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伊摸索着,终于捉住了秦老爷的手腕,探向他的脉搏。秦老爷在刚才的折腾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早已昏睡在床上。
“怎么样了!?”紫叶看着他几乎没有表情的脸,担忧地问。
“秦老爷这算是病,也可以说不是病。”他收回手,朝她温柔一笑。
他还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略带不满地看着他。
“叶儿。”他摸索上前,无视众人的尴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那袭紫衣。
“你真能救他?”她大方地让他抱着,忽视东伯投来探究的目光。
“能。”虽然抱着她,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令他皱眉,可是他还是不愿放开她。
“那秦老爷得了什么病,要怎么样才能治好。”
“叶儿,冷静一点。”
“你快告诉我。”她狠狠地瞪着他,到这个节骨眼了,怎么他还是和她兜兜转转的不说重点。
“秦老爷他这是病也不是病。”他几乎是趴在她的身上说的。
“是病!?还是不是病!?”他的话令她疑惑,那秦老爷是有病还是没有病?
“秦老爷被下蛊了。”
此话一出,震惊的不只是紫叶,还有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东伯。
“老爷又怎么会被下蛊呢?”东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评估着这话的可信度。他老爷平常又不与人结结怨,又怎会被下蛊了呢!?着年轻人不会是在糊弄他吧。
“脉象在秦老爷发狂时会紊乱,睡觉时脉象就会与常人无异,是不是这样,叶儿?”伊没有理会东伯,而是问向怀里的紫叶。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告诉他这些奇怪的现象。
“我就知道。”他笑得有些得意。
“伊,还不快去救人!”笑什么笑,给他三分颜色开起染坊来了。她推开他,狠狠地瞪着他的笑容。
“叶儿,你凶我。”笑容一收,脸一皱,嘴一扁,哀怨地看着她。
“凶你又怎么样。”她转过身不去看他。
“我最最最爱你了,所以你不可以凶我。”他自身后将她整个身体纳入怀里。
她没有说话,心却异常的澎湃。以前他抱她,亲她,却从未说过爱她之类的话,现在他这样说,是否意味着什么。
“公子,你可不可以先救老爷。”看着两个年轻人在那里打情骂俏的耽误正事,一旁看得满脸尴尬的东伯不住地出声提醒。
虽然他们当众抱在一起有些伤风败族的,可偏生着两人郎才女貌的,让人无法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你们先算他去一间干净的房间,然后准备一些热水,一些硫磺,还有一些止血的要。……对了,叶儿,你不是拿了一些药吗?也给我。”
“可我只拿了一些回魂丹和宁神丸,没有拿止血的药。”她从怀里拿出全部的瓷瓶放在他的手里。
“也可以。”他配的药天下无双,止血这小小的事又怎会难倒他的药。
“那为什么秦老爷吞下回魂丹之后会吐血!?”还吐得她一身的血腥味。
“他还没有死,你却让他吃回魂丹,试问他哪来的魂魄回来。”只是吐血没有当场毙命已是命大了。
回魂丹是灵药亦是剧毒,死人吃了可以起死回生,活人吃了可以强身壮体,增强功力,可是半死不活的人吃了,恐怕会立即魂归黄泉。
“对不起。”她不该不知道药性就胡乱让秦老爷吃药。
“你放心。就算他已经下了十八层地狱,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下十八层地狱为你把他拉上来。”只要她不开心,他愿意被世人唾骂,被天兵追捕,也要换得她开心的笑靥。
“好,你这句话我先记着。快去救秦老爷,他快不行了。”紫叶看向床上的秦老爷,发现秦老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就快要死去。
“那也得先换一间房间。”他是看得不清楚,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间房间没有门,而且这里有过多的‘阻碍物’,过于匆忙可能会被绊倒。摔伤他不要紧,可是他不要叶儿担心。
“东伯,麻烦你。”她礼貌地向门边的老人家敛了一个万福。
“好。”东伯向身后的几个男丁示意,那几个男丁便将床上躺着的秦老爷抬走。
“伊,你真有把握!?”紫叶搀扶着伊尾随东伯的身后,忍不住再次发问。
“不要担心。”只是被下蛊而已,他有把握只需三天便有一个活蹦乱跳……不,神采飞扬的秦老爷出现。
“可是秦老爷是被下蛊了。”听说蛊毒都来自苗族,而且奇毒无比。
