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死一战战生死，多情只为无情伤
江湖又是一阵飓风漩涡，无忧宫和鬼狱开战。这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事情，每个人都恨不得藉此机会扳倒江湖最大的两个女人。无论是无忧宫输了，还是鬼狱被灭，对于江湖人而言，都是件好事，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扬名之机。
所以，各门各派都开始了摩掌擦拳，等待时机，一统江湖。
表面上积极响应练素素的号召，实际上却各怀鬼胎，练素素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莫浪心也不例外。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在她心中，有怎样的丑陋，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慕容轩徘徊在鬼狱之外，事实上，他也被莫浪心赶了出来。被赶出来的，还不止慕容轩一个人，还有莫云仇。莫云仇焦虑地咿咿呀呀，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地撕扯着慕容轩的衣角，似乎在祈求慕容轩的帮助，让他回到莫浪心身边。
“我又何尝不想陪在她身边，可是你我同是她最亲近的人，只会成为她的累赘。”慕容轩酸楚地说着，不自觉地安抚着莫云仇的小脑袋。
语罢，莫云仇开始安静下来。
“阿心既然将你交给我，那么她是绝对的信任我。”慕容轩继续道“只是她也不知道现在的练素素究竟疯狂到了什么地步，她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不测，连累鬼狱，祸及你我。云仇，阿心对你的好，你明白吗？”
莫云仇懂事地点头。
蓦地，莫云仇发疯似的敲打着鬼狱常年紧闭的大门，似乎要将莫浪心从门内捶将出来一般。幼嫩的小手顿时淤青起来，看着好是心疼。
“云仇，没用的。”慕容轩一把抓住莫云仇的小手“一旦阿心决定的事情，是无人能改的。我不能，你也不能。”
语罢，慕容轩广阔如天的眼眸中闪过丝丝难掩的疼痛。
他那么清楚，莫浪心已然决定放手一搏，不死不休。
不顾莫云仇的挣扎，慕容轩抱住莫云仇便大步离开鬼狱之城。
纠缠了那么多年的爱恨情仇，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也许他该为莫浪心感到高兴。一生的折磨到了尽头，腾飞的鹰终于可以回归最初的原点，不正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么？只是这个短暂的句号能否完美，能否如他所愿，却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那一刻，慕容轩痛恨无能的自己，竟然会失去了卜算的能力。
哪怕还剩下一点点功力也好。
而今，除了等待，他无能为力。
又是无能为力！
慕容轩恨得牙痒痒。千痕出事，他无能为力；欧承业重伤，他无能为力；现在莫浪心决战练素素，他依然无能为力。仿佛是天大的笑话，曾经笑尽神佛不如己，此时暗自求神佛。
该是何等的天壤。
正想着，忽然身后一阵骚动，不待慕容轩反应，后背已被人狠狠地击了一掌。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身子重重地倒扑在莫云仇面前。惊恐的孩子咿咿呀呀地尖叫着，慕容轩终于回过神来。
“练素素。”慕容轩挣扎着起身，无力地将莫云仇藏至身后。
“没想到雪岭那老怪物的大弟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练素素放肆地大笑“怎么，为了莫浪心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吗？哟，这是哪个？莫非是你们师兄妹的私生子不成？”
收到这样的嘲讽，慕容轩没有应声，他知道自己是保不住莫云仇的，可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至少现在还活着，就会有奇迹。对于练素素的无理和满面的杀气，慕容轩的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同母所生，竟有天地之差。一个生的绝代，一个却丑陋至极。”
这样的回敬让练素素的面色顿时异常难看。
练素素不同于莫浪心最大的区别就是：莫浪心不会折磨自己的敌人，只会为了自己最亲的人而变得凶残；练素素则刚刚相反，但凡与她敌对或是敌人的朋友，都是她折磨的对象。因为她太了解莫浪心，莫浪心致命的弱点就是太重感情，会誓死保护身边最亲的人。
只要激怒练素素，就还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慕容轩心想。
