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已经修炼的不动声色的玉脸,在听得那个年仅五岁的所谓“相王世子”,在到他府上暂住的半个月里,不但对着大理寺衙门开了家名噪京城的‘衙门口’赌坊,还将他的相王府压在赌桌上,禁不住先是惊诧地瞪圆了眼睛,紧接着却又嘴含黄连般,苦笑不得的咧了咧薄唇,寒冰脸上甚至浮现出些许疑似憋笑的红晕。
大楚的太女殿下真是不简单呐!
相王猛然咳了几声,方才将那声大笑压了下去。转身对皇帝陛下拱了拱手道:“臣回府后定然对那些犯事的奴才严惩不贷。”
却没提那个所谓的相王世子。
南歌知道真相说出来有些惊世骇俗,便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眼替她背了黑锅的相王。转回头看到被雷奔五花大绑着的雷破,急忙对旁边立着的侍卫吩咐道:“还不赶紧给雷公子松绑!”
犯事的是俩孩子,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大楚的太女。
自己立女儿为皇嗣,已经惹得朝堂上那帮子满脑子男尊女卑老顽固不痛快,可虑着大楚皇室仅有这一棵独苗,发表了一番抗议言论后,慢慢的,不得不接受这事实。
如今,可不能让太女的形象,因为这件事,在民众心中有所损毁。
身为皇帝的南歌虽然恼怒雷破往赌桌上压大理寺衙门的行为,可虑到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错的首先是自己的那个宝贝女儿。
因此南歌决定不对此事进行追究。
见侍卫松了雷破的绑绳,便好言好语将心中忐忑不安的雷奔安慰了一番,末了,不但吩咐燕大将父子二人太平无事地送出宫去,且还赏了雷破一千金。
待那个大楚第一神童,雷破,对着一千金骨碌碌转动眼珠,猜测是因为相王的缘故而被宽恕。一边站起身来的雷奔,急忙辞别皇帝陛下,扯着儿子随燕大离开皇宫。
父子俩前脚刚走,后脚,皇帝陛下就雷霆大发,拍着龙案怒喝燕大将南轻眉给擒回宫里来,这才有了前头五十背花鞭刑惩罚萧十一郎的事。
“萧十一郎那里,你也去看看吧。”南歌起身离去之际,对夏晴朗吩咐了一声。
夏晴朗点了点头,目送皇帝陛下出了侧殿往勤政殿而去,转头就见躺在龙榻上的南轻眉猛然睁开了一双星子般的瞳目。
“眉儿醒了?”听夏晴朗的语气,似乎对南轻眉的清醒早在意料之中。
“夏叔叔早就知道眉儿是在假装昏迷?”南轻眉眨动了一下葡萄紫的目子,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将身上的锦被猛然蹬在一边,小身子轱辘一下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我不但知道你在假装昏迷,我还知道眉儿此刻最想去看的是萧十一郎。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据说伤得不轻啊。”夏晴朗笑眯眯地拿起眉儿的鞋袜,刚将鞋袜穿在那双小胖脚上,就见小人儿噌地一下跳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开脚丫就往萧十一郎的住处奔去。
“十一郎!”南轻眉飞奔进萧十一郎的屋子,见萧十一郎背朝上趴伏在床上,殷红血迹沁透破碎的衣衫,眼中立时模糊一片,猛然扑了过去。
“嘶,轻点……”眉儿的小手不小心扯动了鞭伤,让刚刚受过鞭刑的萧十一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一郎,对不起,是眉儿不好,害你受这样的苦……”轻眉急忙收回小手,一边抹眼泪,一边向萧十一郎道歉。
萧十一郎不由呆了呆,半天方呐呐道:“少主说什么话呢,十一郎生是少主的人,死是少主的鬼,这点伤算啥?”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轻眉吃惊地眨了眨葡萄紫的眸子,忽然小脸上浮起一朵朵可疑的羞云。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嘻嘻,像是一个情人,对心爱之人发出的誓言……
“你别多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看到眼前小人儿红果儿似的一张小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得意之色,知道这小东西脑子中杂七杂八,啥玩艺都有,萧十一郎禁不住羞恼,急忙矢口否认。
“不是那个意思,哪是什么意思?”
瞧见十一郎一张俊脸臊得通红,眉儿越发得意,偏偏用葱尖儿似的小手指对着捏住少年嘴角边的腮肉,往两边扯动,嘴中坏坏地对着人家眼睛呵着气,将个英俊的少年家给折磨得欲哭无泪,方一挣扎,背上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哟”得一声,人竟然疼晕了过去。
“夏太医!夏太医!”眉儿一见,立时着了慌,急忙撒手跳下床,将随后赶来的夏晴朗拉进屋子。
“怎么这屋子里也没个人侍候着?”夏晴朗放下药箱,刚要找水盆净手,却发觉屋子中的盆子竟然是空的,桌子上更是连点茶水都没有,不由皱了皱眉。
“春花秋月良辰美景!你们死哪去了?”眉儿一听没人侍候,立时跑到院子里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吼声一落,四个洗掉脂粉长相清俊的小太监立时出现在太女殿下面前。
“没见十一郎伤成这样?怎么不乖乖来侍候?”南轻眉心疼十一郎,见这四个家伙笑嘻嘻的模样,不由一人上前踹了一脚。
“萧公子不让我们进这屋子……”秋月委屈地扁了扁嘴。
余下三个赶紧点头,加以佐证。
“哦?你们死人啊?不让进就不进?”眉儿挽了挽袖子,张嘴瞪目,像只喷火恐龙,看这四个麻木不仁的一幅奴才相,简直想一人赏他五十背花鞭刑。
呜呜,可怜的十一郎,若不是自己突然装晕,皇帝老娘暂停了行刑,五十鞭子下来,只怕骨头也要被打烂了。
有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小太监在一边帮忙,夏晴朗很快处理好萧十一郎背上的伤口,见那眉儿小公主坐在一边看着萧十一郎狰狞的背伤,心疼得吧嗒吧嗒掉眼泪,扫了一眼春花秋月四人,用淡淡的语气道:“我每天会来一次,余下时间你们要侍候好了。这伤沾不得水,也盖不得被,想好的快些不留疤痕,最好就这么暴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