“只是杀伤力最小的蛊,不要担心。”杀伤力最小但并不代表遭受的疼痛会小。
“杀伤力最小!?”秦老爷每晚都这般的痛苦,着还算是杀伤力最小的,真的很难想象最毒的蛊毒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叶儿,不要担心。”他走进那间房间,将众人都锁在了门外,包括紫叶。
门外的紫叶着急地看着门,心里担心他的眼睛不好,不知会不会因此摔伤,或者是被蛊毒反噬。
“紫叶姑娘,那人真的能救老爷吗?”东伯将猜疑全写在脸上,不信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可以敌过京城所有的大夫将秦老爷的病治好。
“我信他能。”紫叶坚定地点头。她从不怀疑伊的话,因为伊不会骗她。
“那人真的是神医吗?东伯身后的一个男丁问。
“应该是。”她也不是很确定。
“那姑娘又为何如此断定他能救活老爷。”另一个人的言语锋利,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肯定他能救秦老爷。”她偏头,目光认识坚定不移。
那人仍想说些什么,却被东伯制止。于是一行人便沉默地在门外等待着。门内尽是一片寂静,众人只能怀着焦急的心情在门外等待。
门内,伊摸索着坐在了椅子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动。眨眼的瞬间,雾起了,弥漫在整个房间,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暴露在门外。伊一只手捧着一杯茶,另一只手一扬,桌上的硫磺便往床上躺着的秦老爷飞去,倒得秦老爷满身都是硫磺。不一会儿,秦老爷神情痛苦,不断地扭动身子,在那么的一瞬间有二十来条的红色虫子从秦老爷的肚子了破腹而出,啃食着床上的硫磺,可是虫子的身体沾得越是多的硫磺就越是不能动弹,到了最后全都直挺挺地躺在了那里。
伊的手又是一扬,一盆热水就这样飞了过去,倾盆而下,那些红色的虫子一沾水便全化成一滩血水,艳红色的血在雾中显得刺眼,然后红色逐渐变浅,变浅,最后消失不见了。而床上的秦老爷脸色去苍白,早在虫子破肚而出的同时死去。雾里,伊小心地避过了一些障碍物,来到了秦老爷的床前,然后摸索着,将手里的回魂丹让秦老爷吃下。死了的秦老爷并不能将回魂丹吞下,可是回魂丹遇即化,所以才将回魂丹含在嘴里的秦老爷便有一种白光将他的身体围绕,在白光里秦老爷身上的水杯蒸发掉,伤口渐渐愈合,没有任何的疤痕,仿佛他从未受过伤。
眨眼的瞬间,雾散去了,无声无息。伊从床边站了起来,摸索着来到了门边,铃铛一声声的在房里荡漾,显得清脆悦耳。门开了,首先迎了上来的是紫叶。
“伊,怎么样了?”紫叶担忧地看向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伊。刚刚房内尽是一片寂静,待听到铃声时他已经开门出来了。
“可以了,明天秦老爷大概就会醒来。”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指尖因碰触她凉凉的身子而皱眉。
“真的!?”他用的是什么药,怎么就可以这么快就立竿见影。
“不骗你。”因为爱她,所以不会欺骗她。
“会不会有旧病复发的一天。”万一斩草没有除根。多年后的某一天秦曼香又来找她,要生要死的要她再去救秦老爷该怎么办。
“保证药到病除。”他是神医,不是庸医,又怎会让病情有旧病复发的一天。
“公子就这么自信,难道公子就是传说中的神医?”东伯尴尬地看着相拥的两人,觉得这个年轻人动不动就抱住人家姑娘,是在有些伤风败族。
“我是不是神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秦老爷救活了。”伊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因为他自个儿心里清楚,一旦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就代表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平常。
“你……”
“你是谁?”接到婢女汇报的秦少玉匆匆赶来,并打断了东伯接下去的话。
“少爷,他是来救老爷的。”东伯的态度虽有恭敬,可言语之中仍透露出他不怎么喜欢秦少玉的信息。
“我叫伊。”伊笑得很温柔,可仍将紫叶抱在怀里。
“伊!?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秦少玉愤怒地看向白衣男子,不甘自己看上的女子被别人抱在怀里。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紫叶看向伊,心里也十分想知道这个答案。
