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芳茵哪里是要打儿子,心疼还来不及呢!
她拎着扫帚,是因为平日里瞅见这崽子一身泥猴般回来,她总是忍不住打两下教训教训,条件反射。
她赶紧将扫帚竖在门楼墙角,将儿子接了下来,东瞅西瞅。
眼中十分焦急,那嘴上却骂得起劲,“切,怎么不摔死你呢!下这么大的雪,还作什么妖!打猎,我看你是去游魂的吧!”
林苍梗着脖子,语气也不是一般的臭。“摔死了正好为你家老大腾地方是吧?那你就算错了。小爷这命硬得很,活百八十岁不成问题!”
十五岁的林枭正好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气笑了。
“你这泥猴子,又编排我什么呢!从来可都是你搁不得我。”
他一眼瞅见弟弟脚上的棉鞋是娘这几天给他赶制出来的,顿时心痛莫名。
这鞋显然比那脚大上一号,被林苍踩着脚后跟,穿得歪歪斜斜、泥泞不堪不说,鞋面已经划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烂棉花。
“娘,你看林苍!”林枭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这鞋明天我可是要穿着去镇上考试的。这下好了,你让我穿什么!”
正沉浸在心疼小儿子情绪中的刘芳茵立即变脸,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狗日的,我叫你作!你大哥有什么东西你都要抢!他能上高中、考大学,你能吗?”
林苍的自尊心是极强的。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对他来说,比打脸还要来得羞辱。
他弯腰,气愤地去掉左脚的鞋,用力一掷,准确无误地掼在了林枭身上。
他那洗得泛白的蓝色棉袍的衣摆,就被砸出了一个清晰的鞋印,周围也溅满了泥点子。
“林苍,你神经病啊!!”林枭气得都破了音,
他捡起那只鞋,照着林苍劈头盖脸地砸来。
然而,却被颜以格默默地将林苍给拉开了。
因为刘芳茵还扶着林苍,也被带得动了动。
毫无意外,那只鞋,正正方方地砸在了她过早长出皱纹的脸上。
刘芳茵哎呦一声,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前一秒还别别扭扭赌着气的林苍,立刻要来扶,不料左腿一沾地,也疼得哎呦起来。
但林枭,却只是淡漠又不耐烦地道,“妈,你真是笨死了,不会躲吗?又不是砸你的!”
说完,看也不看表情极其痛苦的母亲,转身继续要去上厕所。
林苍听见这话,瞬间被点炸。
也顾不得疼了,蹲着挪了几步,朝林枭背后狠狠一推,一把将他给推到满是积雪和泥泞的院中。
林枭猝不及防,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颜以格已经满怀愧疚地将刘芳茵给扶了起来。
“婶子,没事儿吧?刚才我应该推您一把的。”
刘芳茵松开捂着脸的手,左眼红肿一片,看着甚是骇人。
“格崽子,哪里关你的事!快,看看婶眼睛瞎了没有?”刘芳茵眨巴眨巴眼睛,有两滴浑浊的泪落了下来。
颜以格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在他遥远而又深刻的记忆里,她虽然寡言少语,却也是一样为了孩子,任劳任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