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树洞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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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魇

一座乡村小学

“许菁颜。”一位年轻的梳着马尾的女教师温柔地叫道。

“到!”一个可爱的头发散乱的女童清脆地回道。

“去打下放学铃。”

女童欢快地跑出教室,跑向教室办公的门口,按下了电铃。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孩子们纷纷背着小书包从教室飞奔出去,奔向大门口,奔向父母的怀抱。或是被父母领着,或是坐着车子,或是三五成群结伴向家走去。

许菁颜打完铃,回到了班级,坐到了座位上,开始做作业。

女教师正在收拾课本和教具,见到她没走便问道:“菁颜,放学了怎么不回家呀?老师要锁门啦!”

“老师,可不可以让我多呆一会儿。”许菁颜可怜巴巴地道。

“为什么呀?”

“我爸爸要去干活,很晚才下工,他得很晚才来接我。”

“那你怎么不和其他的同学一起回家呢?”

“他们欺负我,扒我的裤子,不让我回家。”

女教师摸摸她的头道:“但是老师得锁门了呀。”

许菁颜露出失望的表情,垂下头,绕着手指。

女教师拉过她的手道:“不过老师要等男朋友来接我,也得很晚才回家,你和我去办公室吧,有什么不会的,我还可以辅导你。”

许菁颜抬起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喜道:“真的!谢谢老师!”

“走吧。”女教师牵着许菁颜的手,锁上教室的门,向办公室走去,将她带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乡村的小学能有什么高档的办公桌,都是一些最普通桌子,表面是一层黄漆,脱了一块又一块,露出木头,经过多年摩擦,变得油光锃亮。

不过女教师的办桌却比周围的办公桌看起来好看许多。桌面上铺着粉色碎花的桌纸,摆着一列精巧可爱的小饰品,书也被摆得整整齐齐。

许菁颜坐在桌子前就被那精巧的小饰品吸引住了,想要伸手去摸,一看自己脏兮兮的小手,立即缩了回去。

“呀,菁颜同学的小手怎么这么脏呀?头发也乱乱的,你妈妈平时不给你梳头吗?”

“我妈妈不在家,爸爸说她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说好久好久才能回来。老师,你知不知道好久好久是多久啊?”

女教师拉开抽屉,拿出一把糖果,剥开一颗道:“好久好久呢就是好久好久。呐,先吃糖吧,老师去烧点水,洗洗你的小手和小脑袋瓜。”

“谢谢老师!”许菁颜将糖果塞进嘴里,垂在椅子下的小脚不由地晃了起来。

很快水烧好了,女教师帮她洗了洗小手和头发,还为她扎了两个小辫。

女教师拉着她的小手,打量着她,挂了一下她鼻子,夸道:“菁颜同学洗白白之后更漂亮更招人喜欢了!”

许菁颜害羞起来,又说了一遍谢谢老师。

“写作业吧,老师也有很多作业要写的!”

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一个写着教案,一个写着作业,直到一阵车鸣声响起才打破了这种状态。

女教师打开窗户,对外招着手,喊道:“先进来吧,今天有点事!”

过了一会儿,嘟的一声,接着是一阵哗啦哗啦声,一个比女教师大五六岁的男子摇着车钥匙走向办公室。

“楠楠,啥事啊?”

人未到声先至。接着许菁颜就看到了一个微胖的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学生,等家长来接呢。”

“哟,长得还挺漂亮!”

“谢谢叔叔!”

男子装作不悦,道:“叫什么叔叔,叫哥哥。”

“谢谢哥哥!”许菁颜怯生生地又谢了一遍。

男子想要捏捏许菁颜的脸,许菁颜向后躲去。

男子剥开一颗糖道:“让我捏一下就给你吃糖。”

许菁颜看了看糖,向前凑了凑。

男子捏了她脸蛋一下,心满意足地将糖给了她。

“还得多久?”男子对女教师道。

女教师向窗外来了一眼道:“她说他爸爸每天太阳到树梢的时候来接她,现在太阳到树梢了,应该快了。嘶~”

“怎么了?”男子看到女子按在小腹,问道。

“来事儿了,我去下厕所,你看她一会。”

女教师压着小腹,抽来抽屉,那个一包卫生巾,急急忙忙地出了办公室。

男子无聊,逗起许菁颜来。

“几岁了?”

“九岁。”

“叫什么名啊?”

“许菁颜。”

“想不想吃糖了?”

“想!”

“过来,坐叔叔腿上。”

……

“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哦,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以后就不给你糖吃了!”

“爸爸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

“好吧,我谁也不告诉!叔叔我们拉钩。”

女教师回来后不久,许菁颜的父亲就来学校接许菁颜了。

许父带着许菁颜出了办公室,啊啊地比划着,在谢着女教师和男子。

女教师和男子也不懂许父在说什么,只好微笑点头。

许菁颜和许父出了学校后,许菁颜便掏出一块糖,剥开后塞给许父。

许父拦住,让许菁颜吃。

许菁颜掏出一大把,告诉他还所有很多,他这才将糖含在嘴里。

许父问她这糖是从哪里来的,她就说这糖是叔叔和老师给的,但她却没有和许父说,每被捏或摸一下才会给一块糖的。

一辆红色的顶着四个环的车从这对父女身边飞驰,扬起一片灰尘。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子扫了这对父女一眼,道:“姑娘长得那么好看,爹咋长得这么佝佝?”