“她是我的娘子。”前世她就应该是他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嫁与了他人。
“伊,我……你。”紫叶有些诧异这个答案。他真的想娶她吗?那她应该嫁给他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管过了多少年,轮回多少世,我都只爱你,只认定你是我的唯一。”伊在紫叶的耳边低语,许下他永生永世的承诺。
“伊。”紫叶感动地反手将他拥入怀里。
他说爱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嫁给我,赔我终老半峰山,好不好?”伊吻了吻她的额际,期待她的答案。
“好。”她踮起脚尖也吻了吻他的额际,许下她自己的承诺。
“你们想成亲!?不可能!”被愤怒冲昏头的秦少玉一把上前拉开相拥的两人,粗鲁的动作让伊摔倒在地。
铃声随着伊摔倒的动作而响,清脆的铃声在夜色中荡漾。
“伊!”紫叶忙上前查看他有没有受伤,确定了伊并没有受伤之后,她用略带不满的目光看向秦少玉。
“铃声!?为什么会有铃声!?”秦少玉看向伊,眼神疑惑,但含怒的表情并未消失。
“秦公子身为大户人家之子,这样对待客人未免过于失礼。”紫叶看着秦少玉,第一次用责备的口气说话。
“你不能嫁给他。”秦少玉伸手想将她拉过来,却被她避开。
“嫁给谁是我的事,不需要秦公子多事。”
“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嫁给我。”秦少玉就有些着急,却怎样也拉不住紫叶的手。
“你喜欢谁与我无关,正如我嫁给谁与你无关一样。”紫叶压下心中的不耐,仍是口气温和地说道。
“他有什么可以给你!?瞧他一身破烂的,能给你荣华富贵吗?”秦少玉鄙夷地看向伊,企图用自己的荣华富贵迷惑她。
“荣华富贵又怎样,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在半峰山上过了十六年的宁静生活,她不认为有什么名与利可以吸引她。
“我不信你真能如此看淡名利。”秦少玉有些慌乱,却仍抓住那根救命草不放。
“名利又如何,名利永远都不可能敌过叶儿的陪伴。”伊插嘴说道,病伸手再次将紫叶拥入怀里。
多少的钱,多大的权利,多高的位置,永远都不可能敌过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你根本就没有这些,当然能说得如此的轻松。”秦少玉冷笑地看向伊,眼神嘲笑他不知名利的诱惑之大。试问在朝廷为官的有多少真的是为民而不是问权利二字,恐怕是没有!
“我曾经享用过这世上最大的权利,可是不管我怎么用都觉得不快乐,所以我将它舍弃了。”最大的权利,天地之间最光荣的称号却不如他自此与叶儿相拥的快乐。
“最大的权利!?”秦少玉看着伊的眼睛,忽然俯身用手在他的眼前扬了扬,才耻笑道,“原来你是瞎子,一个瞎子会有什么最大的权利可以使用。”
“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权利。”伊笑了笑,言语之中尽是神秘。
“好笑,京城谁不知我秦府是最富有的,连当朝皇帝都敬秦府三分,你说还有什么权利我是不可能得到的。”说道自家的荣耀,秦少玉语气免不了有些骄傲。
“那是秦老爷的,不是你的。”伊一针见血的反驳,令秦少玉骄傲的面具瞬间脱落。
“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我爹迟早会将一切都留给我的。”父死子袭,亘古不变的道理,况且他还是秦家唯一的香火。
“那又怎样,受皇帝尊敬的还是秦老爷而不是你。”伊笑得温柔,可说出来的话有些刻薄。
“你……!”秦少玉激动得想冲上去打伊,却被东伯及时地拉住了。
“少爷,来者是客,请注意你待客的礼仪。”东伯的口气不像一个下人,反而有点像前辈在责备晚辈。
“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样对我说话!”秦少玉不能对伊生气,干脆就将满腔的怒气移到东伯身上来。
“少爷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应该遵守待客的礼仪,莫要失礼。”东伯的口气尽是责备,惹来了秦少玉更大的不满。
“东伯!念在你跟在我爹身边二十多年了,我就不计较你今晚的冒犯,下次别让我再听到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秦少玉这样说的同时心里明白,秦府是秦老爷和东伯一起打拼回来的,所以东伯在秦府有一定的地位,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少爷不能这么说,辅助少爷是我们做下人的责任,我身为秦府的一份子又怎能退缩让少爷为非作歹呢!?”
