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佛雷德里克再次把视线转移到了桌面上,有些疲倦地说,“侯爵没有透露,只是通知我们黑衣伯爵来到了西方。”
希西克用食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皱,轻声说:“黑衣伯爵带着十名特种部队成员,以伪造的身份秘密来到西方,随即卢德就死在他的面前。而他离开达曼利宁的第二天,切尔齐斯使馆爆炸案就发生了,离境的途中还与罗尔万发生了冲突。嗯......的确不太正常。”
马丁却疑虑地说:“虽然不得不让人怀疑,但是,图清风炸我国大使馆有什么目的呢?以他的身份来说,似乎有些不合情理。而且如果他真的要这样做,没有道理给我们留下明显、重要的线索啊。先生们,你们认为黑衣伯爵有那么愚蠢吗?”
国防大臣冯·发勒雷目光炯炯地看着马丁,尖锐地说道:“亲爱的马丁,您认为这是刑事案件吗?不,您不能这样想。黑衣伯爵炸我国使馆的目的很明确,他故意留下一些重要的线索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是他干的、是华龙王国干的。您别忘了,东方人的战靴已经踏上北方大陆了!我认为那些狂热的战龙派也想在西方的土地上擦亮战靴!”
“东方人有那么大胃口么......”马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国防大臣一挑眉毛,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说:“我亲爱的国务卿阁下,您不认为北方大陆战争的爆发有些奇怪吗?”
马丁神色阴沉地说:“您认为是图清风挑起了北方大陆战争?”
“是东方人挑起的战争更为确切。”国防大臣断然说道。
马丁盯着冯·发勒雷的眼睛,语气尖锐地说:“除非有充足的证据,否则面对无耻的挑衅您只能继续保持绅士风度!”
“当然!但是如果抓住了这些无耻之徒,我一定要狠狠地踢他们的屁股!”国防大臣攥紧了拳头,严厉地说道。
“毫无疑问,您会这样做的。”
蓝道尔·伍德转过了身,看着国防大臣微笑着说,然后扬了扬手中已经合上的书,感叹道:“这是一部好书啊,很有意思。”
拍了拍手里的书,他带着亲切的笑容说:“先生们,如果不阅读完的话,我想我们不会知道结局是怎样的。”
蓝道尔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扫视了众人一遍,然后慢慢说道:“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阅读完以后再评论这部书呢?”
所有官员一起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蓝道尔鞠躬,齐声说:“是,陛下。”
蓝道尔看着他的岳父佛雷德里克·帕米雷斯,轻声说:“伯爵进入我国后,邀请他来格兰宫作客。”
军务大臣冷静的眼眸浮现出慈爱的神色,恭敬地回答:“是,陛下。”
年轻的皇帝轻轻地拍了一下手里的书,温和地说:“问题发生在达曼利宁,他们应该负责解决。不是吗?”
国务卿恭敬地说:“是的,陛下。我立刻照会达曼利宁的大使。”
蓝道尔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国防大臣:“亲爱的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达曼利宁是西、南大陆海上通道的枢纽之一吧?”
“是的,陛下。您记得很清楚。”冯·发勒雷回答道。
蓝道尔的脸上仍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语气柔和地对国务卿下达了命令:“亲爱的马丁,如果三天之内他们还不能解决问题的话,这个问题就由我们来解决好了。”
“遵命。”马丁·圣乔治严肃地回答。
蓝道尔·伍德点点头,然后很随和地说:“好了。先生们,请继续。”
然后,这位年轻的皇帝很随意地拿着那本书,悠然地走出了蓝色大厅,像是睿智的学者结束教学后,离开他的学生们。
虽然蓝道尔·伍德年仅三十七岁,但是他的臣子们均一致认为,这位深具学者气质的皇帝,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格来担当他们的导师。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但是不得不承认,蓝道尔很有人格魅力。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亲切的笑容,任何时候都是随意、客气的,面对他的时候,人们可以很快消除掉紧张与不安,甚至很快就忘掉了他的皇帝的身份,而以面对睿智学者时的谦虚心态来面对他。
蓝道尔虽然是个脾气温和的皇帝,但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认为他是和平爱好者。当某个问题无法解决的时候,坐在蓝色大厅里的蓝道尔·伍德就会说:既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就把问题的根源解决掉好了。
于是,在皇帝的命令下,强大的帝国军队就会快速开赴发生问题的地方,将问题的根源彻底解决掉。
谁也不希望自己被蓝道尔·伍德看做是问题的根源而被彻底解决,因此,在格兰英曼帝国的军队快速出动了几次以后,那些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的国家就主动坐在了谈判桌前,而不是希望蓝道尔·伍德坐在蓝色大厅里说出那句著名的“关于解决问题”的话。
