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四个男人仰在车座上七窍流血，暗淡无光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像死鱼的眼睛。而在他们脚下的车厢地板上，散落着三具已经装上了矢的弩———三具名震天下的重金刺龙弩。
图清风轻叹一声，双手往身后一背，转身就走。
这时，四周才响起一片惊呼声、尖叫声、呐喊声，场面大乱。
图正山等人立刻冲了过来，维持现场秩序，保护现场不被破坏。
图清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心有余党。”然后悠然走到第一个被杀死的那个醉汉尸体前，低下头凝视。
然后他的眼睛亮了。
十、逖尔之刀
图清风看见了什么？
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发亮？
图清风看到的是一把刀。
一把钉在死尸咽喉上的刀。
飞刀。
这把刀，就是那道划破了天网的炼日般的光芒。
曾经被它吸走的那些毒针已经掉下来了，散落在尸体的脖颈间，泛着可怕的蓝光。
而这把刀，只是静静地插在尸体的咽喉上，没有任何光彩，普普通通。
图清风俯下身，轻轻拔出这把刀。
刀身洁净，竟然滴血不沾。
刀长五点九英寸，宽零点七七英寸，厚零点零三一五英寸，重一磅三盎司。
图清风转过身，走到一直倚坐在一旁的冰月舞明身前，低头凝视他。
冰月舞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目光有些散乱，呼吸急促。
图清风微一摇头，俯下身左手按住了他的肩旁。
冰月舞明立刻觉得一股暖流自图清风的手上传入体内，温润而雄厚。
他知道这是图清风的神能之气，想也不想就接收过来，纳入体内。
不一会儿，冰月舞明的脸色恢复了许多，不再是惊人的苍白之色，嘴唇也有了血色。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微微点头。
图清风将左手收回，凝视着冰月舞明，轻声说：“你救了我。”
冰月舞明淡淡说道：“你也救了我。”
图清风轻叹了一声：“我们七个人。”
冰月舞明静静地说：“你救了我两次。”
图清风微微摇头，“一次。有一次是图希白救你。”
冰月舞明笑了，淡淡地说：“图希白是你的下属，在我看来，他救了我就是你救了我。”
图清风再次摇头，“不一样。”
冰月舞明轻薄的嘴唇微微一挑，用讥讽的语气说：“施人于前，方受人于后。你不救我在先，我哪来的命救你们于后？这么简单的道理先生都不明白吗？”
图清风沉默了。
半晌，他将右手里的刀递向冰月舞明，淡淡地说道：“果然是一把好刀。”
冰月舞明接过刀，举在眼前凝视。
半晌，轻声说：“是好刀。”
图清风凝视着这把刀，眼睛发亮，轻声道：“传说中的‘逖尔之刀’？”
“是。”冰月舞明静静地说，“传说中的‘逖尔之刀’。”
“传说中，‘逖尔之刀’共有两把？”
“是。”
“这把是‘日殁’还是‘月破’？”
“既是‘日殁’又是‘月破’。”
“......何解？”
“昼为‘日殁’，夜为‘月破’。”
“存乎心间？”
“否。心咒唤之。”
“......好像与籍载不符。”
冰月舞明笑了，抬起头凝视着图清风，眼中有淡淡的善意的嘲弄之色。
他微笑着说：“先生，这根本就不是籍载的‘逖尔之刀’。”
图清风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冰月舞明。
冰月舞明收起了这把神秘的‘逖尔之刀’，吁了一口气，解释道：“在阿瑟神族诸神与洛基之子梵厉尔一战中，战神逖尔失去了自己的右手。于是，逖尔就把已经用不上了的右手刀放置到人间，让得到这把战神刀的凡人可以战胜所有的敌人。世界因此而大乱，陷入了征战不休的局面。
“这把流落到人间的圣刀，首先由逖尔本人亲手交给了维特里尤斯，使其成为了皇帝。但是不到一年，一个不知名的近卫军士偷走了圣刀，并用此刀当众砍下了维特里尤斯的脑袋。随后这个不知名的军士就此隐居，将此刀藏了起来。
“后来被称为‘上帝的鞭子’的阿提拉，偶然间得到了这把圣刀。靠着这把刀，阿提拉在征战中所向披靡。年老后，阿提拉娶伊尔蒂柯为妻。但是在新婚之夜，与阿提拉有杀父之仇的伊尔蒂柯用逖尔之刀杀死了他，然后也用这把刀自杀了。从此以后，这把战神逖尔之刀就在人间消失了。”
图清风静静地听着，很有兴趣。因此冰月舞明所讲述的这些历史，许多他都不知道。
冰月舞明吁了口气，接着讲述下去：“‘逖尔之刀’共有两把，一把名为‘日殁’，一把名为‘月破’。是阿瑟神族所统治的地下黑侏儒族精心铸炼而成，具有非凡的威力。而最初放置在人间的那把是‘日殁’，这些你应该知道的。”
图清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知道。
这时，大批警察赶到，迅速将现场隔离起来。
一名警官和图正山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过来。
“伯爵大人！”这名警官向图清风微一鞠躬。
图清风一看，原来此人是大都警署的副署长骞成。