“东伯!”秦少玉甩开东伯拉住自己的手,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眼看一场激战就要爆发了,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从远处走来,虽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的秦二夫人人未到声却先到了,“听说最近有不少人在秦府里进进出出打扰了老爷的休息,东伯,你就这样糊涂,让一些不相干的人进入秦府?”
“夫人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东伯微微歉身,口气有些尊敬。
“你们这般的吵我要怎么睡?还有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秦二夫人有些诧异在这个时候还会见到自己的儿子。
“娘,我要娶她。”秦少玉见自己的靠山一到,马上撒娇说出自己的目的。
“谁……?咦!?小姐!?”秦二夫人见到那张熟悉的脸立即显得惊讶万分。
“夫人你好,我叫紫叶,他是伊。”紫叶扶起伊,想秦二夫人敛了一个万福。
秦二夫人,顾名思义是秦老爷的二房。当初秦老爷与秦夫人恩爱无比,偏秦夫人新婚三年都未曾为秦老爷生下一儿半女,于是秦夫人便要秦老爷将自己的婢女纳为二房。秦二夫人在那一年为秦老爷生下了一个儿子,次年秦夫人坏了身孕,为秦老爷生下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儿。所以说秦二夫人在秦府是有名无实的,即使在秦夫人死后仍是。
“娘,我就要去紫叶为妻。”秦少玉拉着自己的娘亲,不停地撒娇。
从小到大娘亲都最疼他了,不信娘亲这次会不帮他。
“她是我的妻。”伊执起紫叶的双手,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这……”秦二夫人为难地看着两人,难得自己疼爱的儿子说要娶媳妇了,可偏偏那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
“他们还没有拜天地。娘,我就要娶她。”秦少玉使起性子,不停地向秦二夫人撒娇。他偏不信他不能将紫叶娶进门。
“这位姑娘,你的爹娘是谁?”秦二夫人看着紫叶的面容,越看就觉得与自己的小姐越是神似。
“我不知道我自己的爹娘是谁。”紫叶说得有些哀伤,令秦二夫人不忍。
“我很抱歉,不应该提起你的伤心事。”秦二夫人歉意地道歉,心里对这个姑娘喜爱的不得了。
“我已经习惯了,夫人不必道歉。”紫叶笑得温柔,可眼里却有掩不住的哀伤。
“娘!”秦少玉不满自己的娘亲将正事忘了,心急地打断她们的话。
“玉儿乖,人家姑娘已经许了人了,你横刀夺爱又有什么意思。”秦二夫人安抚着自己的儿子。因为知道自己儿子的本性,所以她真的不愿这么好的姑娘葬送在自己儿子的手中。
“娘,我非她不娶!”秦少玉急得差点跳脚,不信自己的娘亲竟会弃自己的的幸福不顾。
“玉哥哥你不要娶叶姐姐!”晚来的秦曼香什么也听不见,偏偏就是听到的是秦少玉的豪情壮语。
“我儿子娶谁当娘子关你何事。”秦二夫人鄙夷地看向秦曼香,语气有着浓浓的厌恶。
“二娘。”秦曼香乖巧地向秦二夫人敛了一个万福。
“别叫了,你这小杂种还不配叫我。”秦二夫人厌恶地与秦曼香保持一段距离。
秦家的家人一夕聚集,其间错中复杂的关系看得紫叶傻眼。
“时候不早了,请夫人少爷小姐早些歇息。”家丑不外扬,东伯充分扮演掩饰家丑的角色,催促着秦二夫人、秦少玉和秦曼香去休息。
“玉儿,走。”秦二夫人首先领着自己的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少玉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又看了看紫叶,最终还是跟着秦二夫人走了。
秦曼香看着秦少玉的背影,掩不住满脸的悲伤,然后也转身离去。
秦家人匆匆聚集又匆匆散场。诡异的气氛令仍在门边站着的紫叶十分尴尬,她不由得羡慕伊看不见刚刚神色各异的众人。
“两位随我走,我带你们去客房休息。并让丫头送上热水让两位梳洗。”东伯让身后的男丁全下去了,自己则一人领着伊和紫叶往客房去。
“他们的关系一直这样,让两位见笑了。”东伯一边走一边解释道,“秦曼香小姐是已逝的三夫人所生,三夫人原本是一名歌女,后来不知道怎样怀了老爷的骨肉,于是老爷不顾二夫人的反对,硬是将三夫人娶了过门。因为三夫人红尘女子,所以秦二夫人认为三夫人不配做秦家人,所以才酿成这个局面。”
