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的吃完饭想要离开,我对木子说你们慢慢吃我有些不舒服要先走一步。木子不以为然的说好吧你一个人小心点哟。
然后我起身,诗阳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他说,我送你回去吧看你脸色多难看。他没有问木子可以吗只是拉开椅子准备走,我看了看正吃得起劲的木子说可以吗木子借你的老公用一下可以吗?
她头也没抬一下就甩了甩手说随便用好了反正他也不值钱了。
一路上还是沉默,这是我们分开后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曾经想过许多的可能,我以为我会抱着他大哭或者更加的夸张一些,可是,如今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把我送到大门口的时候他说自己多体重!
唯一的一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
我没有回头,一直向前走,关上门的刹那,我说,从此以后你也好好保重。
我开始准备,我把来时的东西好好的收拾到了一起,那是我的全部,本来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所以,走的时候也很简单,那晚我不停的索求,好像一辈子的****都在那一刻崩发出来,醒来的时候,看着他孩子般面容,我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脸,然后带上门,这一次,我要他再也找不到我。
我又回到了那里,那片菜地还在,那片天空也还在,唯一的,那颗心不在了。
又是来年的五月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五月里,我看到了差不多有半年未见的诗阳。
他站在阳光下,有一些光芒在他身边绽放,然后,我看到了那个让我破碎的太阳。
他说,李施出事了!
李施李施,这个有着孩子般面容笑容的他,就这样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了,那个无数次在他温暖怀抱里醒来的早晨,就这样的一去不复返了。
我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一个人的离开,会成全所有人的幸福的不是,我并不知道,他竟是那样的爱我,虽然自始至终只跟我说查查让我来照顾你的话,可是,我并不知道,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对他的家人说他离开因为他找到一个让他爱的人,他说我必须要这样做因为我也只能这样做,他的那个高贵的夫人终于恼羞成怒追出来找他算账,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就这样的要了李施的命。
诗阳说,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他来找我时就应该告诉他的你在这里的,可是,这一切都怪我,怪我,怪我!
他用力的敲打着脑袋,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我没有见到李施的最后一面,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下葬,之后我也未曾流过一滴泪,我以为,我今生只会爱诗阳一人,从来没有想到,还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可以在我心里住了下来,而且还是一辈子那样的长。
也许,他真的想让我记住他一辈子吧。
总以为,看到的都是真正的幸福,总以为,能想象的就是幸福,原来,原来,那些都只是假像,幸福是靠一点点的去感知,去回味,我们在一起生活的243天里,我终于明白。他搂着我说查查我的小宝贝你有多可爱你知道吗,他说查查你一定要快乐些一定要快乐些好吗,他说他说查查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木子跟诗阳在那个有些多雨的五月里住进了新家,木子还是一样的爱牢叨,可是她很可爱不是,当她看到自己爱的男人开着车去追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微笑着不说话,当她看到心爱的男人每次喝醉之后喃喃的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的时候也只是微笑,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女人。
我当然明白,那个早晨拎着我的简单行李踏上车时,身后远远跟着的那辆熟悉的上海大众,可是,我不能回头,一回头,我怕自己就此会让更多的人不幸福。
如果只能这样的话,那么就让我们两个人来承担吧,那些都是我们应该承担的结果,我们不能选择。我对着身后的他说。
又一年的五月,我跟木子说我要回到我以前的生活里来,我完全可以回来了。
于是又是这样的一个上海雨季,诗阳载着我,穿越整个上海。
木子最终还是没来。
断梦残章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迷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秋正良站在飞来亭中,叹道:“只剩高墙深院,要在墙倒之前将花木移置别人的花圃方好。唉!”
五年前,秋府还是此地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可秋夫人一离世,家业便坏了。秋正良并不会营运,亦不会持家,偌大一个家业三年便败光了。
昔日的千金秋如水在绣楼做女红。她已如此劳作一年有余了。只因家业凋零,长兄身染沉疴,请医抓药急需银两,为此甚至典当了娘亲的遗物。
“小姐——!老爷将书香、画影也卖了!”棋梦急奔上楼跪在地上哭道,“求小姐,不要卖掉棋梦。棋梦愿日夜劳作,只求能留下。”
秋如水的泪直往上涌,却硬是咽了下去,“棋梦,快起来!不会的,总要有人照顾兄长的啊!”
