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扬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向天发誓，见四下里有暗卫在隐忍不住吭吭地闷笑。李令月恨地一巴掌把谢扬那只高高举起的手给打了下来。
“听说钦陵的特使就差没抹脖子表示诚意了，也不能晾人家太久！”
“晾着他算什么？就凭钦陵当日敢对你和婉儿下手，敢让人杀了惠珠，我就是晾他几年也不过分！这次抓的那是赞婆，如果逮到的是钦陵，我就算拼着功劳都不要，也非宰了他不可！”
一瞬间，谢扬的嬉皮笑脸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咬牙切齿的怒色。被他抱在怀里的李令月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还真是动听。
九月的树敦城，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城头上的将士无不穿袍，几支燃着动物油脂的火炬则是白日里亦熊熊燃烧着，带来了几分暖意。
除了巡行的军士之外，两个人影并排在城墙上悠闲地散步，遥望着漫天飞雪，正大发诗兴，说什么燕山飞雪大如席，什么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话，就见城下远远驰来一行人马。
“大帅，京都有信使来了！”
盛达蹬蹬蹬自城墙下跑了上来。
话说这边桑吉达布刚用大量金银牛羊赎回了赞婆，还没能与富萨尔谈成其他俘虏的赎回事宜，前两天富萨尔就满心窝火地走了。而今日格嘉木夏带回去总计两千人，剩余的则是分批给付。至于怎么个给付法，自有老契苾何力去操心。
李令月对吐蕃人没什么好印象，今天不过是陪着谢扬到城头转转，此刻听到盛达来报，不由咧了咧小嘴，苦笑道：“只怕婉儿的情报已经送到母后手里了。”
谢扬正在琢磨怎样赶紧处理了这边的事，带着小丫头回长安，盛达的叫嚷声就猛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几乎没把他地耳朵给震破了。
话说长安的信使可算是来了！他可不想让小丫头在这苦寒的边关给他把孩子生下来……
契苾何力在大唐混了一辈子，娶了县主当着大将军，如今更可以算是大唐第一蕃将，这面子自然是不少，所以那信使在他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很是给他面子。
谢扬与李令月进来的时候，看到地就是一幅谈笑自得的情景，再定睛一瞧，李令月顿时笑了——这不是武后身边的纪尚宫阿芊吗？
阿芊身材修长，又是一身男子的衣服，穿着打扮起来倒也分外英姿飒爽。
阿芊笑吟吟地上来见过公主殿下以及凉州道谢大元帅，先道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无非是恭维谢扬功高，以及帝后如何想念公主殿下的话。
而契苾何力忖度这次的诏命没自己什么事，索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留下大好的地方给这三人详谈。
这时候，李令月才笑着问道：“纪尚宫，怎么是你来了？”
“若不是皇后娘娘钦点，怎么也轮不到我来！”阿芊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眼神若有意若无意地扫过李令月的肚子，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公主殿下看起来气色不错，皇后娘娘可是一直担心呢……”
是啊，公主殿下这么小的年岁就怀了身孕，又生活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阿芊也不禁为此番肩负的重任而感到心悬。
当得知母后为了自己的事也不能寐，李令月很是羞愧让母后为自己担心，在问了父皇母后的身体状况后，旋即领着阿芊到各将领处转了一圈——即使是皇帝旨意，也不能为了她这个公主而厚此薄彼忘了一大帮将士，所以阿芊此来还肩负着劳军的名义。
之前东西赏赐已经不少了，所以这一回主要就是口头上的慰问，但即便如此，依旧让独孤卿云辛文陵黑齿常之等为之欣喜了一通。
京中使者都来了，谢扬和李令月等人自然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回去，而从这时候开始，便络绎不绝有将领来寻，让谢扬帮忙捎带东西回京。论理这西北苦寒之地，除了毛皮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但打了一回大胜仗，捞了不少油水，当然也就有了不少私藏。
当然，倘若不是谢扬人品好，摆出一副不在意身外之物的派头，这些将领也不会如此放心。毕竟，那些将军之类的可以说不在乎财富，但那些低级军官就不可能不在乎这些血汗钱了。到了最后，谢扬不得不把王勃庐陵王等幕僚全部拉上，统计出厚厚一本簿子，而行李更是多了十辆大车！
别人欢天喜地，裴炎却一如既往地冷静，趁着大家都在忙活的当口，他私底下找到了谢扬，道出了心中的担忧：“谢将军，您要是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别人会怎么看？”
“老裴，独孤将军他们这些将军即使没有我，派个人捎带东西回去也容易得很，但那些旅帅队正就未必了，他们攒些体己不容易，要是在战场上有什么万一，这些还不见得能够让人安安全全带回去。横竖都是回长安，我不过多花些脚夫银子，还不用担心有人揩油他们在战场上的挣命钱！”
谢扬爽朗地一笑，见裴炎为之一呆，他更是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至于人家矛头冲我，那就随他们去好了，总比将士在战场上拼命还得被人捅刀子强！要捅我的刀子，他们还得掂量掂量！”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裴炎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杀气，再想问的时候，却只见人已经走了，顿时没奈何叹了一口气，心中却隐约有些佩服。
至于李令月，则是在傍晚再次登上了城头，冲着那远山冰原大吼了一声：“长安，我李令月要回来了！”
其声音之响亮，大有胡汉三要回来的气势。
李令月奉旨回京，自然上官婉儿一概人等也要跟着回去。
樊梨花犹豫再三后，竟也提出跟众贵女一起往长安走一趟，想看看大唐长安到底是何等繁华。
婉儿将樊梨花的意思一说，李令月顿时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