“东伯,我们并不介意。”紫叶在大概了解之后,便向前面的东伯报以温柔一笑。
“谢谢。”东伯将两人带入客房便掩门离去。
“叶儿,我很担心你。”伊边坐下边看向她。
“我留下了一封信交代清楚我的去处,所以你不必担心。”知道他总是在呼唤她,总是在寻找她,因此她并不诧异他会这么说。
“你忘了,我看不见。”是看不见,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信的内容。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秦府。”他不说她也差点忘了。他看不见又怎么知道读她的信,又怎么从半峰山来到秦府。
“有人送我来的。”他重复先前的答案。
“不能告诉我是谁吗?”第一次,十六年来的第一次,她想知道他的一切。
“时机未到,到了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却又夹杂着些许的恐惧。
“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她没有逼问,而是体贴他的长途跋涉,要他休息。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好。”说完她掩门离去。
窗外,此时的月圆得发亮,夜黑得深沉……
太阳才刚破晓,天蒙蒙的亮。一位老人推开了门,伸了伸懒腰,呼吸者清晨新鲜的空气。
一位路过的婢女看见门边的老人,惊恐地尖叫,声音在宁静的秦府显得格外的刺耳。惊醒了睡着的人,吓着了醒着的人。醒着的人都往声音的来源一看,顿时,尖叫声连绵起伏,差点将屋顶给掀了。
“叶儿,你在哪里!?”一身白衣的伊被尖叫声惊醒,他摸索着走出门外,寻找他此刻心中挂念的紫叶,他脚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显示他此刻心中的急切。
“伊,我在这里。”仅披了一件紫衣外套的紫叶从隔壁的房门走出,伸手便将他抱住。
“叶儿,你没事吧!?”鼻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让他此刻无比的安心。
“不是我在尖叫,我又怎么会有事呢?”她笑他的马虎,听尖叫声便知道不是从她的房间传来,而是从较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们回半峰山好不好,我很担心你会受到伤害。”下山之后他常不安稳的,仿佛会有些事发生。
“秦老爷没事我们就回去。”她也挺想念半峰山上的梨花林。
“公子!公子!老爷醒了!老爷醒了!”东伯从秦老爷房间的方向跑来,边跑边叫,兴奋之色溢满脸上。
“原来是醒了。”紫叶看向伊,却发现他早已将脸埋在自己的颈窝里。
“公子可不可以去看看老爷。”经过昨晚,东伯对眼前动不动抱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早已习以为常了。
原来是这样!紫叶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某人在嫌麻烦。
“请公子去看看秦老爷。”东伯知道眼前这位白衣男子有真本事的,所以他的语气也多了些恭敬。
“伊你快去梳洗一下,然后去看看秦老爷。”紫叶温柔地推开了他,不让他在赖在自己的身上。
“是不是秦老爷的病好了,我们就回半峰山?”扁嘴,伊一脸不情愿地松开了她。
“是。所以你快去梳洗,然后去看看秦老爷。”觉得自己是在哄小孩,她的笑容更是灿烂了。
“说好的,你不许反悔。”他再三求证。
“不反悔。”虽说心中诧异他的担忧,可她还是顺着他的意答应了。
“那我现在就去梳洗。”说着他摸索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脚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显得清脆悦耳。
紫叶见他进了房间,便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不一会儿,她到他的房间,搀扶他尾随东伯的后面到秦老爷的房间。秦老爷的房间里,有一个神清气爽的老者在不停地吃着早点,他的身后一字排开的事秦二夫人,秦少玉和秦曼香。
“老爷,就是这人将你救活的。”东伯边说边将人请进门。
正在吃早膳的秦老爷放下碗筷,抬头诧异地看着那袭紫衣。
