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镇的名字是因为镇的最东头有一个千年的大槐树所得,而紧挨着大槐树的西边是个破旧的寺院,名字叫大明寺。
后来槐树镇开始设立初中,因为没有钱建学校,槐树镇公社管教育的革委会副主任便想到了荒废的大明寺,所以组织人力修修补补弄出了四间教室,正好初中四个班,一个年级二个班,寺庙的大门口便挂上了槐树镇中学的校牌。
学校已经放暑假了,整个学校除了看大门的李大爷,就剩下刘华一个学生了。
刘华之所以没有回家,是因为他想在镇上找个临时的小工,每天挣个块儿八毛,给外爷和外婆减轻点负担。
他人虽然看着精瘦,但个子并不低,十五岁的年纪,个子已经一米七二了,再加上从小就帮着外婆和外爷干农活,所以他比一般男孩子都有力气。
他自信今年能考上县里的一高,只要能考上一高,考上大学的希望就有了70%的可能性。
跑了一个上午,刘华都没有找到活干,中午回到学校用饭票跟看门的李大爷换了二个裹着红薯秧子的杂面馍。
无精打采的他走到娑罗树下的阴凉地里,一屁股坐到了外露的树根上。
这个娑罗树据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和校外的那颗千年大槐树就像是隔墙相望的俩兄弟,也是学校的师生们热天最喜欢待的地方。
“娃子,来喝碗下面的热汤吧!”李大爷站在伙房的门口,对着树下的刘华招呼道。
“不用了,大爷,天太热,我喝不下。”刘华感激的看着李大爷说道。
“光啃馍,太干了!”李大爷继续说道。
“我一会儿拔一桶井水喝,冰凉冰凉的,还降温。”刘华微笑着回答道。
李大爷没再吭声,端着大海碗坐到门槛上噗噗噜噜吃起了蒜辣红薯面条。
树上的马寂寥不停的叫着,惹的刘华更加的心烦,娑罗树下没有一丝凉风,天气闷热的令刘华一点胃口都没有。
刘华起身向宿舍走去,这是一间偏殿,一门两个窗户的通间,宿舍里没有床,用二层砖头垒了一道长长的圪梁,从南墙垒到北墙,里面用土夯实,一个挨着一个铺上竹席子,就算是住校生的床铺了。
因为住宿条件太差,镇上的学生都不在学校住,只有离镇上比较远的学生才住校。
刘华把杂面馍放到窗台上的瓷碗里,然后走到自己的铺位前,把睡的席子掀开,只见密密麻麻的跳蚤一个个翘着个屁股,头下脚上的拱在土中,一般人看到这种情景,浑身的汗毛都会竖起来的。
习以为常的刘华顺手拿起地上的一个瓦片,在土床上刮了起来,只听得瓦片下咯吱咯吱一阵声响,一个个跳蚤顷刻间便丧命在瓦片下,当然也有一部分跳蚤“闻声而逃”了。
刘华把席子放下,捞过自己的糠皮枕头就睡到了席子上,本着心静则凉的一贯做法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下心来午休一会儿。
反正这时候正热着,整个镇上除了两个小饭店还有几个人影,都在自家屋子歇晌嘞。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不但没有睡着,心里反而莫名其妙的更加心浮气躁,他气得一骨碌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就奔了宿舍北面的井台。
娑罗树下,李大爷躺在凉席上,手里拿个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扑扇着,看到刘华出了宿舍,便吆喝道:“娃子,睡不着过来谝候(聊天)呗!”
“等会儿,大爷,我拔口凉水喝!”刘华回答着李大爷,一步跨到青石井台上,放下辘轳熟练的打了一桶凉水放到了井沿上。
平时做事情比较沉稳的刘华,竟然没有发现水桶的一半悬空着。
他弯腰把头伸到水桶里去喝水,手自然的就按到了水桶钩上。
水桶失去平衡,桶身一歪向井里掉去。
刘华心里一慌,本能的用手去抓桶钩,但水桶往下掉的一刹那扯动了辘轳,辘轳的把手猛地反向倒转,打向他的头部。
“啊!”刘华被辘轳的把手打得栽到在井台上,差点掉到井里。
脑袋一阵巨疼,刘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失去知觉前,他隐忽看到了娑罗树下李大爷一跃而起的身影。
“娃子,你咋啦!”
等刘华醒来,已经在镇卫生院的病床上了,在镇上五金店上班的大舅守在他的床边。
看到刘华睁开眼睛,陈保平带点训斥的口味说道:“小伏,放了暑假不回去,留在学校干啥嘞?幸亏只是打破了头,要是掉到井里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刘华的小名叫小伏,因为他是伏天出生的,外婆就给他起名叫小伏,直到上学的时候才取了个大名叫刘华。
刘华只觉得昏昏沉沉,整个脑袋疼的似乎要裂开了,一阵头晕袭来,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你大妗说得不错,你这孩儿就是脾气犟!醒了就起来走吧,还赖在卫生院干啥?我可没钱给你交住院费。”陈保平见刘华闭上了眼,似乎是不愿搭理自己,便生气地说道。
医生进来查看刘华醒来没有,正好听到陈保平的话,便接口说道:“他暂时不能行走,他被辘轳打成了脑震荡,睁开眼睛会头晕恶心的,他需要静卧休息。”
“大夫,他这种情况得多长时间能恢复?”陈保平问道。
“很难说,最少得一个礼拜。”医生回答道。
陈保平看着头上缠着纱布的刘华说道:“小伏,反正是静养,我们不在医院养,咱山里人没那么娇气,我们回家养,行不行?”
大舅不说,刘华也会出院的,要不是现在头晕的厉害,他刚才睁开眼睛就会起身走的。
“大舅,让我再躺一会儿,现在实在是睁不开眼睛,等一会儿睁开眼睛我们就走。”刘华低声说道。
“我去你大妗家借个平车,把你拉回去,你再躺会儿。”陈保平说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