“真的吗?”棋梦像抓救命草一样抓住了秋如水的手臂。
秋如水点头应着。
棋梦忽的起身,“我去看看公子了。”转身下了楼。
秋如水知他去了,轻叹一声,“琴音、棋梦、书香、画影,本就虚若浮尘,是如水错了。”泪已双双滑落。
天渐渐暗了,秋如水凭窗而坐,继续绣着那荷塘、明月的丝帕……青石板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河旁的垂杨拖着烟与她的绣楼对望着……曾几何时,那小路、垂杨、流水、小桥曾是她的玩耍之地,依稀中仍有秋千在摇晃……“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啊——!”一不小心她刺到了手指,手不禁一松,那绣着荷塘夜色的丝帕便坠落了窗外……
邵夕平像往常一样从这条路上走过,他喜欢清幽,所以不走街市。他总是习惯边走边思量,所以不知走过多少次的青石板路,也从没注意过旁边的高墙、垂杨、流水、小桥……忽然觉得有什么落下来,他抬手一拂,一只未完工的丝帕落了地,他下意识的去看,荷塘、夜月、小荷……真是少见,带着几分凄清与愁苦……他不禁抬头望向物什的掉落方向,正见一女子,倾身窗外,容颜惊异,眉似远山,目如秋水,脸胜荷花……她便轻扬嘴角,送她一笑。
姑娘慌忙关闭了窗子。
邵夕平拾起丝帕,继续走自己的路,心却留在了那儿。
棋梦终究被卖了,换了秋若天三日的药费。
偌大一个秋府,只剩下三个秋姓的人了。
不久,如水便依父命嫁人了。没有多少陪送的妆奁,却有着极大地排场。轿中的新娘子很平静,没有因离开父兄而流泪,没有因嫁入富户而欣喜,更没有想夫家的聘礼能维持父兄几日的生活……她只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礼节都结束了,她坐在了床边,等待她的夫君。
门外忽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都去吧!每人到账房领银十两,酒一坛。”沉沉的脚步声到门口停下了,随着开门声,一阵冷风吹来。
秋如水只觉一个寒战,有种惧怕,仿佛自己会被吃掉,她闭上了眼。而她的夫君已近了前,并挑起了盖头,“看着我!”他命令道。
秋如水却不自觉地将头低的更低。
他用拇指顶起了如水的下巴,“从今夜起,你不再是秋府小姐,而是邵府夫人了。”
秋如水只觉一股阴冷由耳贯入,直侵心头,不禁一个冷战,却看见一个浅浅的似曾相识的微笑。
他们就这样成了夫妻。邵夕平还是像往常一样四处奔走,一月只有七、八日陪如水。而如水从不过问,只是闲暇时做女红、弹琴、读书罢了。
琴音、棋梦、书香、画影也又回到了自己身旁,如水很知足,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如水,我不能时常在家陪你,你怨我吗?”
秋如水轻轻摇了摇头,低头摆弄丝帕。
邵夕平怜爱地揉着如水的眉间,似叹息地问,“春风为何吹不展你的眉呢?”他亲昵地吻了吻。
日子已天天地过,平静却不平淡,温馨中是清甜,永远不会腻的甜。
这天,从不醉酒的邵夕平喝得烂醉如泥被人送了回来。躺在床上,忽然抓住如水的手问,“如水,我死了,你是守寡,还是改嫁?”