更有意思的是,经过谈判以后,有问题的国家几乎都会做出这样一个选择———以蓝道尔·伍德大帝为庇护伞,心甘情愿地让格兰英曼帝国成为本国的宗主国。
自蓝道尔·伍德登基以来,格兰英曼帝国所属的附属国迅速增加,已经由原来的十一个增加到目前的二十三个,成为西方大陆上最为庞大的帝国,其规模早已超过了东方大陆的华龙王国,与南方大陆的伊斯卡帝国旗鼓相当。
相应的,雕刻在蓝章王朝皇家纹章上的那个蓝色雄鹰,因为翅膀上的羽毛不断增加,以至于皇家铸造厂忙碌不停,日夜铸造不断更新的显赫的蓝鹰纹章。
这是个很奇怪的帝国,它的疆域不断扩大,国力也越来越强大,俨然是西方大陆的代表。但是,一手缔造了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竟然是个性格温和、治国民主且具有学者气质的人。
这似乎与他显赫的功绩相斥。
所有不熟悉蓝道尔·伍德的外邦人,均惊讶于这位大帝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形象,费尽心机想要探触到他的内心。
所有研究蓝道尔·伍德的人无一例外陷入了更大的困惑,这个谜一样的皇帝几乎搞乱了他们的神经。
有人说,蓝道尔惊人的人格魅力就是谜底,除非冷酷地对待他,否则谁也别想得到什么。
有人说,蓝道尔的成功是因为他惊人的用人能力,帝国政府的重要官员都具有超人的才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他因拥有这些难得的人才,所以才能成为伟大的皇帝。
有人说,真正使格兰英曼帝国迅速崛起的原因,是蓝道尔重用了他的家人、朋友。
他的岳父佛雷德里克·帕米雷斯被公认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军务大臣,其沉稳、冷静及谨慎的作风使军务部可以应付任何紧急事态的发生而不致失控;他的姐姐嘉丽希丝·伍德是个军事天才,自从她接替未婚夫的职务进入军界以后,其惊人的军事才能就大放光彩,令许多自命不凡的将领自愧不如。自她第一次担当军事指挥就大获全胜以来,至今没有战败过,是格兰英曼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二位女元帅。
至于蓝道尔最亲密、忠诚的朋友罗尔万·马尔代夫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威震西方大陆的第一武士被誉为格兰英曼帝国的骄傲、伟大的蓝章之鹰。
同样的,蓝道尔的妻子娜琳·帕米雷斯也是个充满了智慧的女人,据称蓝道尔经常听取妻子的意见。甚至有人断言,娜琳·帕米雷斯有资格担当任何一个国家的女王。
有人却从不同的方面来评论蓝道尔。
那就是他的头发。
蓝道尔有一头颜色极为纯正的红色头发,略带一点卷曲,不是很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因此有人断言,蓝道尔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实际上他的思想和性格就像他那火焰般的头发一样热烈,所以他才能成为一代霸主。
但是,不管世人如何研究,这个性格温和、具有学者气质、脸上永远带着亲切笑容的有着火焰般红发的年轻大帝,如同他所具有的智慧一般令世人费解。
这些情况图清风了如指掌。
自注意到蓝章王朝那天起,他就通过种种渠道试图了解蓝道尔·伍德,但是他得到的结果并不比别人清晰多少,这使他感到很倦烦。
可是,此时图清风感到的却并不是倦烦或是困惑,而是震惊。
“切尔齐斯使馆爆炸案”的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万分,包括他在内。
图清风站立在窗前沉思了良久,然后疲倦地对图正山下达了命令:“正山,你去趟我国大使馆,找那里的武官,将我们所知道的情报告诉他,请他立刻送回国内。”
“是,大人。”
图清风轻叹了一声,自怀里取出自己的龙纹戒指,淡淡说:“快去快回。”
“遵命。”图正山上前接过象征图清风“清风伯爵”身份的龙纹戒指,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转身出门,离开了旅馆。
图清风默默地转过身,凝视着窗外的夜色,目光忧郁。
图正山出了旅馆,雇了一辆车后直奔华龙王国驻谢瓦泽王国的大使馆。
半个多小时后,图正山来到了位于谢瓦泽首都肯宁贝尔的华国使馆,求见本国使馆武官。
在言明自己是本国黄金龙武士并出示了图清风的戒指之后,图正山见到了使馆的武官。这名中校军官极为谨慎地再次检查了图清风的龙纹戒指,确认无误后才解除了戒备。
警卫离开后,图正山说明来意,这令那个武官颇为惊讶,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仔细地记录下图正山所说的情报。
图正山说得详细,武官记录得也详细,因此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完成这件事。
那个武官仔细地封好情报,对图正山表示他将通过特殊渠道连夜发送出去,国内很快就可以收到。
任务顺利完成,图正山也不想多耽搁,起身告辞。
考虑到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图正山谢绝了武官派使馆的车送他回旅馆的建议,上了一辆在路边拉客的车。
“去卢敦街四十五号,丁香旅馆。”图正山说道。
“是的,先生。”司机客气地应答,然后仔细地看了图正山一眼,热情地问道:“先生,您是东方人?”
“是的。”图正山看着对方,有些诧异。
对方笑了笑,很亲热地说:“啊,我最喜欢东方人了!我的外祖父就是东方的华国人。”
“哦?”图正山颇感意外,笑着说,“我就是华国人。”
“是吗?”对方很惊讶,然后向图正山伸出了手,热情地说,“请允许我和您握手!”
