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第一名的是路易·克洛迪荣和罗杰·欣斯达尔。”朱利安·阿德校长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校长话音一落,场上响起了欢迎考试获得并列第一名的两位优胜者的喊声和掌声。
场上平静下来以后,校长站在安的列斯中学大操场中央的讲台上,名单举到眼前,继续宣布。
“第二名阿克塞尔·威克本。”
“第三名艾伯塔斯·勒文。”
又是一阵般的掌声,尽管没有前次热烈,但却来自一群热情的听众。
阿德先生继续宣布。
“第四名约翰·霍华德。”
“第五名马格努·安德斯。”
“第六名尼尔斯·阿尔伯。”
“第七名休伯·佩金斯。”
校长宣布速度加快,场上群情激奋,掌声经久不息。
此次特殊选拔考试应有九名获胜者,还有一名没有宣布。
这一名的姓名这时由校长向大家作了宣布:
“第八名托尼·雷诺。”
托尼·雷诺虽然排名最后,但大家仍然对他抱以热烈的掌声。托尼·雷诺是个好同学,既乐于助人,又聪明伶俐,在安的列斯中学的寄宿生中没有对手,尽是朋友。
每个优胜者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后,先后上了讲台,接受阿德先生的握手祝贺,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没有他们幸运,但由衷祝贺他们的同学呆在一起。
大家肯定注意到了这九名优胜者姓名的多样性。这说明他们的国籍各不相同。单凭这种多样性就说明,朱利安·阿德先生领导下的伦敦牛津街314号安的列斯中学有着很高的声望和知名度。
十五年来,这所中学一直接纳大小安的列斯群岛——现在叫安地利群岛——居民的子弟就读。学生由安的列斯群岛千里迢迢来到英国或开始,或继续或完成学业。他们一般在英国要一直呆到二十一岁,接受很实际,又很全面的文学、科学、工业、贸易教育。安的列斯中学现有六十几名寄宿生。他们的学阿费相当高昂。毕业以后,无论呆在欧洲,无论返回安的列斯群岛——如果他们的家庭没有离开西印度群岛这块土地的话——他们都能胜任各种各样的工作。
在上课期间,经常可以见到数目相等的西班牙、丹麦、英国、法国、荷兰、瑞典,甚至委内瑞拉的学生,他们都是欧美各国所属向风和背风群岛土生土长的孩子。
这所国际学校得到了许多著名教授的资助。只接收安的列斯群岛的青少年学生就读。校长是朱利安·阿德先生,五十来岁年纪,工作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博得了学生家长们的高度信任。他手下的教员,或教文学,或教理科,或教艺术,水平都是无可挑剔的。在英国十分流行的板球、拳击、马上比武、门球、足球、游泳、跳舞、骑马、骑自行车、划船,以及各种现代体操之类的体育和运动项目都在安的列斯中学受到高度重视。
阿德先生设法使脾性各异的不同民族青年学生和睦相处,尽可能把学生培养成“安的列斯群岛人”,教育他们要永远互敬互爱,但他的设想不总能成为现实,种族的本能比良好的典范和诚挚的忠告有力,有时甚至占据上风。总而言之,学生在离开学校时,身上仍然有些许改不掉的不同脾性的印记。由此可见,不同种族同校接受教育的制度在将来不但会结硕果,而且会给牛津街的安的列斯中学带来荣誉,值得加以肯定。
不言而喻,在寄宿生中间使用西印度诸群岛的多种语言是很常见的。阿德先生甚至别出心裁,硬性规定在课上和课下轮流讲西印度诸群岛语言。一周大家都讲英语,另一周都讲法语、荷兰语、西班牙语、丹麦语、瑞典语。安的列斯中学里盎格鲁一撒克逊裔寄宿生无疑是大多数,在学校耀武扬威的倾向在所难免。但是,安的列斯其他诸岛的学生在学校也占有相当的数量,斯堪的纳维亚诸国管辖的圣巴特勒米一个岛就有好几名学生,名列选拔会考第五的马格努·安德斯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怎么说,阿德先生及其同事们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实际困难。因此,必须一视同仁,处事方法要可靠有连贯性,手段刚柔结合,灵活应用,这样才能在富家子之间不得已发生争斗时有效地加以制止。
就拿这次选拔考试来说,有人开始担心考试结果公布后,有些学生的个人愿望若得不到满足会引起混乱,甚至招致抗议和妒忌,但考虑结果令人满意,一名法国学生和一名英国学生因得分相等而并列第一。要是维多利亚女王的臣民排第二,那么法国学生就名列第一。还真没有哪个学生嫉妒托尼·雷诺。以后名次排列依次是生长在英、法、丹麦、荷兰、瑞典所属安的列斯群岛的学生,委内瑞拉和西班牙学生没有,尽管当时在安的列斯中学就读的有十几名委内瑞拉和西班牙学生。此外,需要注意的是,那一年来自古巴、圣多明各、波多黎各、大安的烈斯的学生年龄最小,大都在十二岁和十五岁之间,不能参加要求最小年龄为十七岁的选拔考试。
考试内容不仅涉及科学和文学,也涉及同安的列斯群岛有关,又在人们预料之中的种族、地理、贸易问题。这些问题与安的列斯群岛的历史,过去、现在、将来及其同欧洲各国交往有关联,因为欧洲国家在早期偶然发现安的列斯群岛以后,就将它的一部分与它们各自的殖民帝国连在了一起。
现在,对考试优胜者来说,此次考试的目的与考好的好处,就是给他们提供旅游费用,让他们出去旅游几个月,满足一下他们这些不满二十一岁少年合情合理的探险欲望。
根据考试成绩排名,九人被选中。并不像他们中大多数人期望的那样,他们要去周游世界。他们去的不是旧大陆就是新大陆比较有意义的地方。设立旅行基金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呢?……是英裔安的列斯女富翁凯伦·西摩夫人。凯伦·西摩夫人住在安的列斯群岛英国殖民岛之一的巴巴多斯岛。首先泄露凯伦·西摩夫人名字的人是阿德先生。
他把西摩夫人的名字一叫出来就受到在场师生们的热烈欢迎,有的师生甚至喊出这样响亮的口号:
“好哇!好哇!好哇!西摩夫人!”