副驾驶上的女教师道:“随妈呗!刚才我还不知道许菁颜是谁家的孩子,直到他爸爸来接她我才想起来。听说她妈妈很漂亮……”

“漂亮嫁给了一个聋子?”

“他爸是后天聋的!别打岔,听我说!据说许菁颜说话晚,他妈以为她也是个聋的,就跑了,好像跑的时候还拿走了家里的好多钱。她家没多少地,他爸爸到处打工,没时间管她。乡下的孩子坏,总是欺负她。”

“真可怜,以后多帮帮她。”

“我倒是想啊,可我帮她谁帮我啊?什么时候能给我调到城里啊?这里太不方便了,上个厕所能熏死人!”

“急什么?你是特岗,一般都三年,家里活动了,帮你把三年变成了一年。”

“哼!一年!要是想办,我看连一年都不用,直接就可以把我调走。”

“现在查的紧,在这待一年不也是做做样子嘛!你以为我不想你调回城里吗?天天接你送你,多麻烦!”

“呵?嫌弃我是不是?”

“哎哎!别闹,开车呢!”

……

从那天起,许菁颜每天晚上都像这一晚一样,留在办公室里等许父接她,每天晚上都能得到一些小零食或是小玩具。

女教师对她一直很好,这让许菁颜在心里默默地将她当成了妈妈一样的角色。

不同的是,男子来接女教师的时间变早了,而且还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支开女教师。

女教师在任满一年之后,没有被调回去,而是一直教到了许菁颜小学毕业。

随着许菁颜身体上的发育,从心理上她也渐渐意识到男子的行为不对,但是她已经很难摆脱那双魔爪。

由软变硬,软硬兼施,让她根本不敢告诉许父,也不敢告诉女教师。

直到小学毕业,许菁颜认为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噩梦了,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许父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让她上了这里最好的中学——一中,而那个女教师被调回来之后就被掉到了这里。

更巧的是,那个女教师成了她的班主任。

男子总是以许菁颜家贫困为由,让女教师带她回家来。

虽然是封闭式学校,但是班主任带一个学生回家还是很容易的。

渐渐地,女教师发现了男子的行为,不过她没有阻止,反而将她带回家的次数变得更多了。

从此,除了猥亵之外,还多了虐待。

女教师没有帮助她,反而将对男子的不满发泄到了她的身上,和男子一样变成的施害者。

在学校里,同学们因为她父亲的原因总是嘲笑她,多年来的折磨让她变得无比软弱,不知道怎么去反抗,所以同学们欺负起她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相比同学们的欺辱,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是女教师和男子的行为。

她不是没有试着反抗过,但反抗的结果就是更加变态的惩罚。

她试着以极端的方式去结束这一切,结果是她洗过一次胃,左手的手腕留下了两道疤痕。

这些许父都不知道,都被女教师隐瞒了下来。

直到初三的时候,她终于结束了这黑暗的折磨。

女教师和男子出去旅游,死于车祸!

据说,那辆红色的顶着四个环的车被大货车压成铁饼。两个恶魔的身体都无法拼接上。

虽然他们死了,但是还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恶行!

不过许菁颜想,没有人知道最好,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这段经历。

许菁颜抠着魔方上的字,陷入了回忆,脑子里不断重复过往的惨痛经历。

“这是咱们俩的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以后就不给你糖吃了!”

“爸爸也不能告诉吗?”

“不能!”

“好吧,我谁也不告诉!叔叔我们拉钩。”

……

“这件裙子喜欢吗?要保守我们秘密哦。……好吃吗?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死丫头!……贱货!……不许说出去!……菁颜最乖了,最听话了,对不对?……跪下!……走,和老师回家。……”

“秘密!秘密!秘密!”

许菁颜忽然感觉好像有好多张脸围在她的身边在喊,声音嘈杂,震耳欲聋!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扣着脑袋,惊恐地看向魔方。

“菁颜。”

“菁颜姐。”

“菁颜。”

“你怎么了?”

吴妙依和方亲宇唤着许菁颜,就连辛岚发现不对劲后也叫起了许菁颜。

许菁颜被三人唤醒,愣愣地问道:“啊?”

“怎么了菁颜?”吴妙依问道。

“没怎么。”

“我们都洗漱完了,该你了。”

“嗯。”许菁颜轻声答应了一句,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洗了几下后,她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老贾!”她突然喃喃道,握住自己的左手,摸向老贾送给她的护腕,那四朵黄色蔷薇下是两道疤痕。

现在那护腕的搭扣似乎松动了一些,隐隐可见下面的伤疤,老贾不在,没有人可以为她系上扣子。

她走出卫生间,走到桌子旁,拿起魔方,思索一会,讲起了她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

她讲完后,轻轻地放下魔方,轻轻地向卧室走去,轻轻地掩上门,身体靠着门缓缓滑落,环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下。

三人看着桌子上的魔方都沉默不语,魔方在他们的注视下再度恢复错乱。

方亲宇拿过魔方拧了一下道:“又拧不动了。”

吴妙依瞥了一眼魔方,向卧室走去。

咚咚咚——

“菁颜是我,开下门。”

“我没事儿。”门的那边传来呜咽声。

“菁颜,开开门。”

“我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