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妃,才是整个皇宫的女主子,皇上对她宠爱有佳,简直到了宠溺放纵的地步,宫中之人,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后宫妃嫔,谁都知道,冒犯了窈妃,无论因为何事,皆是死罪一条。
一切只是传闻,采苹跟着谧妃住在偌大清冷的泌心殿,从来没见过窈妃,也没听人议论过她的容貌。
停顿了这片刻,刚刚洗衣攒下的暖气,被冷风一吹,消失殆尽。
采苹缩缩脖子,打了个哆嗦,将红通通的小手凑到唇边,呵了呵气,俯身弯腰,准备继续洗衣。
一块旧帕子,就在她弯腰的瞬间,轻轻地从怀中飘落。
采苹慌忙将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伸长了胳膊,将掉落的锦帕捡拾起来,仔细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折叠平整,像是在呵护一件珍瑰奇宝。
一个月了,不知道将军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甩开他手掌,对着鄯烨下跪叩头的一刹那,将军黑眸中的惊诧,迄今仍让她记忆犹新。
叩头之后,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便被几个奴才架下去洗漱更衣。
经过将军身边时,他悄悄将这帕子塞到采苹手中,那黑眸中闪过的落寞与伤痛,让她难受。
即使过去了一个月,他的音容笑貌,面上那淡定温暖的微笑,仍然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即使刻意去遗忘,他的点滴温柔,眸中那关心亲切的光泽,仍然铭刻心尖,触手可及。
即使相隔天涯,他的呢喃承诺,唇边那磁性饱满的嗓音,仍然回荡耳边,贯穿心扉。
女子落寞的身子微微的弓着,双眸低垂,直直的盯着手中的帕子,心中的哀伤愈是浓稠,眼眶又是一红。
“江采苹!”一个身穿浅绿色绣花棉袍,披着纯白狐裘披风的女子,从西边芓茗宫方向,袅袅婷婷走来,她身段曼妙,走起路来腰肢轻摆,妖娆妩媚。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江采苹!”见采苹没有什么反应,她似乎有些恼怒,声音又提高了几度,在清冽的空气中,传到耳中,带着通透的尖锐。
采苹一惊,从臆想中折回,将飘飞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她扭过头,看到一张并不熟稔的面容,略一怔,呆了一呆,急忙将帕子揣到怀中,起身迎上去,脸上陪了笑,“这位姐姐,在叫我吗?”
女子走近采苹,二话不说,扬手甩了采苹一记耳光,下颚微抬,双眸怒瞠,“好一个奴才,姐姐也是你称呼的吗?”
采苹捂着火辣红肿的腮颊,一时有些怔忡,摸不清楚状况。
“你个死蹄子,见到茗妃娘娘还不下跪!”旁边那个丫鬟,抢先一步上前,对着采苹另一边脸颊,甩手,又是一巴掌。
采苹脑袋一懵,大脑内对这个所谓的茗妃娘娘,空白一片。
丫鬟忽地抬起小脚,对着采苹膝弯处狠狠踢去,采苹站立不稳,“噗咚”一声重重地跪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
茗妃抿了抿娇美的樱唇,嘴角边扯出一抹冷笑,伸出纤细青葱的玉指,捏着采苹下巴,强迫她抬头,慑人的杏眼中闪过轻蔑,“你就是江采苹?那个被谧妃带回的军妓?我哥哥风都尉,可全是因你而死!”
采苹身子一僵,倒吸了一口凉气,额角已经沁出一缕冷汗。风都尉有个妹子在宫中,听说受过恩宠,擅长茶艺,泡出的茶水可口美味,没想到已经被册封为妃。风都尉因为侮辱采苹不成,才告了密,后来反而因此被皇上砍了头,他的妹子奈何不得皇上,自然会把怒气迁移到采苹身上。
她这是报复来了。
“奴婢见过茗妃娘娘”采苹躬身,双手撑在地上,低弱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
茗妃居高临下的睨着采苹,粉面微愠,眸底闪烁的阴冷光芒,使她原本精致娇媚的面容微微的有些狰狞可怖,瞟到采苹撑住地面的小手,因泡冷水而红肿,她斜了斜唇角,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随即一脚踏上采苹的小手,银牙一咬,身体微蹲,脚上使力,用劲碾了碾。
“啊……”
似乎可以感觉到皮肉脱离,钻心的疼痛让采苹惨呼一声。
丫鬟立刻蹲下身子,用手捂住采苹的嘴巴。
“不准叫!”茗妃在采苹手上狠狠一跺脚,还不解气,又用尖锐猩红的指甲,捏住采苹腮颊上的肉,用力拧了一拧,她白皙的面上,登时留下清晰的血印。
茗妃许是累了,扶着丫鬟的背喘息了一阵。又冲上去,踹向采苹小腹。
这一脚踢得极重,采苹脸色忽地煞白,疼得五脏六腑都绞到了一起。
食指和中指,几乎蜕了皮,丝丝鲜血沁在皮肤表面,风吹过,便痛得刺骨。
采苹将疼痛硬生生地憋在心里,不再开口喊疼,更不求饶,她知道,若是被别人知晓茗妃欺负她,只会给谧妃娘娘带来麻烦和难堪。
茗妃打红了眼,喘着气,一边掐采苹,一边叫嚣:“碧螺,使劲打她,朝死里打,给我哥哥报仇!”
“娘娘,不能打死她,以后找个机会将她的过错赖到谧妃身上,也好除掉娘娘的眼中钉!”碧螺俯在茗妃耳边,低语。
茗妃狠狠一笑,赤红的杏目掠过阴险,拽住采苹的长发,用力朝地上磕了几磕,才心满意足地住了手,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这奴才,听仔细了,我哥哥的命,你早晚要偿!以后小心你的皮!”说完,转过身去,摇曳着腰肢,扬长而去。
那个叫碧螺的丫鬟又冲到采苹面前,啐了她一口,才小跑着,追上前面的主子。
采苹爬起身坐在地上,重新挽好凌乱的发丝,用帕子包好受伤的手指,血色将帕子染成了嫣红,她咬着牙,将剩下的衣服洗完,才摇摇摆摆地站起身。
夜慢慢深了,苍苔露冷,寒风穿梭在夜色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鸣。
泌心殿里,极其冷清,主人像是有意驱赶这种冷清似的,四处点着蜡烛,蜡烛烧得很烈,映得烛影幢幢,有个女子站在窗前,掀起窗纱的一角,对外面望去,面上满是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