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见他们离去,对鲁肃道:“鲁子敬果神人也!”
“没些本事,如何使周郎倾心?”鲁肃笑道。
二人一起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原野上滚荡开去。
到了下午晡时,这支东渡的浩荡的人马终于抵达了长江。江边渡口处有几名江防军士,是居巢县的县兵,李通的部下,见周瑜领人东渡,即刻加入东渡大军。数千人马沿江堤排开。对面,十多艘大船鼓满风帆开了过来。走近来,但见最前面一艘楼船上,金盔金甲红袍的孙策挺立船头,冲周瑜亲切地微笑着。他的身后站着张昭、吕范、太史慈等人。顿时,岸边江北民众全部欢呼开来。
船靠了岸,孙策跳下船,直奔周瑜,两人紧紧拥抱在一处。
好一会,周瑜松开孙策,将在一边的鲁肃向孙策介绍道:“主公!这是临淮东城鲁肃鲁子敬先生!”又介绍了鲁肃的为人及刚才吓走追兵的事。鲁肃向孙策作揖行礼,孙策高兴地还礼,打量鲁肃道:“看着便气度不凡!公瑾识人就如同他识音律,向无差错!哈哈!”这时,张昭、吕范、太史慈等众人一道上前向周瑜行礼问好。太史慈上前行礼时,孙策笑道:“公瑾!伯父及太夫人回到江东!多亏了太史慈神勇!”他告诉周瑜:昨日,他令吕范、太史慈两人领一队人马潜往舒城,杀死看护周府的刘勋的郡兵,领着周瑜父母一家人到了江边,上了候在那里的帆船,直往江东驶去。刘勋察觉后,即令人乘快船追赶。眼看就要赶上。太史慈立在最后一只船的船尾,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领头军官搁在船舷上的手掌,将那手掌活生生地钉在船舷上。然后,又一箭射断系扯风帆的一根大绳,那风帆哗地落下,船便横在江中打起转来。太史慈又喊:“这两箭只是警告你等,如再要追赶,一并射下水中!”后面的敌船见太史慈如此神勇,哪里还敢追赶?眼睁睁地看着吕范、太史慈的船往曲阿而去。
孙策讲完,周瑜赶紧向太史慈躬身行礼致谢。太史慈赶紧还礼道:“此是末将份内之事,何须言谢!”周瑜对孙策笑道:“多亏昔日收伏太史将军!若非此,谁来箭退追兵?”
一席话说得孙策和众人哈哈大笑。太史慈也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了。
孙策又告诉周瑜说周伯父及太夫人均在对岸等着,须快些过江才是。周瑜点头称是,转身对四周围着的百姓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这位就是名震江东的孙伯符将军!孙将军亲自来接诸位过江了!”
众百姓全部跪下拜道:“孙将军!小民们拜见孙将军!”
孙策伸开双手,做着手势高兴道:“各位请起!请起身!”待众人起身后,孙策大声道:“欢迎各位到江东安居乐业!我孙郎定会教我治下的百姓安康富足!各位请放心好了!”
众百姓有的山呼万岁,有的道:“总算有了一方乐土了!”
然后,孙策和周瑜安排众兵士、百姓过江。因为人多,又从江东调来数十艘船。周瑜令以方才来时顺序依次过江,待众人都过了江后,方才与孙策一同上了大楼船。此时,太阳已在西边的江涛之上溅起血红的晚霞。一堆堆的彩云被这霞光点燃,熊熊燃烧开来。波涛滚滚的大江,被霞光染红,如歌如泣,充满力量地朝江东奔流。血红的光芒充满悲壮,也充满激昂。一只只风帆鼓涨着,沐浴着落日的余晖,象一朵朵飘动的云。而横渡过江的战船在余晖中显得威严、肃穆庄重。几只江鸥凌空直下,扑向炉火红的江涛中,掠过水面,又充满激情地飞向蓝天,或者围着风帆盘旋着、尖叫着。在它们的尖叫声中,浓浓的暮色如苍茫的岁月不动声色地往江面上合围而来,不断地将斑澜的及落日里的战船调和成朦胧的风景。
周瑜立在徐徐往江中心驶去的楼船上,看着他治理过的居巢地界,欣慰地舒出一口气,眸子里燃烧着红似晚霞的火花。
“公瑾!今日过江东,与上回我俩往江东创业,心情是否相似?”站在他身边的孙策朗朗笑道。
“比那时更多豪情!正似这万丈霞光,滔滔大江!”周瑜笑道。
“哦?为何?”