莫云仇的神色越发惊恐，空洞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与莫浪心有几分相似，而性格却千差万别的女子。是她打伤了慕容轩，所以是坏人，孩子稚嫩的心这样想着。
可是，他不敢出声，事实上，他也无法出声。
“是吗？”练素素森冷地干笑几声“那我就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心中最美丽最优秀的女人是怎么被我撕裂的。我会杀了莫浪心，我一定会杀了她。”
听到这样的话语，莫云仇的眸子忽然有了神采，他愤愤地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地丢向练素素。慕容轩甚至于来不及阻止，事情已经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显然练素素也未料及一个幼小的孩子竟会有如此的愤怒，好在她内力雄厚，一丈之外石头被震得粉碎。
“怎么，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护着莫浪心。莫浪心这个贱人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每一个在她身边的人都拼死护她。”练素素的表情显得很怪异，似若有所思，又似恨之入骨。
“阿心有的，你永远都不会有，你也根本不会明白。”慕容轩冷冷地说着，将莫云仇紧紧地抓在身边，生怕他又做出事来，惹到杀身之祸“如果你明白的话，那么当初你就不会失去浪天涯。”
话音刚落，练素素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愠怒的神色显而易见。
慕容轩知道，他激怒她了。
他在赌，就用自己的一条命。
他也知道，练素素此行的目的不会是自己，恰恰是身后的莫云仇。她预备捉莫云仇对付莫浪心。
现在，慕容轩已经肯定，练素素绝对不会杀了他。按照练素素的一贯作风，她会留着他的命，至少等到杀了莫浪心之后。
“天涯，我会让你看到，我是怎样杀了莫浪心那个贱人的。”蓦地，胸口顿时翻涌厉害，练素素的脸色瞬时惨白如纸。她狠狠地等着莫云仇，说时迟那时快，慕容轩只记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抓莫云仇的手空了，他知道，练素素动手了。
可是，他再一次无能为力。
背上的伤跟着发作，依稀间，他看到练素素抓着昏迷的莫云仇扬尘而去。视线，终于变得漆黑。
也许，真的是莫浪心的生死之劫到了。
无可避免，也不能避免。
因为躲避，就意味着死亡。或是莫浪心自己，或是莫云仇。
客栈。
“哥，哥，你醒醒。”
恍惚间，慕容轩听见有人叫他，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这个绝世的人，这样的音容相貌，不是千痕又是何人。千痕是在路上遇见奄奄一息慕容轩的，于是就和后天一起带着慕容轩进客栈养伤。好在后天功力深厚，慕容轩才捡回一条命。
事实上，自被莫浪心赶出鬼狱，千痕和后天便在鬼狱附近隐居起来。因为他们明白，只要练素素不死，莫浪心还活着，那么一场旷古之战，是在所难免的。由于对莫浪心的为人改变了看法，所以后天才愿意和千痕站在莫浪心这边。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眼见慕容轩醒转，千痕迫不及待地端上黑乎乎的药碗。
慕容轩模糊的神智瞬间惊醒“快，告诉阿心……咳咳咳……云仇被练素素抓走了。”语罢，一口黑血自口中喷出。
后天微微一笑，与千痕相视颔首，淤血吐出来，就代表慕容轩已无大碍。
可是……
“谁是云仇？”千痕不解地问，她才离开鬼狱不久，怎会凭空冒出个云仇来。这云仇究竟是何许人也，竟值得练素素亲自动手。听慕容轩的口吻，这个云仇对于莫浪心而言，似乎相当重要。
闻言，慕容轩怔了怔，便从头道来。
鬼狱。
“叫你们的主子出来。”后天厉声喝道。周边是密密麻麻的鬼狱之人，将后氏夫妻团团围住，刀剑闪烁，然那阵势似要吞没二人，却又迟疑不决。
谁都明白，虽然莫浪心下了死令，千痕终身不得进鬼狱。只是按照两人的情谊，莫浪心绝对不会容忍有人伤害千痕一丝一毫的。就凭莫浪心肯为千痕灭了雪宗，是一个道理。
“叫莫浪心出来。”后天一边护着千痕，一边继续喊着。他也很清楚，这些虾兵蟹将是不敢轻易伤害千痕的，只是现在千痕身子不便，他必须谨慎。
蓦地，平地风起。狂风扬起漫天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是让你们离开么，还回来做什么，难道你们不拍死吗？”
话音刚落，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半空飞落，稳稳地站在千痕面前。虽然是凌厉的口吻，然而那神色，却丝毫没有锐气。
“阿心。”千痕惊喜地叫着，虽然分开短暂，然重逢依旧欣喜。
莫浪心挪了挪嘴唇，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做声。