秋如水只道那是醉话,并没理睬,伺候他睡下了。
秋如水像往常一样,进了晓春园。不免看见今日花已非昨日红,一夜风雨,一地落花,将春断送近半,“注定的凋零,一时的香艳,不免让佳人****客垂泪相看,春易逝,不知去向,无计相留。红颜亦如这春中之花,只有三两日的梦而已啊!”思及此,不免又落下泪来。
“少夫人!您在这儿太久了,少爷会骂我们的!”丫头的喊声,让失神的如水忙拭去了泪水。她迈步向摇月亭而来。
摇月亭是个六角亭,凌驾于十亩荷花荡上。朱栏花槛,翠幔纱窗。水花墙上开什锦窗,夜间燃灯,映入水中,水月与灯在清风、碧波间摇曳,所以名曰摇月亭。亭中一支古琴,置于几上,它是如水闲时的消遣。
如今是春日,没有芰荷浮萍,只有烟雾弥漫,落花随水而去,柔柔缓缓……绿意爬上枝头不久,远处的寒烟渚已被落花残香包裹……如水轻拈丝弦,如啼莺送春,细语氤氲……渐渐的丝雨伴花而落,香气弥漫,陡转刚硬“嘡”一声,弦断了……如水的泪落在琴上,“肯将心事诉于琴,弦先断,泪成线。”
“小姐,你别老是哭!少爷对你很好的为什么你——”书香至今仍不习惯称如水为“少夫人。”
画影忙替秋如水拭了泪。
“对啊!琴坏了,再买一张就好了!”棋梦道。
这厢四人正在劝秋如水,忽听外边急急地问,“如水,怎么了?”人已近了亭子。
原来邵夕平邀苏怀远来家,依旧让他住在寒烟渚,两人便相携来此,不免听见了琴声、劝语。
“哥哥,怎么不早说一声!”苏怀远自亭外埋怨道,“兄弟先退了。”说着转身便走。
“不妨!你嫂嫂,难道你会夺我之妻?”邵夕平忙回身拉住苏怀远,另一只手撩起了纱,“如水。”
“我倒情愿住在老夫人那儿!”苏怀远不情愿地进了亭子,“嫂嫂,失礼了。”
秋如水怔了一下,看着邵夕平。
邵夕平转脸看着苏怀远道,“如水,这是苏家公子,苏怀远。苏家与邵家世代交好,并不避嫌的。而且怀远对琴、棋、书、画都极有研究,明日让他帮忙弄张更好的琴。”
秋如水勉强应了一声,“叔叔,请坐!让您见笑了!”
苏怀远这才看清秋如水的容颜,不施朱粉貌自丽,如夏初之荷,清丽却不妖娆,有出尘之姿,绝世之神采……只是凄怨仿佛多了些,那眉目因刚刚的泪而更惹人怜惜——!
秋如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忙转身下了亭子。
苏怀远自觉失态,忙收回眼神坐下了。
邵夕平轻笑着问,“怎么了?你可一向是‘乱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什么女子会入你的眼?”
“嫂嫂与我想象的不一样!没有大家闺秀的性情,总觉得哥哥喜欢的人应该没有那种愁怨凝结在眉间!”苏怀远轻声说,“我们还是说说这些年未见的趣事吧!”
邵夕平一笑,“你呢?听说要娶郡主了。”
“我会吗?”
“呵呵——!”邵夕平轻笑着,用几近愤怒的语气说,“既高傲,又刁蛮,不会持家不说,决不允许我纳妾,总要低头哈腰,好像低了几等似的。那种人绝对不要。”
“哥哥也会取笑人了。”苏怀远轻语,随后笑了,“到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也是,以你的性子,绝对不会屈服。”邵夕平起身给苏怀远斟了杯茶,“你啊,才是该娶个才貌双全,性情率真,又可以为你分忧解愁的千金小姐。可是人无完人,太难找了。”此时酒菜已摆齐了。
苏怀远笑了,“谁说难找,遍地都是,只是我不想娶妻罢了。你该不是受了我娘的命来劝我吧!”
“说实话,我还真是受到了书信呢!”邵夕平笑语。
两人推杯换盏,你一言我一语直饮到日落西山。日暮时分,两人都有些醉了,便相携去了寒烟渚。
第二日,邵夕平与苏怀远醒来便相对笑了。
“就像儿时一样,两人睡在地上,都生病了。如今应该不会吧!”邵夕平笑语。
“结果,挨了罚。如今,也不会有人罚了。”苏怀远接着道。
邵夕平起身说,“我今天要去广元第一布庄,怎么苏公子不去吗?”
“哥哥又拿我取笑了。”苏怀远不乐意的说,“我啊,是来散心的。今天出门给老夫人置办点东西,也帮嫂嫂物色一下琴。”
“好吧!午饭在老地方。”邵夕平整理着衣衫,说,“所以,你要尽快,否则可不等你。”
苏怀远笑着打了邵夕平一拳,“知道了。”不经意地瞥见了墙上的字,“这首词愁结心肠、,是嫂嫂所写?”