“前番过江,固是与伯符创业,却只是借兵助伯符一臂之力!今日过江,却是举家迁往江东,欲在江东追随伯符开创不世功业!乃终身之举!”周瑜道。
“哈哈哈!”孙策豪放地大笑开来,拍拍周瑜的肩道:“有公瑾与共创不世之业,此生吾复有何求?”
周瑜笑道:“伯符兄!此言正是我所欲言,竟被你抢了先去!”
两人哈哈大笑。
突然,周瑜沉吟半响,又扭过头,严肃地望着孙策道:“伯符兄!公瑾有一事,需伯符兄万勿推辞!”
孙策一愣:“哦?”
周瑜道:“自今日起,我随伯符执鞭随镫,既为兄弟,又为君臣!兄弟为义,君臣为礼。礼义自不可分!故,但凡军中、府中,公瑾也如众将一般,以主公称呼伯符!伯符万勿推辞!”
孙策愣道:“公瑾!我二人何必拘于此礼?”
周瑜正色道:“伯符为江东领袖,理当一言九鼎,威望莫比!如周郎视礼仪为无物,则群下就会竟相效仿,如此何以成大事?连子布先生等诸前辈尚以主公相称,周瑜岂可逾越?”
此时,张昭走了过来,听见周瑜一席话,捋须道:“主公!公瑾所言极是!不拘礼节,何以服众人?公瑾是恢宏大度之人,不在意个人尊卑,主公且受公瑾称呼好了!”
孙策感动地看着周瑜,伸出拳头擂了周瑜的肩膀一下,对在场众人感叹道:“公瑾英才出众,若不是与我孙策有伯仲之情、金兰之交,怎会如此屈人之下?”
周瑜笑道:“是天意令我与伯符结为金兰之交,也是天意令我来随伯符立不世之功!天意岂可违乎?”
众人都哈哈大笑开来。
笑声惊起一群追逐着江浪的江鸥,它们振动翅膀一个翻身,哗地散开,直上云霄。此时,晚霞正在燃尽它最后的余光,西边天空剩下一层淡淡的无力的残红。暮色已笼罩了整个大江。秋日的寥阔的天空上,半只清秀的月牙儿在湛蓝色的天空中象一只纯白的象牙静静地搁着。几抹素洁的云象丝绢一样悠悠地飘在清丽高远的蓝天,或者象神仙轻轻抹在天庭上的一抹笔画,更显出蓝天的深隧与清幽。江东已近在眼前了,那里挤满欢迎的人群,还有周瑜父母及吴太夫人、草儿,周瑜的眼眶湿润了……第19章报恩情孙策封官,斥刘偕乔家拒亲
周瑜回到江东后,孙权即令人为他仿庐江舒城周府建造了一座大宅,请周瑜父母和周瑜住进去。又令人潜往江北,将周瑜的叔叔周尚一家接到江东。又赏赐他一支乐鼓队,专门为他鼓吹弹乐,或在宴席时奏乐尽兴,或壮行色。周瑜推也推不掉。过了些时,又授周瑜建威中郎将之职,给他授直系属兵二千,成为领直属兵最多的一员将。孙策统兵,不拘汉制。依汉制,军中将领是一级管一级,上一级约束下一级,而最下一级的军士则分为一营一营,将领只有管理之极,并无调兵之权。遇有战事,则由最高统帅将军士一营一营拔给相关将领。如此是为了防范将领兵变。孙策则不然。他将军队除留一部分自已亲自统率外,其余的皆分给众将,称之“授兵”。这些士兵便成为是各将领的直属兵,如同将领的私家军或护卫军,饮食居住,皆由各将领自行裁决。各将领间职务虽有高低,却无隶属关系,只各统各的兵。如有重大军事行动,则设都督或左右都督,节制众将及众将所领的兵。这种领兵之法,有一大忌便是:若某将领领直属兵谋反,实是轻而易举之事。但,这正是孙策的服人之处,因为众将领多是自愿投奔孙策的,又服膺孙策的为人及风范,故即便都握有直属私家军,也不会谋反。授了周瑜兵之后,孙策又想到周瑜恩信著于庐江,深孚众望,便请他领兵镇守江东的门户——牛渚,并兼牛渚附近的春谷县长。此时,江东人都已知周瑜回到了江东,皆以周郎称他。
