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兵牵来一匹透体乌黑的宝马,宋晓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韩君正拱手说道:“将军请留步。”
韩君正也点点头,沉声答道:“一路小心。”
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一轮璀璨明亮的红日,将铁甲上镀上一层如血的赤光,宋晓跃马扬鞭,低喝一声,调转马头就朝西北方向而去,而她身后的骑兵亦紧跟在身后,马蹄轰鸣,尘土飞扬。
如今天下已乱,到处可见兵马调动,所以宋晓等五百人一路飞驰也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揣测。
为了尽早到到三水河,宋晓命令五百骑兵昼夜不歇,于马上吃喝,于马背休息,手捧草料喂马,力争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然而越靠近西北面,他们行进越发艰难,因为倾盆大雨阻碍了他们的脚步。
山路泥泞,不时有马匹打滑折断了腿,宋晓只好下令所有人原地待命,等雨势小一点再上路。
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宋晓紧拉着缰绳,制止身下因为电闪雷鸣变得有些狂躁的马匹,这里荒无人烟,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只能在空旷的山坡上静静等待暴雨过去。
黑压压的天际,像是天空忽然罩了个大盖子,将光线都遮挡住了,不时有一道雪亮的白光从上方劈下,将乌云撕开一个大口子,然而很快就合上了。
看着碗口粗的狰狞闪电,听着耳畔轰鸣作响的闷雷,宋晓心里没来由地开始恐慌,如今正是宛凉暴雨时节,三水河必定涨潮,若第六师错误地将营地驻扎在低洼地带,只要帝轩故意截断上流,蓄水开闸,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了半个时辰,大雨渐渐收势了,宋晓再次命令骑兵出发,然而还没跑出几公里,却突然看到地平线的尽头涌出一大片黑色的浪潮,宋晓一惊,放眼望去,竟然是天启军队。
只是看这混乱不堪的阵型以及吵杂声,绝对不是一支正常的军队。
宋晓命令骑兵停下,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甲军,才发觉跑在前方的是骑兵,而后方还跟着无数丢盔弃甲的步兵,他们神情恐慌,一路没命地奔跑,嘴里大声喊着什么。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溃军。
宋晓脸色骤然一变,在这里遇到溃军,是否说明三水河平原的战役已经结束,而天启再一次战败。
“拦住他们。”宋晓沉声下令,语音刚落,双腿夹紧马鞍,就朝前方溃军冲了过去。
“是!”骑兵小队长柯良朗声答道,同时下令所有骑兵跟着大人向前冲。
两方人马最前端靠得越来越近,宋晓也听清楚他们口中喊的是什么了。
“快跑啊,大溯那支魔鬼军团杀来了!”
宋晓樱唇紧抿,速度极快地冲到溃军最前方的一名疑似将领的人身旁。
那人远远看到宋晓一行骑兵奔来,早就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大喊大叫:“把路让开!后面有大溯军!”
宋晓也不理会他的叫嚷,靠近他的身旁,手中长鞭一甩,狠狠抽在他紧握马缰的双手上,男子顿时发出一声痛呼,还没等他破口大骂,宋晓反手抽出马鞍上的长刀,也不拔刀,就着刀鞘就狠狠砸向他的腹部。
男子立刻痛得弯下腰去,差点从马背上摔下。
而西疆军的其他战士直接拉开弓箭,直指着前方一干溃败如潮的士兵,似有再上前一步便乱箭射之之意。
箭头闪着森森寒光,面对着五百面色阴冷的西疆精骑,前方的溃兵渐渐停下了脚步,而从后方赶来的溃兵却看不到前面的情景,继续蜂拥着朝前狂奔,很快就与前面的人撞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你们是什么人!”挨了宋晓一鞭子加一刀鞘的男子,铁青着脸,呲牙咧嘴地抬起头,怒气冲冲地问着宋晓。
“西疆军。”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宋晓看着男子破烂的战甲和脸上的血口,再看看周围那些一脸恐慌的士兵,心中越发沉重,难道真的败了?
“西疆军!韩将军来了吗?”人群中渐渐响起喧哗,这些溃兵肮脏的脸上难掩期盼和雀跃,他们伸长了脖子,希望看到宋晓他们身后能忽然出现一支大军,而带头的正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
然而,宋晓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失望了:“韩将军没来,只来了我们五百人。”
士兵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失望,他们又开始吵闹,让宋晓等人让开,不要阻碍他们逃命。
那名男子阴沉着脸忽然开口:“你就是韩将军所说的宋监军?”
“是。”宋晓答得简洁,看着男子战甲虽然破烂但肩膀上的鹰形徽章仍然闪闪发亮,知道他在军中的品级必然不低。
她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第三军第六师的安勇都统。”男子一张国字脸,一对卧蚕眉,瞪铃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宋晓,语气不善地自报家门。
若他不是盯着她,她到觉得他这气势真符合一名勇将,然而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名逃兵罢了。
宋晓冷冷扫视他一眼,声音清冷,似深埋在冰雪中的刀刃:“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的职责。”
她打马缓缓走动,目光在那些吓得魂魄还未归位的士兵脸上逐一扫过,语气凌凌生寒:“我是奉韩将军之命,前来督战的宋尧。我身后的五百西疆战士的职责便是,凡遇到在战场上临阵脱逃,不战自溃的士卒,定斩不误!”
她的话一落,果然见溃兵们的脸上浮现出害怕恐慌,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有弄懂她的意思。
一直以来不都是打输了就跑吗?现在这个监军说要斩杀溃兵是什么意思?
安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粗声粗气地顶回去:“我们没有临阵脱逃,只是打输了。”
论官职,他堂堂都统又岂在一个监军之下,然而这个连胡子都没有一根的小白脸也敢义正言辞地威胁他,叫他怎么可能服气。
“就算打输了也该撤退不是逃跑!你看你们这群人,简直像一群难民!哪还有一点军队的样子!”宋晓驳斥道,声音比安勇的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