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百成坐上半夜的火车,第二天早上就找到了肖千羽的单位,肖千羽打了一会电话,然后对刘百成说:“今晚我请你俩和那个编辑喝酒,我们边喝边谈出版拳论注释的事情。我还得去开会,不能陪你,你自己先去外面逛逛吧,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吧?我给你拿张地图,免得你走丢了,周君再找我要人啊!”
刘百成只得自己上街瞎逛。突然看到一个新华书店,就走了进去,来到体育书籍前面,就开始挨个翻那些有关内家拳的书。刘百成在书店里呆了一天,几乎翻遍了所有关于内家拳的书,都是花架子,不是讲外形动作的,就是讲松、讲意念的,没有一本书能符合前辈大师拳论内容的。
刘百成走出书店,回到肖千羽的水泵厂,见肖千羽正在门口等他。俩人赶到饭店,坐了一会,肖千羽的编辑朋友也到了。肖千羽给双方介绍后,编辑就直来直去地对刘百成说:“我先看看你的稿件。”
刘百成把稿件递过去,那编辑看了几页后说:“怪不得老肖说你的书没有人愿意出版,原来你写的内容与现在流行的内家拳不一样啊!来,你看看这一本书是怎么写的。老肖给我说完你的事情,我就特意把这本书带来了,这本书的作者是我们这个城市的太极拳大师!”
刘百成翻开书,那第一页上印着几个大字:***说:太极拳好!他又翻到第二页,上面写着各个领导人对太极拳的题词,都是写的太极拳有利于健身等内容。编辑说:“你看到没,这就是领导对于太极拳定下的调子,即健身。所以你写的内容是不受待见的。”
刘百成问编辑:“您习练过太极拳吗?”,编辑大笑起来,对刘百成道:“我可是老肖的徒弟啊!”
肖千羽笑道:“他不给我学费,我也没好好教他!”
编辑乐了一下,正色说道:“我知道这本书里写的都是花架子,都是外形动作,一点也挨不着内家拳的边。但是现在的人就说喜欢看这样的书。”
刘百成道:“这样的书,在看时似乎觉得有道理,但是你看完后合上书,却发现对于内家拳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这样的书你就是看上一万本,也还是对内家拳一丁点,哪怕是一丁点,都不明白!只看懂了外形动作,至于从这些外形动作之中能够得到什么功夫,谁也不知道,谁也练不出功夫!可是,还是有人就喜欢看这些书!”
编辑道:“对啊,怪不得老肖总说你是武学奇才呢!你悟性真高,已经悟道了。正是由于这些书里面都说不到正点上,才会让读者一本接一本地买啊!读者总会以为这说不定其中一本书上就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呢!如果都像你这样写,整个内家拳就写一本书就够用了,谁还会写第二本啊,对不对?”
刘百成道:“难道你是在说这些写书的人都没有写出真东西?我看不是,而是这些作者根本就不会真东西!”
编辑道:“是的,自从我跟老肖学拳后,放眼一望,遍地都是花架子!虽然我们出版社也知道这些书里写的都是花架子,但是我们出版社挣钱啊!这一本书接着一本书地出版,多好啊。现在这花架子内家拳都已经做出一个从写书,到教拳,到举办表演赛,到卖练功服等一个产业链了,在这个链条之上,是不允许真正的内家功夫出现而砸了他们花架子的翻腕的!”
刘百成问道:“那你是说我这本书是永远不能出版了?”
编辑说:“也不是,那就看你怎么写了,反正你这种写法是不行的。比如说你可以在表面上按照我拿来的这本书的写法去写,不要写得太直白,可以以介绍外形动作的方式去写,将你要表达的能量蓄发隐含在外形动作的描述之中,就这样让读者潜移默化地接受,还能不与现在流行的花架子冲突,出版社也喜欢出版。”
刘百成恍然大悟,似乎编辑给他指出了一条金光大道。但是肖千羽却说:“我看不可!这真假之间是不存在一个隐晦地带的,你就是在写外形动作之中加入以心行气、压缩旋转等东西,不还是一样吗,不如直接写出来了。你比如这压缩旋转,本来是我们的师父传授给我们的,但是我们一旦说出内家拳的外形动作就是压缩旋转,那还是会遭到众人反对的!我就曾经在一本武术杂志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专门写内家拳的外形动作的周身整体压缩旋转,可是后来杂志的编辑对我说,他们杂志社接到不少反对我的文章的书信,说我在胡说八道,于是那杂志社再也不敢发表我的文章了。所以只要你写上用压缩旋转打套路动作,那些花架子就开始反对你,更别说什么以心行气、以气运身了!”
刘百成道:“不管怎么说,编辑同志的话让我了解到了读者和出版社两个方面的情况。为了这拳论注释的出版,我就再花一年时间,把书的内容重新编写一下吧,好在已经有了底稿,估计不会有什么困难了!我现在在传统武术协会的收发室工作,每天有的是时间去写书!”
肖千羽道:“怎么你堂堂的一个传统武术协会的副会长,却干起收发室的工作了?”
刘百成道:“你是不知道啊,这传统武术协会,才是糟蹋传统武术的老窝啊!现在的传统武术协会会长,就是我俩在望风岭改造时我跟你说起的那个表演隔空打人的那个骗子---------啊,不,人家现在不是骗子了,已经是太极拳的代表了,我好像已经成为骗子了,我在北京去过的那些出版社的编辑,基本上都认为我是骗子啊!”
肖千羽道:“哼,我要是你,就把那个会长痛打一顿,看他还骗人不!”
刘百成道:“我以前可不就是那样同他斗争的,但还是斗不过人家啊。现在我老了,说话办事得慎重了,我和周君被下放,不都是因为我惹的祸吗,以后我可不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我一个人倒是好说,可是我一个人挨罚,全家都要受连累啊!我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地按照编辑同志教我的方法,再写一遍吧,争取明年就把这本书出版了,也了却了我这辈子的一个最大的愿望啊!”
编辑说:“好,你回去写好了,先拿给我看看,我再帮你修改一下,争取我帮你出版了吧!”
刘百成兴奋地握住编辑的手,连声说感谢!
刘百成当天晚上就坐火车回去了。他坐在车窗前望着窗外黑暗中的几点光亮,似乎那就像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