孙策对于周瑜所受的恩宠,老将程普颇为不服,甚有牢骚之语。程普乃是孙坚时的战将,如今也只授了一千兵。程普的牢骚传到孙策耳里,孙策道:“且不说公瑾英俊异才,助孤平定江东,又与孤有总角之好,骨肉之分,单是此前在丹杨,为孤借兵和船粮以济大事,论德酬功,都不足以回报!”这话传到程普那里,程普内心虽仍有不平,却也不再有愤愤之言了。
周瑜将所带来的居巢的百姓都分布各县各自买房置地,或经商,或耕种。无钱置地买房的,孙策也令人妥善安置。县丞王德也在曲阿购了房,置了地,坐在屋里享清福了。他的一个儿子随周瑜在春谷县做椽吏,一个在家念书。其它的椽吏、功曹们或随周瑜往春谷上任,或被孙策派往其它郡县为官。总之各有任用,胜于居巢。周瑜所带来的居巢县庭兵也被周瑜编为贴身虎贲卫队,由县尉李通统领,并授李通别部司马一职。
鲁肃到江东不久,因祖母去世,又护送祖母回故乡临淮东城安葬,暂未授予职务。他母亲和妻儿则留在江东,住在孙策为他造的大宅里。周瑜时常去探视。他带来的宗族宾客多是富户,就各各在江东各郡县去寻喜欢的地方购置土地房屋,安家落户。那百余多个东城少年健儿则被孙策编入拱卫吴候府的虎贲军。方夏仍随着周瑜做贴身侍从。冬儿则被周瑜领回府中,托付给母亲照管。周夫人教她读书、绘画。周瑜的叔叔周尚一家先住周瑜家,后在曲阿建了房,就搬了出去,与周瑜府宅相距不远。堂妹红儿见着周瑜依然钟情。周异及周夫人也有心撮合,周瑜自是不情愿。好在周瑜多在牛渚镇守,在春谷县处理公务,并不总在曲阿,所以,红儿见周瑜的机会也并不多,倒也无事。
吴太夫人领家人均住在吴候府内。周瑜从春谷、牛渚回到曲阿议事或探望父母时,都会到吴候府后院吴太夫人府上探视。吴太夫人向来视之为亲生之子,见了他自是十分欢心,弄得孙策故意在一旁吃醋以逗吴太夫人开心。但吴太夫人大多时无法开心,因为一桩天大的心事在她心里悬着,那就是,周瑜、孙策两人都是二十四的年岁了,却从不言婚事,好象俩人一致约好了不谈婚事。整个江东的女子没有不想嫁此二人的!上门求亲的江东名士、富豪多如过江之鲫,但孙策、周瑜概不心动。孙策对太夫人称:不拿下庐江,平定江南,绝不言婚事。所以,每逢周瑜来府上,吴太夫人先劝周瑜,再使周瑜劝孙策。岂料,周瑜的回答竟与孙策一模一样:他和孙伯符约好的,不拿下庐江,平定江南,绝不言婚事。吴太夫人没办法了,只好任由着他们,内心里却被此心病搅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