“哦，是骞署长。”图清风淡淡地道，“我们遭人袭击，具体的情况问图正山他们吧。”
骞成扫了冰月舞明一眼，恭敬地说：“大人，您要不要先回府休息？”
图清风淡然道：“办完手续再说。公事公办。”
图清风的前身为警务大臣，当然知道自己身为此案的当事人，不管怎样也不能违反规定，不办理任何手续就直接离开案发现场。
骞成一鞠躬，感激地说：“多谢大人！”
图清风微微摆手，骞成知趣地离开。
冰月舞明淡淡一笑，接着说道：“神、魔、人三界警号齐鸣而引发的神魔大战中，阿瑟神族与洛基魔族同归于尽。就是在那次战争中，战神逖尔与死亡女神海尔同归于尽。于是，逖尔左手的圣刀‘月破’从此也流落到了人间。
“但是，由于这把刀曾经刺入了死亡女神的胸膛并杀死了她，因此这把刀带着死亡女神海尔临死前的诅咒、战神逖尔临死前的悲哀与愤怒。所以没有任何凡人可以使用这把刀，凡是得到这把刀的人都会受到无尽的苦难。
“而那把日殁早在逖尔将其放置在人间的时候，就已经被生命之树下诸诺恩传下了人神共遵的令谕：无论谁得到它，均将无敌于世，但是最后也必死在这把刀下。
“于是呢，‘日殁’、‘月破’这两把‘逖尔之刀’实际上已经成为人间最不祥的东西，无论谁得到了它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尽管这两把刀拥有人世间最强大、最神秘的力量，但是它们还是在人间消失了。”
图清风听到这里，不由轻叹了一声。
冰月舞明笑了，狡猾地说：“先生，以后的事可就是天大的秘密了。”
图清风悠然道：“你待怎样？”
冰月舞明大笑，觉得开心极了。
笑了一会儿，他收起笑容，淡淡说道：“先生所学博大精深，我想跟先生修炼一段时间。”
图清风沉默了片刻，悠然道：“可。但不明传，能否意会，就看你的灵性造化了。”
“好！”冰月舞明重重点了一下头。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述。
“根据不可考证的传说，阿瑟神族与洛基魔族决战的时候，地下黑侏儒族并没有参战。大战结束后，他们一是被吓破了胆，二是失去了阿瑟神族这个靠山，所以就躲到了更深的地下，自此不再现身。
“两千多年前，黑侏儒之王的女儿偷偷跑到了人间游玩，因忘了时间，被升起的太阳照射而濒临死亡。一个在深山中迷路的黑甲骑士发现了她，就脱下自己的黑色盔甲将她包住，因此救了这个黑侏儒之王的女儿。
“这个黑甲骑士将黑侏儒之王的女儿送回家后，受到了黑侏儒之王的感激，得到了他的一个承诺。
“而黑甲骑士回到人间多年后，极为偶然地同时得到了‘日殁’和‘月破’这两把‘逖尔之刀’。
“看了埋藏逖尔之刀的人留下的警告后，骑士知道了这两把刀的来历和危险性。他想起了黑侏儒之王曾经许下的诺言，于是他带着这两把刀再次前去黑侏儒族的居住地。
“见到黑侏儒之王以后，这个骑士要求他履行诺言，解除这两把刀上的神谕、死亡女神的诅咒、战神的悲哀与愤怒。
“黑侏儒之王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将全族最聪慧、最手巧、法力最强大的黑侏儒召集在一起，使用了最不可思议的手法、最匪夷所思的材料、最强大的黑魔法，经过整整三年的努力，终于将‘逖尔之刀’上的神谕、死亡女神的诅咒、战神的悲哀与愤怒解除掉了。
“但是，经过这样的处理以后，逖尔之刀彻底改变了样子和用法。由两把长刀，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飞刀。变成了这个样子，就是战神逖尔复活，面对它也认不出来啦。
“其实，‘逖尔之刀’虽然彻底变了样子和用法，但是它的威力却一点没变，反而更加强大。因为在它本身所具有的力量之中，又增加了黑侏儒族最强大的魔法与最深奥的智慧。
“黑侏儒之王将‘逖尔之刀’交给了骑士，并详细地告诉了他用法和功能，随后黑侏儒之王就死了。因为这两把刀把他的法力、智慧和生命都消耗掉了，所以他提前五百年结束了生命。
“黑侏儒之王死后，黑甲骑士很伤心，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回到人间后，他一次也没有使用过‘逖尔之刀’。
“回到人间后不久，黑甲骑士抑郁而终。仅有‘逖尔之刀’最简单的使用方法留了下来，而发挥强大力量的方法就此失传了。所以———”
冰月舞明一摊双手，苦笑着对图清风说：“我虽然拥有‘逖尔之刀’，却只能使用最基本、最简单的几种力量。”
图清风长叹一声，带着讽刺漠然地说：“否则的话，你就可以成为世界之王了。”
冰月舞明摇摇头，喃喃道：“世界之王我倒不想当，只要能......”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图清风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暗自叹息，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隐隐传来一阵急促、低沉的交谈声。图清风侧头一看，见图正山和骞成边往这边走边低声争论着什么。看二人的神情，似乎是图正山与骞成发生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