图正山笑了,对这个司机很有好感,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使劲一握,图正山却感到手掌刺痛了一下,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他一皱眉头,立刻收回右手,惊讶地发现自己右手掌被刺破了一个小洞。
“你......”图正山诧异地看着对方,蓦地提高了警觉性。
这个三十多岁的司机笑了,带着歉意说:“啊,非常抱歉。我忘了把戒指转回来了,刺痛了你吧?”
图正山凝视对方的右手,惊疑不定。
司机又笑了笑,摊开右手掌,露出了无名指上的一个戒圈,左手食指轻轻一点,微笑着对图正山说:“这个戒指上有一个小刺,涂了点东西。”
图正山心里一惊,立刻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他暗暗聚集功力,不动声色地扫了四周一眼,然后很随意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凝视着对方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涂了什么东西?”
实际上,在问这句话之前的十几秒钟里,他已经向图正水发出了信息,告诉弟弟自己遭到了暗算,要求帮助。
对方当然不知道图正山发出了救助信息,似乎只是很惊讶图正山的镇定,但他仍保持着防御的姿势,淡淡地说道:“烈性麻醉剂。”
图正山暗暗吃惊,决定先制服对方。他猛地抬起右臂,想用右掌砍向对方咽喉。
但是,就在他刚刚抬起右臂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不受大脑控制了,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对方一动不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嘲弄的神色。
猛烈的眩晕势不可挡地袭来,图正山不由身子一歪,失去了意识。
二十二、无妄之灾
图正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新洗过的衣服般干净。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却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地上,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
图正山猛地坐了起来,立刻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他不由闭上了眼,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过来。
半晌,眩晕消失了,他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想起来了!
图正山骇然打量四周,想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但随即就被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在他的左侧四五米远的地板上,一个西方男人浑身是血仰躺着,死鱼般的眼睛大睁,面部肌肉丑陋地扭曲。
看着这个恐怖的脸庞,图正山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寒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他紧紧包围。但他立刻恢复了正常,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这个西方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咽喉上有一道深深的、可怕的伤口,鲜血已经开始凝结,但并未变黑,死亡时间应该不长。图正山按了按他的皮肤,发现肌肉没有僵硬,体温也没有下降多少,证实了死者的确是刚刚死亡。
看了看自己双手上沾满的血迹,又看了看地板上一把同样沾满了鲜血的匕首,图正山无奈地长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图正山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迅速地查清楚房间的境况后冲进了卫生间里,准备将手上及身上的血迹洗掉,然后自后窗离开这里。
不幸的是,图正山刚刚开始洗手上的血迹,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喊叫声。
“完了!”
图正山暗叫一声,知道有许多人已经破门而入,自己马上就要被当场发现。
他立刻觉得整条脊梁柱都结成了冰柱,寒意势不可挡。
“警察!不许动!举起双手!”
图正山苦笑了一下,迅速转动大脑,考虑是否放倒几个然后杀出去,迅速逃离现场。
“举起双手!”
身后再次响起断喝声。
图正山慢慢地举起了双手,暗暗聚起了功力。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很慢,也很谨慎。
图正山一听脚步声和呼吸声,立刻放弃了拒捕的念头。因为他听出自己的身后至少有六七个一流高手,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机会。
一把钢剑架到了脖子上,冰冷的寒意令他不由微微打了个冷战。接着两双强劲有力的手分别拿住了他的左、右胳膊,然后这两个人同时猛地将他的胳膊向后一扭,快速地上下扭动了一下。
“咯、咯。”随着两声轻响,图正山的两条胳膊被对方卸脱臼了,钻心的剧痛使他不由闷哼了一声,冷汗滚滚而下。
对方丝毫不理图正山的痛苦,立刻将他的双手铐了起来,然后又铐上了脚镣,动作纯熟,毫不留情。
“转过来!”耳边响起了一声威严的声音,随即脖子上的利剑收了回去。
图正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了身。
眼前,三名身材高大的警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其中一名手持利剑,卫生间的门口还有四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均手持利剑警戒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刚才说话的警察四十岁左右,身体健硕,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个搏击高手。他似乎对图正山是个东方人有些惊讶,目光炯炯地盯着图正山说:“我是肯宁贝尔警署奥巴托警长,我现在怀疑你涉嫌现场的这起命案。根据我国的法律,你有权利保持沉默、有权利通知你的家人、有权利请......”
图正山打断了警长的法律宣词,苦笑着说:“我没有律师,也没有家人。我是华龙王国公民,来你国的目的是旅游,我要求得到我国大使馆的帮助。”
“我们会考虑你的要求,但是你现在......”
“奥巴托警长!”一个警察满脸惊慌地在门外喊,打断了这个警长的话。
警长转过身,走了出去。
那个警察脸色发白地说:“警长,这是死者的证件。”
警长诧异地看了手下一眼,接过证件打开一看,立刻惊呼了一声,脸色大变。
“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