邵夕平一愣,“真是的,前些日子得知你来,明明已经吩咐人摘下了,你别介意。她也不知道的。”
“好一句‘懒调琴,因琴不知如水心。’如果不是春悲秋恨,倒觉得不是红颜了。”
“可惜红颜薄命。”邵夕平忙忙掩饰了说,“这些你与她倒有的谈。你曾说过‘惜春只恐春归早’,她则有句‘思春却怕春来到’。”
“思春却怕春来到。”苏怀远重复一遍,心中不禁一沉,不再言语。
申时,邵夕平与苏怀远才归来。
苏怀远去见老夫人不在话下。邵夕平则将琴带来给如水。
秋如水连一眼都没瞧,说道,“我不要别人买的东西,拿走吧!”
“我只是让怀远帮忙看看而已,银子自然是我出。”邵夕平笑着说,“这世上没有男人会准许外人送东西给自己的娘子。我又不傻。”
秋如水睨了他许久,低头不语。
是夜,邵夕平又邀了苏怀远在无梦阁饮酒,并要秋如水来谢苏怀远。
秋如水也没有多想,只迟疑了一下,便跟了过来。
邵夕平与苏怀远也不客套,但谢字一提,不免是一杯、两杯、三杯……下了肚。
此时,邵夕平开口了,“兄弟愿帮哥哥一个忙吗?”
苏怀远并没有听出邵夕平改变了语气,随口应道,“哥哥哪儿的话?不用客气,尽管直言。”
“我要破产了!如水是我买来的。三万两,如何?我看得出兄弟有意。”
苏怀远的酒杯瞬间落了地,摔了个粉碎,同时碎掉的还有如水的心。
秋如水怔了一下,猛地起身,却随即倒在了桌上。
接着苏怀远觉出了不对劲,“哥哥,你这酒——为什么?”
“我喜欢,可以吗?哈哈哈!”邵夕平狂笑着出了门,将无梦阁狠关了,踉跄着走进了小径,泪却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于是纵身跃入荷花荡中。
秋如水先醒来了,看见苏怀远,昨夜的一切回到了脑海,那不是梦……她泪如雨下,裹好衣服冲出了门。
苏怀远醒来的更早,却连“对不起”三个字也不知如何启口。
此时邵夕平进了门,一个耳光打下来,接着是拳脚相加……
苏怀远只是默默承受着,他轻语,“你后悔了吗?哥哥。”
仿佛一根针直刺心头,并不断捻动……邵夕平忽的失了力气,晕倒在地。
苏怀远更肯定了自己的揣测,“也许会害死她的,你知道的。”
那厢忽的传来秋如水自缢的消息,好在救得及时,大夫说,“她有喜了。”
这厢邵夕平吐露了实情,“我没多久可活了!不要告诉她,并且要好好照顾她。我很自私,是不是?”
“你居然设计我?你真的有当我是兄弟吗?”
邵夕平牵动唇角,苦苦一笑,“记得吗?我们说过要娶同一个女子为夫人的。”
“那不过是儿时胡闹罢了,六岁能懂什么?”
“可是,你喜欢她。”
“但是会伤害你,还有她,我不要!”
“你不帮我?”邵夕平顿了顿,“她会死的。”
“刚刚她已经寻死了!”
“什么?”邵夕平的脸色更加苍白。
“救过来了。大夫说她有你的骨肉了。”
“她身子弱,不应该留下的。”邵夕平根本没有什么喜悦之色,“你尽快带她走,我来日无多了。别让她知道。”
“你喜欢她,她也离不开你!我为什么要破坏,还要背负骂名和秘密?为什么我要娶一个有夫之妇?”
“大哥第一次求人,也是最后一个心愿。委屈你了!”邵夕平已是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答应你。”
秋如水被遣送回秋家。她就像一块石头,别人将她放在哪儿,她就一动不动呆在哪儿。眼中连悲伤,恨意或愁怨也没有,也没有再流过一滴泪。
苏怀远将广元附近的布行、绸缎庄,当铺全折成银票,给了邵夕平,便携了秋如水乘船南下,离开了广元。
远远的桥上一个人,左拥右抱,下了桥,隐入了柳影中……秋如水泪成断线……
“三万两吗?我只是一叠印了字的纸!讨厌我到连骨肉都不要吗?当初为什么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