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懒得与他计较,主要是也没有力气计较了。小猫样卧在雷破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眉儿……”眼看日色偏西,雷破听到眉儿的肚腹传来咕咕噜噜的叫声,忽然想起两个人从早晨就未曾进过饮食,不由捏了捏眉儿的小鼻尖,用宠溺的声音哄道:“眉儿醒醒啦,天都要黑了……”
“唔……好累……让人再睡会……”似真是给累坏了,眉儿有些红肿的小嘴不满地嘟了嘟后眼睛依然不肯睁开。
“眉儿,再不起来你儿子就要来叫你起床了!”雷破有些不舍得用手指揉按着眉儿的柔软,蹭着眉儿的小脸压低声音威慑道。
“啊?儿子?儿子在哪?”眉儿猛然自床上坐了起来,一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精赤着身子,更可气的是,胸前竟还挂着一只作怪的熊掌,不由一巴掌拍在一边,想着雷恒那小子的喇叭嘴,不由赶紧下地找了自己的衣服穿。
“哈哈,原来眉儿怕儿子啊!”雷破还是第一次从眉儿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由胳膊枕在头下,得意地大笑起来。
眉儿刚好顺着窗户缝往楼下看了看,见小楼四下寂静,整个后花园中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影,又听到雷破的大笑,不由气得掀起被子蒙住雷破,噼哩啪啦就是一顿闷头炒鲍鱼。
“眉儿,眉儿,我道歉,我不敢了,我求饶,你打我不要紧,可别累坏了自己!”雷破一边爆笑,一边扯开被子将眉儿抱住带进怀里。
他是真担心把她累坏了呢,她看起来那么纤细娇柔。
看到眉儿身上有些皱巴巴的衣衫,忽然想起眉儿一日一夜未归,只怕皇宫里早就找翻了天。
“好了眉儿,咱不闹了,这天色也不晚了,是不是吃点东西,然后拍个人回宫说一声?”
“这是哪里?”眉儿皱了皱眉。
“咱们的家啊,皇上昨天晚上亲赐的。我啊,昨天晚上就在这小楼睡得呢,过去那堵墙就是平阳侯府,与咱爹咱娘紧靠着呢。”
平阳侯是雷破的封号,老子是平阳侯,儿子是忠义侯,一门双侯,也实属罕见。
眉儿待知道旁边就是婆婆家,不由脸色涨红。跳下床来将雷破的衣衫没好气地扔到床上,气恼地吼着:“还不赶紧穿衣服!”
“娘子啊,我手软,腿软,浑身软,没有力气穿衣服了,你说怎么办么……”雷破很无赖地侧身翻滚躺向床里边,眼睛微微合拢,想看看眉儿会不会过来帮自己穿衣。
“嘭”屁股上猛然挨了一脚,转身一看,只见美娇娘变成了母夜叉,正瞪着溜圆的眼睛气咻咻地叉腰怒视自己。
“啊,我起来,我这就起来。”雷破一见眉儿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哪里还敢开玩笑,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对着眉儿深施一礼道:“娘子请……”
南轻眉见他穿戴整齐,也懒得再搭理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衫后,率先推开门往楼下走。
“哎呀,娘子慢点,这楼梯有点陡。”见眉儿龙行虎步地往下走,雷破急忙伸手扯住了眉儿的后襟,生怕这孩子气恼之下从楼梯上一脚踩空摔下去。
两个人骑了马刚到宫门,就听见宫内远远传来一阵阵哭泣之声。
“怎么了?”眉儿困惑地跳下马来,见把守宫门的侍卫也在纷纷抹着眼泪,不由诧异道。
“啊?殿下!殿下还活着!”天色将晚,光线昏暗,那把门的侍卫听到话音,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大雍太女殿下,惊喜之下不由忘乎所以,大声尖叫起来。
“屁话!本殿下当然还活着!”南轻眉那个气啊,差点抡起马鞭抽这小子一顿。
侍卫这才想起什么,扑通一声跪倒道:“殿下,殿下,您快回宫吧,您一日一夜未归,宫里都乱套了。皇后娘娘都哭昏过去好几次了。”
“啊?”娘亲哭昏过好几次了?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一日一夜未归吗,至于吗?
眉儿急忙将手中马匹交给侍卫料理,施展轻功往娘亲的寝宫纵去。
“娘!娘!我回来了!”老远眉儿就喊上了。
沿路哀哀戚戚中的宫人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咻得一声打身边飞了过去,还当见了鬼,直到听到那声底气十足地喊,方才收拾了眼泪,将太女殿下依然存在于人世的好消息奔走相告。
“眉儿,我的眉儿,娘还当……呜呜……没事就好……”皇后南歌一把抱住南轻眉,呜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眉儿这不是没事吗。”萧恨水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急忙安抚老妻。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皇后娘娘欢喜之余背过身去继续抹眼泪,似乎脸上尤存悲痛之意,不由敏感地觉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眉儿,你那上官师兄,今日午时被人发现烧死在茅屋之中。”萧恨水叹了口气,重重地跌坐在龙墩之上,心有惋惜道:“可惜了,那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你燕绝叔叔还想让他回药王谷主持大局呢。”
“是啊,兆华实在不该走这条路,好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了呢?”南歌静了静心绪,抬起凤袍抹了一把眼泪。
“您说师兄****了?”眉儿顿时眼前一黑。身子刚一倾斜,便被身后紧跟着的雷破抱在怀里。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眉儿混混沉沉中,耳际传来恒儿的呼唤之声,不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眉儿,别伤心了……”雷破见眉儿睁开了眼睛,不由柔声哄慰。
“姐姐,有个大和尚让我把这把玉箫交给你,并说什么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死者已矣,生者当自珍重之类的话。”莲生从一边钻出来,将一把碧玉箫递到眉儿眼前。
“是师兄的玉箫……”眉儿接过来,轻轻抚摸着玉箫,渐渐在雷破的搀扶下自床上坐了起来。
其实昨夜,在上官兆华与流云大和尚打斗的时候她便醒了。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两个人。身上被揭开的衣衫,还有大和尚隐隐约约的叫骂,让她有些隐约记得喝醉了酒后被上官兆华轻薄。
说不出是恨,还是不恨,那一刻心疼得有些麻木。
她知道师兄一直喜欢着她,她也知道师兄辞官不做来杏花坞修建茅屋而居是为的谁。
当她在屋子中看到大和尚用袈裟捆住了上官兆华,她忽然心生疑虑。
明明师兄有回手的余地,明明可以躲闪,为何在袈裟抛来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还有那绳索,明明轻易可以震碎,可他直到天亮才解去,那是他给自己身上的所加的枷锁啊。身上的枷锁去了,心里的枷锁仍然在。
沉重到需要用杀掉自己来解脱。
那****,定是他对她最后的忏悔吧。
眉儿的眼前,仿佛出现猎猎焰火,火光若飞鸟在花海中飞舞穿梭,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桃花公子,挥一挥衣袖,便化着一缕轻烟直上青天……
师兄,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