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言无比失望地回到客栈,却见皇甫肆一个人正在悠闲地喝酒,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却没有怎么动过。
那酒香……他喝的是百年朝露?不由自主抬脚走到皇甫肆面前,她深吸一口气,让那醉人的酒香深入肺腑。
所谓百年朝露,乃是皇家御酒,酿制极为不易,材料繁复,程序复杂,且需要埋在地下一百年才能开坛。就算是皇孙贵胄,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喝过。
“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皇甫肆半靠在窗前,微笑着邀请道,脸上已经染上一层桃红,桃花眼此时微微上挑,显得整个人越发风流俊美。
云无言默不作声在他对面坐下,不客气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浅尝一口,果然芳香醉人。
“来,再喝一杯……”
一杯见底,某人眼中笑意更深,殷勤地劝着,自动为她斟满。
头有些昏,这百年朝露后劲还真大,云无言想拒绝,却有些舍不得这醉人美酒,或许还有这如春风拂面的柔和笑容。
将软软趴在桌上的某人抱在怀里,皇甫肆微笑着上了楼,眼神却变得深沉而又可怕。
一瓶须弥香,再加上无言对他毫无防备,自然轻松得手。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折断这只小兽的羽翼……首先,就是废掉她一身内功。
及其缓慢的,右手食指触到了她的气海穴,只要用力按下去,只要按下去……
皇甫肆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索性闭上眼不去看那张对他充满信任的脸孔,他咬牙欲动作……
“皇甫肆……”
怀里的人忽然翻身埋到他胸口磨蹭,双手环着他颈项,喃喃地唤道。
“我在这儿。”
下意识地拍抚着她后背,皇甫肆柔声答应道,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会唤自己的名字。那种柔软的不自觉的撒娇语气,是清醒时的云无言绝对不可能会用的,却意外地讨好了他。
“我还是没有看到幸福……我只是想看看,南绍安那个混蛋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还是没有看到……”
云无言不满地抱怨着,语气说不出的失望和落寞。
“你之所以任由他做那么多事,就是因为想看到幸福?”
皇甫肆终于明白这家伙最近为什么如此反常,原来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南绍安……眉梢眼角不由自主染上笑意,他好笑地问道。
“哼,本来你答应和我一起找,只不过你不记得了!”
云无言记恨地翻旧账,恨恨地在皇甫肆脖子上啃了一口出气。
“我答应你?什么时候的事?”
皇甫肆一脸迷惑,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他自信记忆力好的很,如果说了绝不可能忘。
“就是在绝谷的时候,下雨我们躲在山洞里,发热严重的时候说了……”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一度以为自己忘了。
皇甫肆一阵无语,那时候他根本就已经糊涂了,怎么可能会记得?
“奶娘死前一定要我幸福,我不想让她失望,可又不确定幸福究竟是什么……”
报仇的话自己会幸福吧?可是以后呢?云无言不能保证。
她想要找到一种长久的幸福……
“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忘了。”
食指将她紧蹙的眉舒展开,皇甫肆笑着承诺道,虽然无言清醒过来也不会记得他说过什么,只要自己记得就好。
“无言,和南绍安一起的这些天开心么?”
被醋酸了这么多天,皇甫肆终究还是没忍住,趁着某人难得老实开始套话。南绍安风流程度和以前的自己差不多,讨好女子的花样层出不穷……呃,真的很介意啊!
“呵呵,今天南绍安被我吓到了,很有趣……他喜欢的那张脸不见了……”
云无言洋洋得意地道,合着南绍安讨好了她这么多天,花了那么多心思,她就只觉得人家受打击的样子有趣……
皇甫肆一时无语,忽然觉得南绍安有些可怜……至于“教训”云无言的计划,直接被他抛到了脑后。
在皇甫肆一行人将宝藏搬运到别处的时间,京城里也传来了惊人的消息。从信鸽腿上取下的纸条上写着“皇上病危”四个字,这意味着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
如果皇甫敬死了,身为大皇子的皇甫肆就会立刻继位,这对皇甫肆来说是最糟糕的结果。本来预订的计划,就这样突兀地被打乱了,谁能想到正值而立之年精明强健的皇甫敬会突然病倒?当然,这也不排除一些人为的可能……
“看来,高连虎和那些暗卫的死,刺激了大皇兄,因为感到威胁,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皇甫肆此刻躺在一张摇椅上,面孔掩映在昏暗的灯光之中,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语气中却有着淡淡的讽刺。
那个人一心想要扶上帝位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私欲,要把他置于死地。只是,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堂堂大业皇帝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算计?除非是他自愿。
“这么一来,我们可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皇甫悠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拍拍信鸽脑袋,示意它可以离开。然后将纸条凑到火烛前,看着烛火在接触到纸条的一刹那,倏地窜出一条火舌。室内瞬间变得明亮,正好让他看到皇甫肆的脸,那上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有比往常更加深沉的平静。
这光亮也只是一瞬间,房内又很快暗了下来,皇甫悠苦笑着扯动嘴角,这种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场面,到底还是躲不过。他张张嘴,吐出的声音像晃动的烛火一样虚浮,眼中却透着异乎寻常的坚持:“二哥,无论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悠,你还是心太软。”
皇甫肆的语调平稳,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心却微微被他之前那句话触动。四皇弟,或许自己已经开始试着信任他……
“二哥……”
皇甫悠只唤了一声,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有种想要大哭的冲动。所少年一直崇敬着仰望着的哥哥,终于肯回身正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