她不能心软。
看着千痕逐渐黯淡的眸子，后天无奈又不忍“莫浪心，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告诉你莫云仇出事了。慕容大哥现在在我们那里。”
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却足够莫浪心用一生的镇定去应付蓬乱的心跳。这是她自欧承业死后的又一次慌乱与不安，似乎她的不幸总会与练素素挂钩。难道真的是她的劫数到了？练素素的劫？她莫浪心的劫？死劫！
“是练素素？”莫浪心的声音很低沉，她已然料到了结局会怎样，这场战争莫非要提前不成。
“是。”千痕重重地点头。
见到莫浪心毫无表情的面容，千痕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只有她能明白此刻的莫浪心究竟在想什么，莫云仇对于莫浪心而已，是浪天涯的重生，是她对于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毁了容的男人的弥补。心中一个缺憾只能用另一个生命来补偿，也许是无可奈何，又或者是命中注定。
“你们走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莫浪心无力地说着，黯然转身，示意下属关上鬼狱之门。
后天拦住了将欲冲上去的千痕“由她去吧。”
“为什么？”千痕忽然回身撞进后天的怀里，言语哽咽“明明可以不用再坚强，为什么就是要排斥软弱。那么骄傲的拿着剑去迎接别人的鲜血，难道很快乐吗？我要的是真正的阿心，不是现在这个越来越冷漠的人。只是想为她分担，可是为什么到了今天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说罢，千痕瞬时泪如雨下。
“因为你是莫浪心想保护的人。”后天心疼地搂紧自己的妻子，语气淡淡而带着些许酸楚“她不想你被卷进这场生死之争。”
千痕愕然抬头。
后天温柔的用指腹抚去千痕脸上的泪，莫浪心的用意，他感同身受。不让自己身边的人受伤，是一个善良之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莫浪心是善良的。后天对自己说。
“也许我们会成为莫浪心的负担，会让她分心，所以她宁愿让我们离开。远离这个血腥之地，是莫浪心善良的残忍。”后天叹息道“不是莫浪心不愿意软弱，而是她的软弱只能带来死亡。不仅是她的命，还包括她身边所有人的命。其中就有你我。”
说完，千痕的身子颤了颤，没了言语。
风雨交加似乎不是个好兆头，电闪雷鸣带着世界的恐惧来到。一棵大树轰然倒塌，被闪电击中便赫然死去，带着千百年的宿命回归大地，回到最初的自己。
慕容轩面色肃穆，千痕和后天一声不吭地站在身后，谁也无法阻止这场生死之争。既然有一线生机，就要去抢去争取，哪怕结局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哥，你决定了？”千痕的手不停揉搓着自己裙摆，脸上的焦虑显而易见。
“如果只能袖手旁观，我宁愿现在死去。”慕容轩斩钉截铁地说着，如夜的眸子只剩下坚毅的爱。
后天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能体会慕容轩此刻的心情，一如自己愿意为千痕去死，那般坚决。
“除了天雷地火重生法，我别无他选。”慕容轩毅然走入雨里，步入事先摆好的阵中。
“天雷地火重生法”乃是玄门禁忌，因为用之，十有八九会死去，而且即使侥幸成功，那么无法预知的天谴也会随之而来。所谓“天雷地火重生法”，即坐立阵中，上引天雷，下接地火，而后承受天地之力，打开自身潜能，不但能恢复原本武功，还能提升功力。只是此法有违天道，即便成功，也是暂时的。接下来的天谴，将会难以预料。
慕容轩显然已经做好了所以心理准备，无论生死，都是命，是他为莫浪心付出的劫，他认了，毫无怨言。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乾坤逆转，天雷入身，地火相连。凤凰再世，涅槃重生。无欲、无念、无心、无邪，心中易经，轮回三世，阿鼻不入，炼狱不行。流火焚身，再世为人！
雷响，电鸣。
黄符迸射出金色的刺眼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越发凶猛。耳边，是慕容轩令人悚然的叫喊，伴随着“嘶嘶”骨骼重组的声音。
谁也无法想象，将自己的骨头一根根拆开，而后重组；将筋脉一次次挑断，而后重接。这样的痛，该如何承受，一个普通人该如何背负？世间又有几人，愿意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子，付出比生命更重的代价，只为换她一生自由。
可是慕容轩做到了。
突然，风停雨止，待千痕和后天睁开眼睛，却只见慕容轩银丝变黑发，面色惨白的倒卧阵中，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