求能那样,立在师父身侧,她不甘呵,不甘师父这么清冷孤傲的男子身边站着的是那个石君心,不是自己!
如果石君心不曾出现该多好,仰或她不曾来岛,那样她的生活亦不会打乱,也许、也许师父终究会接受自己的!
“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展红绸仰头看向神情清冷孤傲的独孤傲寒,她不相信他会一点不念师徒情分。
“不是我要与你为敌,是你要与武林为敌。”独孤傲寒眸光看向远方树林,语气似叹息。
“呵,即使我是与天下为敌,你又有所谓么?”与独孤傲寒师徒四年,展红绸自然明白他凡事漠不关心的性子,现在她也只是杀了些人而已,他何曾会关心他人的死活了?
独孤傲寒转眸看入展红绸迎视的炙热眸子,几不可闻的叹气,“你不该再继续错下去了。”
“我只想知道,你在意是因为那些被我杀害的无辜之人还是因为不想我再错下去?”他……还是关心她的吧?毕竟他当时确实不忍她在寒雪中饥寒死去,他毕竟还是在意她的吧?至少那时是的,展红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都有,当时救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一直错下去。”不要像她父亲那样,战败而死很正常,武林之人以武学分胜负,技不如人者死并没有什么,只是却不该用那些手段,他不想她也那样下去,而今,似乎他错了,她身体里流着和展九星一样的血,走了同样的路。
“我哪里错了?那些人技不如人本就该死,斩草除根本就很正常!师父你……当时收留我,是在意我的生死的吧?”展红绸眼中闪过嗜血的血光,而后变为询问。
“府中老弱病残之人不该死,他们不会武功。我当时收留你,只因你父亲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你为父报仇我无所谓,只要你能打败我,光明正大的胜过我,可是,现在发现我似乎错了。”独孤傲寒说完转身欲走,认为已无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观念不同,不可更改呵。
师父……真的不要她了么,她终究又回复到一个人了么……
一切烟消云散……一切过眼云烟……一人孤单人间……
她不想,不想一个人!
“我……我早已不恨你了,自你教我武学开始我就未想过要取你性命。师父你……不要抛下我。”一向冷漠高傲的展红绸竟然低声哭泣。
独孤傲寒脚步顿住,身形未动,良久,复叹道,“你可能放手?自废武功以向死者交代?”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若然她还做不到,他亦无法。好多事,他有自己的原则,亦如当年他会看不惯展九星杀着而出手相救韩如水。展红绸不懂他,别人亦不懂,但君心懂、皇甫霄懂、或许才认识的秦如诗也懂,所以他们能走近他的生活乃至生命里,而展红绸却只能隔绝在外。
展红绸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独孤傲寒将会彻底放弃她,她该把握的,只是她可以放手么?权利、财富、欲望……真的可以么?在清净的绝情岛上无忧无绪的过完一生?没有武功,她如果生存下去?不、不、不能,四年前她在外界吃的苦还少么,被人任意欺负,不就是因为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现在谁还敢欺负她,她想谁死谁就必须死!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性命了,这些不都是自己一心所想的么?主宰他人生死大权的权利势力!而今放手的话,那她这四年前受的苦不就白受了?她这四年来刻苦不分昼夜的习武不就白费了?她精心笼聚的父亲生前的人手势力不就全完了?她辛苦的教导他们,这一切的一切都这样结束了么?还有,没有了武功的自己会被那人放过么?
不、她不能,不能如此孤寂无名的在绝情岛上生活下去!
“我……我”可这是和师父能生活在一起唯一的机会啊,她该怎么抉择?
“放不下么?”似乎早已料到她的抉择,独孤傲寒语气中依旧平静无波。
当年他见识过她父亲的手段,以及权利膨胀的欲望,而今,她亦走上她父亲的路,终究是天意。
“对不起,师父。”展红绸一直凝视着独孤傲寒背脊的目光颓败的收回,看着泥土中刚冒出的嫩绿草芽喃喃自语道,她放不下对权利财富的渴望呵。
“你不用说对不起,路、是自己选的。”顿了下,独孤傲寒复开口,“下次再见你我是对立的两方了,生死,各安天命。”
足下一点,独孤傲寒白色欣长身影飘然离去。
她终究还是和他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了,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一如自己四年前到绝情岛的目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了呵。
终究师父和自己不能共存么?
她能打赢师父么?她知道自己骨骼奇佳,所以从小父亲就刻意培养自己习武,自幼已打下功底,再加上四年来师父不藏私心的亲自教授,她自己私下在睡觉以外时间也不曾一刻停歇的练习,现在……她已有和他一决高下的实力了吧?她无法确定,毕竟没有看过独孤傲寒十成功力的出手击,虽相处四年,却却未曾见过他真正的身手呵,若像师父说的那样光明正大的打败他,自己有那个可能么?她知道,那个人不会允许自己败的,呵呵,他是她最后的希冀。有他在,她相信自己会赢。一如她父亲当年成功的背后原因一样。
她希望她能打败师父,然后这世上便无人再是自己的敌手了。
秦府众人、石君心、皇甫霄统统得死!
师父……不会有任何事,到时,师父将会是她的,完完全全她一个人的!再没有人可以夺走!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