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两日,南轻眉,这位年仅一岁的大楚太女殿下,硬将漠北王手下的少年才俊给教唆成了一个标准神棍。此时听少主口中问他怕不怕鬼,也仅仅是微微一震,眼目立刻顺着少主的视线往雾气氤氲的河面上看去。
“水鬼,水下有鬼,我看见那荷叶下面藏着很多水鬼。”南轻眉葡萄紫的眼目紧紧盯着偶尔荡起涟漪的河面,她看到,那水底的黑影,竟然随着他们这行人的行走,而不断追踪前进。
小孩子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燕大一行静默无声地保护着皇帝陛下来到御河上的汉白玉石桥前,未等众人踏上桥面,便有数十潜伏在桥侧的大内侍卫上前恭请圣安,越过桥去,就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尽头便是皇城,皇城上灯火辉煌,无数身着铠甲的御林军正手持弓箭在城墙上面注视着河这面的动静。
内侍们已经将十二人抬的御辇从桥那边抬过来,恭恭敬敬放在皇帝陛下的脚前。
南歌对皇帝的生活已经习惯成自然,众星捧月间,扶着小太监的手,轻轻一抬步子,便落坐在御辇之上。
“眉儿,过来,到朕这里来。”轻眉正趴在萧十一郎怀中小心翼翼手中攥着瓶子,听皇帝娘召唤,不由看了一眼萧十一郎。
“放心。”萧十一郎黑耀石般的目子与南轻眉对视了一眼,薄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轻眉慎重地将净瓶交到萧十一郎手中,转脸便像小燕子般,尽展一岁娇娃的可爱,唿扇着小手直扑到皇帝娘的怀中。
随着一声“起驾!”,御辇稳稳抬了起来。数十侍卫转身在前面开路,中间是皇帝陛下的御辇,后面是燕大统领的御林军中精英。两边,则是桥下的粼粼碧水。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抬御辇的内侍刚刚步上玉石桥的中央,玉石桥下的水中猛然间窜起数条黑色影子,手中利刃若闪电般绞向皇帝陛下乘坐的御辇。
从见到大内侍卫,到皇帝陛下步上御辇,燕大等人紧张的神经都不由自主松弛下来,大脑下意识地认为皇帝陛下的安全已经无虑了,万万没想到,那些刺客竟然就捡了这么一个时机,猛然发动攻击,攻了个措手不及。
待燕大等人反应过来做出反击,只见数条黑影交错飞过,竟是掠过桥面,带着被侍卫刺中身体射出的血线,疾速跌落进对面的河水里。而皇帝陛下乘坐的御辇,却被那交错而过的刺客用利刃绞得粉碎。
“陛下!”
眼见御辇瞬间被毁,四散飞扬被削成碎片的黄色帷幄,如蝴蝶一样在夜风中飞落。
燕大目眦欲裂,猛然嘶吼一声,飞身就欲往桥下追去。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难免会碰到鬼。
南轻眉虽然不怕那真正的鬼,可担心那些神出鬼没的人。
当然对她来说,遇到那些刺客,蛮大这转生的身体上多一个窟窿,然后再往冥界兴高采烈报到去。
可她担心她的皇帝娘。
她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无论是否带着前世的意识,无论是否乐意在这尘世上按照那个黑心黑肺的家伙的安排继续苟延残喘,她都不希望自己的眼前再发生那种惊心动魄的刺杀场面。
怎么说呢,这皇帝娘虽然是个冒牌女皇帝,可比她往生所见过的所有男皇帝更敬业,更有爱国爱民之心。何况皇帝娘对她的宠爱是她轮回多世也从未享受过的。
因此,一句话,她不希望她的皇帝娘被人刺杀。
一路上,南轻眉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从那回春居中走出来的时候,她就预感到危险的存在。直到看到那水下的暗影。
“水鬼,水下有鬼,我看见那荷叶下面藏着很多水鬼。”她用细微的声音提醒萧十一郎。
可那笨蛋最近做神棍做上了瘾,自以为小主子又开始神神鬼鬼起来,便很有些不以为意,心想有那么些个高手随行,皇帝又是真龙天子,些许个水鬼怕什么,何况最近自己还从少主那里学了不少降妖除魔的咒语。
南轻眉瞅着萧十一郎的神色,不由低低叹了口气。抬头见天际正南帝星耀目,知道此番应该有惊无险,正在心中想着对策呢,却听得皇帝娘召唤她的声音。
扑到皇帝娘怀中的时候,那种危险的感觉更加严重,似乎随时就有刀枪奔皇帝娘而来。小小的人儿不由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眉儿,冷吗?”皇帝娘将南轻眉往怀中抱了抱,柔软的唇轻轻滑过轻眉的额头。
“鬼,水,水里,鬼!”南轻眉猛然抬起头,一边用惊恐的目光看向皇帝娘,一边用小手指向桥下。
南歌猛然一震,凌厉的凤目透过飘飞起来的黄色帷幄往桥下看时,恰好看到一个人自水下潜了上来。
就在那刺客跃出水面之际,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哒一声,御辇底座迅即翻动,身下竟然出现一个精钢打制的箱子形的空间。南轻眉被皇帝娘紧紧抱着藏身其中躲过刺客的绞杀。
“燕大!”见燕大要飞扑下桥,皇帝陛下手抱娇儿突然现身。
“陛下?陛下无恙?”燕大听到这万分熟悉的声音,立时折转回身,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安然无恙地立在桥头,整个人不由喜极而泣。
皇上,皇上竟然毫发无伤!燕大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被顺带削掉了脑袋的几个侍卫的尸体,急忙上前跪倒在地。
“属下保护不周,让陛下与小公主受惊了!”
“鬼,鬼,水鬼!”南轻眉躲在皇帝娘亲的怀里,胆战心惊地往河下望了望。
“乖孩子,鬼被燕叔叔赶跑了,眉儿不怕。”南歌恐惊吓了孩子,刚要抱着孩子往桥下行去。眉儿却顺着皇帝娘的肩头往四下里看,突然发觉不见了萧十一郎,不由小嘴一张惊叫着嚷嚷起来。
“十一郎!十一郎!”
皇帝陛下面色顿时一沉,扭头对燕大询问:“萧十一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