安的列斯中学校长虽说把凯伦·西摩夫人的名字提早透露了,旅游到底是何种性质的旅游?他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但二十四小时内是会确定下来的。校长要通过电报把考试结果告知巴巴多斯。凯伦·西摩夫人再通过电报告诉阿德校长,享受旅游资助金的学生将游览什么地方。
谁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享受旅游资助金学生的心已经飞到地球上最神秘、最遥远、最陌生地方去了。他们之间的讨论一定非常的热烈。就他们各人的脾气或者性格而言,他们也许或懒散或内向,但是都很激动。
“我认为,”彻头彻尾的英国佬罗杰·欣斯达尔说,“我们将去游览英国的某个殖民地,因为它相当大,我们可以选择……”
“目的地将是中非,”路易·克洛迪荣肯定地说,“将是我们后勤总管所说的著名而神奇的非洲。我们将有可能踏着伟大探险家的遗迹前进!……”
“不会的……”马格努·安德斯说,“去极地探险,一般都是踏着我赫赫有名的同胞南森的足迹走……”
“我希望是澳洲。”约翰·霍华德说,“就是在塔斯曼、丹皮尔、伯斯、温哥华、博丹、迪蒙·德·乌维尔,仍有许多东西要去发现,说不定会有金矿……”
“都不是!”心直口快的托尼·雷诺说,“我打赌,肯定是环球旅行……”
“怎么会呢!”智多星阿克塞尔·威克本说,“咱们只有七八周的时间,探险只能局限于周边地区。”
这个丹麦青年说得对。学生家长们不会答应让他们的孩子去很远的地方冒几个月的险,要是出个闪失,阿德校长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讨论了凯伦·西摩夫人资助旅游计划的意图以后,话题又转到怎么去旅游上了。
“我们将像游客一样背着背包,拄着拐杖,独步旅游吗?……”休伯问道。
“不,坐汽车……邮车!……”尼尔斯·阿尔伯自信地说。
“坐火车。”艾伯塔斯·勒文有异议,“买的往返票,并在库克旅游公司的协助下……”
“我看是坐旅游船,没准是乘坐横渡大西洋的客轮。”马格努·安德斯说,那神气仿佛已经在茫茫大西洋上了。
“不,是坐气球去北极!”托尼·雷诺大声说。
讨论继续热烈地进行。大家各抒己见,不会有什么一致意见。罗杰·欣斯达尔和路易·克洛迪荣虽对此持较多地保留态度,但面对同学们如此淳朴的热情,他们就没有想再坚持己见。
校长出面了。校长的出面即使不能使他们意见一致,起码可以告诉他们先耐心等等巴巴多斯的复电。
“不要着急!”校长说,“我已将考试优胜者的姓名、名次以及国籍寄给了凯伦·西摩夫人。这位慷慨的夫人将告诉我们,她对旅行基金如何使用的意见。假如她通过电报答复,那么从现在起,几个小时后,我们就知道怎么办了。要是她以书信形式回复,那就得等上六七天。现在,请大家去学习,认真做作业……”
“六天啦!……”这个淘气的托尼·雷诺插说,“我可等不及了!”他的话也许代表了休伯·佩金斯、尼尔斯·阿伯尔、阿克寒尔·威克本几位同学的心理状态。这几位的性格差不多和他一样活泼。路易·克洛迪荣和罗杰·欣斯达尔是本次考试两个并列第一者之一,他们的反应比较冷静。至于那名丹麦籍和荷兰籍的学生,他们始终保持着他们与生俱有的沉着性格。安的列斯中学没有美国寄宿生,但有的话,耐性奖很可能不会发给他们。
学生们特别激动的确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凯伦·西摩夫人将把打发他们到地球的哪个角落!况且应该注意的是,现在是六月中旬,旅游的时间若安排在假期,那么六周内是不会出发的。
这只是个猜想。但在这一点上,阿德先生同安的列斯中学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这样以来,获得旅游资助的学生只能外出两个月,十月份就得赶回来上课。这么安排既满足了学生家长的要求,又符合学校教职员工们的心愿。
由于暑假不长,去遥远的地区做探险旅行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聪明人自然不幻想会穿越西伯利亚大草原,中亚的大沙漠,非洲的大森林,或者南美的潘帕斯草原。即使不离开旧大陆欧洲,英国、德国、俄罗斯、瑞士、奥地利、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希腊周边也有很多好游的地方!安的列斯中学学生在他们旅游日记上要记的见闻和新奇观感枚不胜数,因为他们横渡大西洋,从美洲来到欧洲时,他们中的大多数还只是天真烂漫的少年。即使旅游限定在英国的周边国家,此次旅游仍将令学生们心驰神往,激起他们强烈的好奇心。
