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腾博带着鹤声回来,刘百成和刘岚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还买了一瓶酒。鹤声看到桌子上的一盘肉就要用手去抓,李进把鹤声抱起来说:“让叔叔看看,哎呦,这长得跟腾明简直一模一样啊!来,叫声叔叔,叔叔给你好玩的。”
鹤声乖乖地叫了一声“叔叔”,李进就开始翻兜,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就把手表摘下来递给鹤声说:“来,这个是叔叔给你的礼物!”,边说边把手表往鹤声胳膊上套,套在了鹤声的手肘上部。
刘岚把鹤声抱过来,拿下手表又递给李进说:“鹤声还小,等他长大了你再给吧。”
吕娜知道那手表是李进的心爱之物,是他的老领导奖励给他的,就对李进说:“一个小孩子你送什么手表啊,把这个给孩子吧。”,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一对竹片做的快板,是刚才她和李进在街上买的。她一手拿两个大板,一手拿四块小板,噼里啪啦地打起来,鹤声看得有趣,就伸手要过去,玩了起来。
一家人开始吃饭。周君和刘岚很快吃完了,就给鹤声和腾明洗脸洗脚,伺候他们睡觉了,吕娜也和她们挤在一个床上睡了。腾博陪着李进和刘百成喝酒,到了十一点也受不了了,去睡觉了。刘百成和李进俩人喝了一夜,刘百成把这几年的遭遇详详细细地给李进讲了一遍。
李进听刘百成讲完说:“看来那赵孝岐和王树元还算是好人,那李广良和张鹏、张利,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了!”
刘百成道:“唉,都过去了!当时每个人都是站在各自立场上行事,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啊,什么好人坏人的,我们也别去计较了,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吧!来,喝酒!”
第二天李进和吕娜就走了。到了部队,李进把吕娜安顿好,说他要去军里开会,穿好军装就走了。
李进去了他的政委家里,告诉政委说自己有事出去几天,让他先管一下部队,然后换了便服,自己去了老家安平村。
他先去了学堂,看到满院子的孩子在玩,铃声一响,就都进了教室,院子里转眼就空无一人了。“怎么不打拳了呢?”,他心里想着,一边回忆他在学堂跟刘百成打拳的情形,一边朝学堂后身走去。他看到了刘百成家尚未建完的屋子,掩映在一人高的草丛中。他又路过张清宇家的房子,只看到遍地茅草,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最后他回到自己家中,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也没有了他小时候豆腐坊里忙忙活活、热气蒸腾的样子。他进了院子,才看到屋门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李进跑上去大喊:“妈啊!”,抱住了张玉娘。张玉娘大哭起来。
李进听到屋里他爸爸的声音:“玉娘啊,外面怎么了?”,他跑进里屋,看到他爸爸李长林躺在床上,旁边摆着药碗,满屋子都是熬中药的气味。李长林看到李进,挣扎着要坐起来,嘴里喊着“儿子啊,你回来了,你妈天天想着你啊!”
李进又把李长林扶着躺下,用手抚摸着李长林满是皱纹和胡须的脸,问道:“爸,你什么病?”。张玉娘说:“你爸也没什么称名的病,就是身体不好,浑身没劲,叫了几个医生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天天吃点调理药。孩子啊,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
李进没有回答他妈的问话,反倒问他妈:“我哥呢?”
李进的问话又把张玉娘的眼泪引出来:“建国后不久,你哥他们的部队打到西边,你哥他水土不服,得病死了。可怜我的孩子啊,我都不能看上他一眼!”
李长林也咳嗽起来,眼角流下几滴干涩的眼泪。
李进也是一边流泪一边拍李长林的心口,说道:“爸、妈,以后我那也不去了,我陪你们!”
张玉娘搽了搽眼泪说:“那你不在部队干了啊?回来也好,娶个媳妇成个家,再几个孩子,热闹点。这些年就我和你爸俩人过活,孤单啊!我给你做饭去,你饿了吧,光顾着唠嗑了。”
李进说:“妈,我给你烧火。”
张玉娘说:“好啊,你再给我说说你这几年都干些什么了。”
李进还是不给张玉娘讲他这几年的事,一边坐在灶坑前面烧火一边问张玉娘:“妈,家里的豆腐坊怎么不开了?”
张玉娘叹了口气,就把这几年的事情都说了,与刘百成跟他说的一样。李进问张玉娘:“妈,那张鹏、张利和李广良现在都做什么呢?”
张玉娘说:“那张利经张鹏介绍,也去县里干了一阵,但老是惹是生非,被人撵回来了,还在村里种地;李广良后来当了县农业局的副局长,把张鹏也招了去,当了他的秘书。那张鹏现在可神气了,每次回来都耀武扬威地。他爸爸张木匠喝大酒得病了,不能登高,干不了木匠了,他就要给他爸再找个营生,前年他来找你爸,说:你家的豆腐坊也不干了,把那些做豆腐的家伙式都给我吧,我让我爸干,每天给你家一块豆腐。你爸不给他,还骂他几句,他就记仇了,每次回来都来咱家故意气你爸,你爸这病啊,我看也是让他气的!”
李长林在屋里听到他俩聊这些,就对张玉娘说:“还提这些破事干什么,你这不是惹孩子生气吗!现在李进回来了,他也不敢再欺负咱们了,咱就好好过日子吧。”
李进气得把一根柴火棍狠狠地踹断,说道:“我饶不了这个王八蛋!”
张玉娘忙说:“李进啊,你可不能去找人家啊,人家现在是官了,我们可惹不起。以前的事情,也不能怪到个人头上,我和你爸只是遭些罪,没什么大事。现在天下太平,你要是回来了,就再把豆腐坊开起来,我们自己挣点钱比什么都强!李进啊,快给妈说说你的事。”
李进说:“妈,其实我已经结婚了,但是还没有孩子。我跟你们商量一件事,你们二老能不能跟我去部队住?”
张玉娘迷惑地说:“你不是说要回家陪我们吗,怎么倒让我们跟着你走?”
李进说:“我只说陪你们,可没说在这里陪你们啊。难道你们还留恋这里吗?”
李长林在屋里说:“我们哪也不去了,都这般年纪了,就老死在这里了!”
张玉娘也说:“是啊,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这就是我们的家。你就把你媳妇接来,我们都在这里生活吧。你和你媳妇要是把豆腐坊开起来,我们还能过上你小时候的好日子啊。”
李进想了想说:“妈,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再等我个一年半载地,我就带媳妇回来陪你们,好不?”
张玉娘说:“好啊,你还在部队,有工作要作,就放心去吧。我和你爸知道看到你还好好的,就有盼头了,多等一年又能怎么地。只是你做什么事情不要冲动,你哥已经没了,李家就靠你传宗接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