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孩儿明白了。”
秦铁雄脸色木然，目光落在地上的宝剑上，那宝剑上还有血痕。
“父亲大人，是孩儿不忠不孝，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连累了秦家，连累的父亲。孩儿该死，若是孩儿的死，可以保全秦家的英名和忠义，孩儿愿意死。请父亲恕孩儿不孝，多年来不曾孝顺承欢父亲膝下，反而给父亲惹出如此大祸。”
秦风缓缓地转过身，后背对着秦铁雄，岩石般的脸庞痛苦地扭曲，双拳紧握。
他宁愿死的是可以是他，而不是这个唯一的儿子。
他不忍，不忍去看独子死在他的面前，但是他也不能阻止。
那本就是死罪，罪该株连秦家的叛逆大罪，若是不在皇上到来之前处理掉此事，用秦铁雄的死，消除皇上的震怒和猜忌，那么赔上的，将是整个秦氏家族。
为了秦家几百口的生命，为了秦家几代忠良的英名，他只能牺牲儿子。
虽然那件事情瞒不过皇上，但是如果秦铁雄战死在北疆，也可以稍稍平息皇上的震怒，不过多追究秦家。
此事后，或者他会被调离北疆，失去手中的兵权，却总算是可以保留秦家。
“你太冲动了，秦家将败落在你的手中，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可知，公主如今乃是左贤王的禁脔，何须你为她做什么。在西域，在大月支，不知道有多少部族和男人，愿意为公主去死。”
“什么？”
秦铁雄愕然瞪大眼睛，抬头看着父亲。
“你以为，公主为何能走到如今，坐稳大阏氏的位置？你该明白，如今的大月支，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北疆和敬泽，以致到萧山，若不是左贤王拓跋飞的计谋安排，就凭公主，如何能够做到？”
秦铁雄深深地低下头，不想承认父亲的话，却是明白父亲的话并无虚假。
想起初见拓跋飞，那样的男人，注定要在万人中央，高高在上，那般的出色，让他黯然失色。
不是没有怀疑过，月婵娟和拓跋飞之间的关系，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问，宁愿糊涂。
“雄儿，你可曾清醒明白，你犯下什么样的过错？”
“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大人教训。”
秦铁雄满身冷汗，此事被皇上得知，将是如何的后果，他不会不明白。那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死，就可以平息皇上的震怒，消弭此事的影响。
“为父多年来驻守北疆，少在你的身边，养不教父之过，此乃是为父失职。此事后，为父会向皇上请辞。”
“父亲大人，您如何可以如此，北疆若是没有了您……”
秦风挥手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你如何不明白，纵然此事消弭下去，为父有何颜面去见皇上，如何能再留在北疆驻守北疆，统帅三军。若是蒙皇上开恩，恩准为父解甲归田，就乃是极大的天恩。”
秦铁雄的身体不由得战栗不止，他的所作所为，竟然给秦家，给父亲带来如此的羞辱和祸患。
“父亲，孩儿知罪，若不是孩子任性妄为，就不会有今日。孩儿已经无颜再苟活于人世，更无颜再见祖父。请父亲大人恕罪，孩儿不能在祖父和父亲大人膝下行孝……”
秦铁雄抬头擦干脸上的泪，他不是怕死，当初在萧山，看到那些从萧山关隘逃出来的萧山将士，一个个被他驱除流寇和悍匪杀死，当时他已经心如死灰。
他的罪，已经无可赦免，原来的一时冲动，铸成了千古大错。幸好，他没有再错下去，否则定是骂名千古，令秦家蒙羞。
秦家的英明，不容有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死，消弭祸事，为秦家留一线生机。
“父亲大人，孩儿的孩子还小，请父亲大人费心严加管教，莫要让他再走上孩儿的老路。不能在祖父和父亲的大人膝下行孝，反而要祖父和父亲大人为孩儿费心，但愿有来生，孩儿可以有赎罪的机会，再做父亲的儿子，为祖父和父亲争得荣耀。”
秦铁雄深深拜了下去，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秦风虎躯一震，微微颤抖起来，痛苦的不能自已，两行清泪从脸上流下。
“你的孩子，为父会严加管教，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去吧。”
“是，此事有劳父亲大人处理，只希望不会堕了父亲大人的威名。”
“为父都已经安排妥当，今夜有楼兰和悍匪勾结偷袭，你乃是战死。”
“多谢父亲大人。”
秦铁雄热泪奔涌，跪爬向前两步伸手抱住秦风的双脚：“父亲大人请多多保重，莫要以不孝子为念，孩儿如今已经知错，请父亲大人出去吧。”
他松开手，不想看到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想让老父亲，亲眼看他死在眼前。
转身擦干脸上的泪水，伸手从地上拿起秦风的宝剑。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想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是要自裁。
“多么希望，我可以战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父亲的剑下。婵娟，但愿来生，我不会如此窝囊，可以守护在你的身边。”
“走吧，为父在帐篷外，送你最后一程。”
秦风老泪纵横，迈步向帐篷的门口走去。
秦铁雄张开嘴，却是满嘴苦涩，什么也说不出。父亲既然已经如此安排，他也别无选择，唯有一死。
手中的剑，有千斤重，凝望萧山的方向，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婵娟，婵娟……”
“婵娟，为了你死，我不后悔，但愿你可以如愿复仇。只是我要先走一步，不能再助你复仇了。我走后，你多多保重吧。想必有左贤王在你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胜于我在你的身边。”
悲从中来，他才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却要早早地离开。
剑稳定起来，双手握住剑身，剑尖对准前胸。
秦风回头看了一眼，大步向帐篷门外走去，他不忍回头再去看，否则他会动摇，阻止儿子自裁。
掀开帐篷的门走了出去，他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