由于当天之后几天都没有电报来,看来以对校长电报的答复一定是封信了。由巴巴多斯岛把信发到英国伦敦牛津街314号,安的列斯中学,收信人是朱利安·阿德先生。
安的列斯中学的大门上贴着一张解释安的列斯一词意义的条子。肯定这条子是有人故意杜撰的。实际上在英国的地理术语里,安的列斯群岛被称做卡利比群岛。英国地图上和美国地图上标的称谓是相同的。卡利比群岛的意思是加勒比群岛,但是加勒比群岛一词人们很不喜欢,因为它使人想起该岛野蛮的土著人在西印度群岛搞屠杀和食人肉的可怕情景。在安的列斯中学简介上有谁看到“加勒比中学”这个可恶的标题吗?……这个标题不就告诉世人该校教的是互相残杀的艺术,烹调人肉的方法吗?……因此,“安的列斯中学”这个名称对安的列斯土生土长并接受纯欧式教育的青少年来说十分恰当。
没有电报来,信就得等一阵子,除非此次争取旅行基金的考试是场趣味不高的骗人游戏。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凯伦·西摩夫人和阿德先生早就互相通过书信了。凯伦·西摩夫人乐善好施,决不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她就住在巴巴多斯,阿德先生结识她时日已久。她被认为是巴巴多斯岛上的富豪之一。
现在就只能耐下性子,每天早晚翘首期盼海外的来鸿了。九名优胜者不言而喻特别心焦,老跑到临牛津街的窗户前看本区邮递员来没来。若老远看见邮递员的红制服——众所周知,红色很远就能看见——他们就急急忙忙冲下楼,飞一般跑出校园,在大门口截住邮递员,问这问那,缠得邮递员晕头转向,就差伸手去摸邮递员的邮包了。
不!没有安的列斯群岛的来信,一封都没有!从此以后,有没有必要给凯伦·西摩夫人再发封电报核实一下,第一封电报她是否收到了,顺便催催她赶快回话?……为了解释这个难以解释的迟迟不到的答复,于是人们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产生了许许多多疑问。在安的列斯群岛和英国之间搞邮运的游轮是不是遇上恶劣天气出了事?……是不是被别的什么轮船撞沉了?……巴巴多斯岛是不是在西印度群岛一次可怕的地震中消灭了?……乐善好施的凯伦·西摩夫人是不是在这次灾难中丧了生?……法国、荷兰、丹麦、瑞典、英国是不是刚刚失去了它们殖民帝国在新大陆的精华领地?……“不,不会的。”阿德先生反复指出,“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不会没人不知道!……灾难发生的详细经过一定会见报的!……”
“就是嘛!”托尼·雷诺附和说。“要是横渡大西洋的客轮带上几只信鸽的话,我们好歹会知道它是否一路顺风!”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令安的列斯中学寄宿生们深感遗憾的是,信鸽传鸿在当时还不曾开展起来。
无论如何,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再这么下去,老师们就无法稳住学生的心。学生们不去教室上课,也不去学习室学习。电报不怎么明了,凯伦·西摩夫人没有通过电报回话,这不是很和情理吗?信可以,一封信就能把大家要遵守的要求都详详细细地写进去,告诉大家此次旅游的性质,具备的条件,何时开始,时间多长,费用怎么结算,九名会考优胜者的资助金额多少。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讲清楚,起码得写两三页纸,而且还只能用西印度群岛各殖民岛上的居民仍再使用的黑人语言遣词造句。
确切的消息没有,混乱仍在继续。会考不成功的寄宿生开始嫉妒同学的成绩,挖苦取笑,用不久会收进法兰西学院词典里的词来说,就是开始“逗弄”他们。这是完完全全的骗局……所谓的旅行基金没有兑现一个生丁一个便士……这位名叫凯伦·西摩的女资助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选拔考试只不过是从美洲。说穿了,是从她的故乡进口来的一种骗人的鬼话!……阿德先生无论如何都坚持这个计划,期望预告于本月二十三日抵达利物浦的下班客轮能带来安的列斯群岛的信件。到时候如果没有凯伦·西摩夫人给他的信,他就要给凯伦·西摩夫人再发封电报过去催问。这么做没有必要。二十三日下午来了一封贴有巴巴多斯邮票的信。这封信是凯伦·西摩夫人的亲笔信。根据她的设想——这是大家最想知道的——旅行基金就资助去安的列斯群岛的一次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