“婉儿!?”秦老爷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惊喜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觉得自己此刻是在做梦。
婉儿这个小名令秦老爷身后的秦二夫人猛地一怔,更加仔细地看向那袭紫衣。昨天夜里的光线过暗看不清楚,只觉得那紫衣女子轮廓像她的小姐,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这般的神似。
“秦老爷,我叫紫叶。”紫叶笑得温柔,一点也不介意秦老爷的失态。
“紫叶!?”秦老爷喃喃,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是,我叫紫叶,紫色的紫,叶子的叶。”
“紫叶?紫叶?紫叶!你就是那天让我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的女子。”秦老爷终于想起那天来到他的床前,带着淡淡梨花香的人。
“是让你吃下宁神丸的人。”紫叶不由得想起回魂丹,笑容变得有些歉意。
“你爹娘是谁?”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他已逝去的娘子了。秦老爷紧锁着那张美丽的容颜,突然悲从中来,如果他的女儿还没有死,今年应该满十六岁,也该到了婚配的年龄了。
“我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虽然诧异秦老爷会和秦二夫人问同样的一个问题,但她还是礼貌地回答着。
“那你许了人了没有?”秦老爷虽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风流成性,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或许儿子娶了娘子会修生养性。
“她是我的妻了,请秦老爷不要打她的主意。”伊淡淡地插嘴,心里不满他们老是将他的叶儿许人。
秦老爷这才看见紫衣的旁边还有一位白衣男子,男子五官端正,相貌俊俏,跟那袭紫衣走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绝配。这样的男子,他那个不孝儿子怕是永远也比不上人家。
“爹,你别听他胡说,紫叶昨晚才答应与他成亲,所以他还不是紫叶的夫婿。”秦少玉忙跳出来插嘴,不愿有意撮合他与紫叶的爹和娘一样‘临阵脱逃’。
“也就是答应了。答应了就是半个夫妻了。”秦老爷没好气地反驳秦少玉。
“爹,我非她不娶!”秦少玉跺脚,不信他爹会狠心断了秦家的香火。
“玉哥哥别这样。”秦曼香伤心地上前拉着秦少玉的衣袖,却被秦二夫人迅速地伸手打掉。
“别碰我儿!”秦二夫人尖声道,厌恶之色油然而见。
秦曼香怯怯地缩手,眼泪不停在眼眶里转。
“够了,你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秦老爷怒看向秦二夫人,不懂明明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为何她还是那么讨厌香香。
“她不过是个小杂种,没资格在秦府立足。”秦二夫人使起性子,干脆和秦老爷炒个你死我活。
“你也不过是婢女出身,论身份你也没有资格在秦府立足。”秦老爷气得瞪眼,可秦二夫人仍无惧意地看向他。
“你!哼,至少我出身清白,不像她娘,不知睡过多少男人。”所以说这样的杂种根本没有资格留在秦府。
“她娘已经死了,你又何必侮辱她的在天之灵。”秦老爷气得扬手便想打秦二夫人,却又硬压下这样的想法。
“这种女人不管是否在人世也会遭人辱骂。”
“你!如果她不是病死的,我还真的认为是你出谋划策,处心积虑地杀死她。”
“老爷夫人,尚有客人在场。”眼看争吵即将白热化,东伯继续扮演掩盖家丑的角色,出声提醒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
“抱歉,让两位见笑了。”秦老爷笑得有些尴尬地看向门边的两人。
“你们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可还是请老爷夫人静下心来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不要总是用吵的。”伊说得温柔,中肯的态度令秦老爷有些软化。
“公子之言我会记下的。你们还没有吃早膳吧,快上座。”说着秦老爷便吩咐现任多准备两双碗筷。
