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带人刚刚离开雏凤宫,宫内便闪出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少年。
那少年遥遥跟着剑堡众人,一起往宫外飞掠。
原来眉儿是担心十三将自己的行踪禀报萧恨水,若让萧恨水知道自己起了夜探归云山庄心思,只怕会气得把自己绑成粽子丢到皇帝娘面前。
可十三貌似并没有禀报摄政王。
眉儿暗暗舒了一口气,虽遗憾因为多心,没有拿到那把小巧的弩箭,可想着自己跟在十三后面,便不愁找不到归云山庄,不愁找不到那个老跑到梦中捣乱的红衣男子了。
夜色昏沉,十几人突然从宫中飞掠出去,那些巡守的侍卫竟然毫无所觉。
眉儿不知道以自己和剑堡十三鹰的功力,已经不是寻常侍卫可以发现的了,却只道这些巡守的侍卫是聋子的耳朵,想着有闲时也要训练出一批像剑堡十三鹰的武士出来,来负责皇宫的安全保护工作。
京都虽然繁华,但到了夜半时分,有灯光的地方已是少数,比如像皇城根的弄巷那边,因为夜半时分正是皇城外巡逻御林军交接之时,上下岗的御林军士很需要些吃食填饱有些饥饿的肚子,于是便有三三两两的小吃摊子散落在弄巷两边,每个小吃摊子上都是用竹竿高高吊起一盏昏黄的灯笼,照着客人进餐。
再比如流晶河的水潭那边,前半夜的时候因为要接恩客上班,所以河边也会有些灯。而其它的街道大多数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旁边民宅里的幽幽灯光,偶尔会透过门缝投射到青石板砌成的大街上,映出一道细细暗暗的线。
南轻眉跟着萧十三就在这些模糊不可见的线条间穿行着,在黑夜里的屋顶上奔跑着,夜风清凉打在音位运动而微微发烫的脸上,感觉很舒服。
不一会竟到了城墙下。
黑夜里的城墙一片安静,打更的梆子声刚在城墙内不远处响起不久,城墙外则偶尔传来几声稍嫌有些呱噪的蛙鸣声。
南轻眉安静地贴着城墙站定,见萧十三几人趁巡逻的士兵走过,纷纷自手中往城墙上甩出倒挂金钩之类的绳索,极快跃上城墙。
想着自己并没被这等翻墙的工具,急忙调息着体内的真气。让那丹田中不断翻涌而出的真气缓缓布满自己的全岙,以后腰雪山处为枢控,完美地控制着自己每一部分的肌肉和神识。
她不知道相府的铁卫还在不在附近跟随,只从萧恨水安排了剑堡十三鹰来保护自己,南轻眉就再也没有见过无尘等人。但她知道总不能一生一世都依赖着相府铁卫的帮助。
这一次夜探归云山庄,她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不过她知道无染死了。那个差点被她当成哑巴的无染,那个一直默默守候在药王谷谷口的无染,那个有着一双明亮眼睛的无染,就在那天山坳狙击中,被一支长弩狠狠地钉在车板上,胸前被破开海碗大的一个空洞。
死后的无染,大睁着一双愤怒的眼目,是相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眼睛合拢上的。
眉儿知道他是不甘心。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能够真刀真枪与敌人拼杀,那才是最痛快淋漓的。
她因此深恨组织了那次山坳狙击的人。
她此时还不知道组织了那次山坳狙击的人,竟是驻扎在京城外八十里的虎贲军光武大将军谢崇。此人性格阴狠,尤善箭术,天庆时就与定国将军萧恨水不对付。只因萧恨水是天庆皇帝陛下的结拜兄弟,为在朝堂上立足,他便暗中投靠了长公主司马紫烟,天庆亡国后,更是成为司马紫烟手中一颗有力的棋子。
眉儿将双手在衣服上使劲儿地擦了擦,保证上面没有太多的汗水,然后找准了城墙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真气缓缓渗出掌心,再由掌缘奇妙收回,形成一个小凹陷,就像以前在药王谷绝峰上爬悬崖一样。很轻松地依附在了墙面上。缓缓往上爬去。
大楚京都的城墙足有三丈高,一般的高手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跳过去,而且墙面的砖石严丝合缝,墙内背阴的地方更是生长了大量湿滑的青苔,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这天下竟然有人可以不凭借工具徒手蜘蛛人一样爬上城墙。
爬到了墙头,眉儿一手攀在墙堞,翻身跃上城头,一手抹掉额头的冷汗,心想堂堂大楚太女殿下要从自己京城出去怎么也要冒这么大的险?此时却不是后悔的时候,抬头望天,只见那眉月儿正要遁入云彩之中,不由心头一喜。
银光忽黯,嗖的一声,南轻眉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城墙外,像只狸猫一样钻进了城外护城河边密密的短树丛里,借着树木掩住了自己的形迹,这一整串动作由直直落下转成向前疾冲,竟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城外已经失去萧十三等人的身影。
眉儿想着那归云山庄既然在城南五十里的山坳里,自己发足飞奔,说不定还可以蹑上萧十三等人的影踪,于是气也不喘一口,径直在城外一里的地方冲出树丛,奔着正南方山岚一路轻功疾行。
不知是萧十三等人发现了南轻眉的意图有意放慢了脚步,还是因为四下里寻人延搁了前进的速度,反正眉儿奔出不过半里却在正南官路上发现了萧十三等人的行踪。
有人带路就好。眼望远处崇山叠嶂,若让自己再往山里四下寻那归云山庄的确切位置,只怕不被累死,也要走到大天亮。
五十里路在这些内功深湛的武者足下,竟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山中渐渐起了雾气,在黑暗和雾气的掩护下,一行人先后来到一座占地极广的山庄之外。
眉儿停下脚步,靠着山庄外墙细细地调节气息。抬头望一眼这山庄的外墙,忽然感觉这墙与京都的城墙比较起来,简直矮小的就像是小孩子家玩的积木一般。
刚想就此纵身跃进,却忽然想到,越是见识过大江大河,越是要小心那些不起眼的臭水沟。谁知道这矮墙后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墙外的人无所顾忌地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