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正在书房中察看新兵训练进度,忽然有宫女来告,说东苍国的太子已经先于使节团到达广陵,而且正在前来拜见她的路上。
宋晓有些惊讶,东方飏今日前来,竟然没有人事先通知她,不过想来这名太子行事荒诞,说不定也是他临时起意,反让天启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书房会面,东方飏仍然是那一身大红金线绣牡丹的招摇行头,只是没来金项圈和金腰带,整个显得华贵而不庸俗。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东方飏妖冶的狭长凤眸顾盼生辉,红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肌肤比女人还细腻光滑,但却自有一股风华绝代而不是胭脂粉黛。
此时,房内仅剩他们两人,想来东方飏找她也不是闲来无事,她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东方世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归了天启,那便不再是太子,而是世子。
东方飏浅笑,伸出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替宋晓斟满茶杯,敬亭绿雪的清香溢满整个房间,沁人心脾。
“公主殿下难道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东方飏不答反问。
宋晓听见他如此说,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归顺仪式为何是我负责?是你提议的?”
“对。”东方飏答得爽快,举手投足尽显高贵优雅,如同绝色牡丹,“不瞒殿下,东苍归顺天启其实是因为你。”
“因为我?”宋晓惊讶得睁大眼睛,她没料到东方飏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答案,她不解地看着他,等他进一步解释。
“公主殿下,可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东方飏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话题扯开了。
他优雅地端起茶托,抿了一小口,定了定,磁性性感的声音缓缓叙述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强盛的皇朝,那里以嫡长为尊,第一个皇子出生之日起便立为诸君。然而,到了某一代,皇后生下的却是双生子。双生即意味着不祥,为了保护两个孩子,皇后偷偷将弟弟送出了宫中,交给一对百姓抚养。后来,皇帝驾崩了,双生子中的哥哥登基称皇,没了顾忌,皇后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新帝。新帝听后,觉得愧对弟弟,于是找到了流落民间的弟弟,为了不引起朝臣猜疑,新帝让弟弟易容改装,回到宫中。从此弟弟成了新帝身边的红人,但他并没有得到他应得的一切,只是以最卑贱的身份守在哥哥和生母的身边。”
“当年的皇后,如今已成了太后,她对弟弟心存愧疚,于是对他格外疼爱。弟弟不能恢复皇姓,于是太后提出将他封为异性王侯,划分一块封地。新帝也渐渐察觉到弟弟才能超凡,远在他之上,有了弟弟的出谋划策,皇朝越加繁荣昌盛,而太后越发对弟弟赞不绝口。新帝突然恐慌了,他怕弟弟的身份暴露,怕自己的地位有一天被其取代。嫉妒就像野草般,在新帝的心中疯狂滋生,终于他下定决心,要铲除威胁。他约弟弟出外狩猎,调开随从,两人单独前往密林。他准备在树林中将弟弟杀死,然而却不料途中遭遇猛虎,为了保护新帝,弟弟被老虎咬成重伤,特别是脸部,鲜血淋淋,面无完肤。新帝感其救命之恩,等弟弟伤好之后,提出要给他一块封地,让他在温暖的东方调养身体。”
“其实东方只是一大片贫瘠的渔村,名为封赏,实为贬迁,新帝是要弟弟离开皇都,从此再也不要回来。而弟弟也知道新帝的心思,在林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新帝想要杀他,所以在和猛虎搏斗的时候,他才故意让脸伤得那么重,他是想毁容了,自然别人都看不出他们是双生的事实,那么新帝也就没有顾虑,他就能继续呆在母亲和哥哥的身边了。但新帝却不愿冒一点风险,亦或许是他根本就容不下这个才华出众的弟弟。后来,东方小国在弟弟的治理下,变得富饶昌盛,就连新帝都垂涎它的财富,多次上调税率,以至弟弟治理下的藩国是所有藩国中赋税最重的。”
“几年后,皇朝爆发了八藩作乱,最强大的八个藩国结成联盟,想将新帝从皇位上赶下来。三十二个藩国中没有一个响应勤王令的,除了东方。当八藩刚喊出谋反宣言时,弟弟就已经集结了全国的力量,率军西下勤王。战争历时了七年,战火席卷了整个帝国,最后弟弟率军斩杀了反军头目,皇族的地位终于保住了。然而,从东方小国出来的十万军队到那时仅剩下了三百六十人,国力更是倒退几十年,变成了最贫瘠的藩国。”
“战争胜利了,但付出最沉重代价的藩国却没有得到皇朝任何赏赐,弟弟带领着残余军队回了国,就连新帝举办的庆功宴都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十年后,东方再次成了最富饶的藩国,新帝已经老了,他怕八藩作乱的历史重演,于是他将弟弟请回皇都,两人密探了一天一夜。最后,弟弟从皇宫中出来,连母亲的坟墓都没有去祭拜,就回到了国内。没过多久,他就病倒了,临终前,他将所有子嗣叫到床边,要他们发誓,永远效忠皇朝,不能谋生二心。并且,藩国所有财富都属于皇朝,他们的使命是守护皇朝,守护帝国的财宝,直到将它们交还给皇朝的那一天。”
宋晓安静地听着,却为故事主人公忠义无私的精神感动,等东方飏说完了,她抬眼望着他,清声说道:“故事讲的是东苍国国君的故事吧,东方源自皇甫,却一直不被世人知晓,还要世世代代恪守秘密,保卫皇朝。”
“东苍建国两千年却未组建军队,就是因为东方后人对祖先的承诺,永世不得危及江山社稷。”东方飏补充道,声音无波无澜,既无讽刺也无热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