“谢谢秦老爷。”伊在紫叶的搀扶下慢慢走向椅子,他每走一步铃铛便随着他的动作响一次,叮叮当当的德铃声清脆悦耳,使人身心舒畅。
“公子……看不见吗?”秦老爷边说边观察铃声从何而来,看了良久他也仍未见铃铛之类的东西,让他不免心生疑惑。
“看得不是很清楚。”伊不介意一笑,接过紫叶递来的一杯茶。
“那你要如何照顾紫叶的一生。”秦老爷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伊,虽然这年轻人长得俊俏,但是没有能力又怎能肩负照顾妻儿的责任。
“秦老爷不用担心。”伊笑得温柔,令人心安。
秦老爷着辈子还这没见过笑得这么温柔的人。他看了看伊,又看了看紫叶,再也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刚才是他多事逾越了他人的私事,所以他这会儿低头吃饭,再也不说话。
“秦老爷觉得身体怎么样了?”紫叶见秦老爷不说话,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担忧地问。
“我的身体从来都没有这般的好,神清气爽的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多岁。”说起这件开心事,秦老爷整一张脸都在发亮。
“秦老爷贝莱就很年轻,如果在年轻二十多岁,那肯定惹许多女子心动。”伊说这话无疑是在巴结。
“瞧你说的,我现在在等着抱孙子,可没心思再娶一个。”秦老爷虽对自己五十多岁还抱不到孙子有些遗憾,但仍对伊的赞美很受用。
“秦老爷逢凶化吉以后定会儿孙满堂的。对了,秦老爷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得来的吗?”伊笑得温柔,不着痕迹地询问。
“我不知道,记得那天我十分口渴,想吃梨来润润喉,于是我便想去集市买,但我一出门就看见一筐梨,我问过守门的人,他们都说不知道那筐梨是谁的。我见那筐梨香甜可口的,便吃了一个。就在那天晚上我便觉得不舒服,之后就变成那样了。”秦老爷心有余悸地回忆着,想来想去都觉得那日的梨有问题,看来以后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吃好。
“原来是这样。”伊听罢后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秦老爷见他不说话,转脸便与紫叶交谈,“叶……你不介意我叫你叶儿吧?”
“不介意。”紫叶放下碗筷,她心里对秦老爷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自是不会介意他怎么称呼自己。
“叶儿,这些点心很好吃,多吃点。”秦老爷热情地不停往紫叶的碗了送点心。
“好……”紫叶有些为难地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食物,心里又不忍拒绝秦老爷的好意,只好让他不听地往自己的碗里送点心。
“叶儿,我没有……”伊仿佛看见了紫叶的无奈,敲着自己眼前的空碗,控诉自己被人遗忘的凄惨。
“来,吃!”紫叶快速地将一块糕点往他的嘴里送。
伊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猛地你被糕点噎住了,他摸索着想找刚才放下的那杯茶,不料将茶杯打翻了,连带顺手将一盘七色晶糕打翻了,晶糕遇水即化,顺着茶水流下桌子,将他的一袭白衣染成了五颜六色的。
“伊,看来今天你要剥光出门了。”紫叶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仅有一件衣服,也就是完全没有换洗衣物的伊。
“叶儿,你欺负我。”扁嘴,伊又挂上一副委屈的面具。
对于某人的面具早已见怪不怪,紫叶伸手‘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粥和一盘南瓜糕点,糕点遇水即化,变成一滩黄水向伊流去。伊摸索着向站起来,却仍是满了一步,他的白衣的另一角被染成了黄色。不对称的颜色点缀在他的白衣上,让他此刻狼狈不堪。
“哈哈哈……”
紫叶铃儿般的笑声夹杂着秦老爷的爽朗大笑。一日之晨就是如此的快乐。快乐的三人自是没有主意身后神色各异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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