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萝水眸一睁,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天恒。他的指尖开始滴血,越滴越急,那是他的生命在不断的流逝,快步上前,却被云天恒制止。
神色一正,将手中的板指取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杂沓而来。两人都不看来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云天恒勾起一抹浅笑,高举着板指,“众弟子听令。”包括秋萝在内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从今日起,本宫传位于冷月,尔等,从今后要辅助新宫主冷月,壮大魔宫。”
“师父。”秋萝低呼,她来魔宫都是公孙延麟的一手策划,怎么能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如果真正的成了魔宫中人,她与无离又该如何?
“既然你还知道要叫本宫一声师父,就容不得你抗命。”云天恒将板指交给秋萝,亲扶其起身,“本宫并非想要逼你,只不过,给你一个机会,利用魔宫除去你我共同的敌人。”他的眼神冷冽,秋萝一征,“除了公孙延麟,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眉儿。明哲保身,他为了自保,不惜利用自己妹妹来出卖本宫。”
他转身朝前走上两步,双手大开,“不过,本宫也算是无憾了,现在,最后一个命令,就是你,冷月,亲手杀了本宫。”
秋萝咬着下唇,一把扔下剑,倔强而冰冷地看着云天恒,眼底,有止不住的绝望、哀伤、怨恨。
云天恒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指直指秋萝,“你是本宫的弟子,居然对本宫的命令无视?”复又放下,微喘了口气,“冷月,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硬伤在哪么?就是你的心,良善则无能,动情则无命。”云天恒“噗”的喷出一口腥红,剑尖直插一入地,尽力的撑着自己的身体。
抬头,酸涩无力的眼神,看着秋萝,“莫非,你要天下人皆知,本宫是死于那些个畜生之手?”
众弟子齐齐哭喊,“宫主。”
绝月眼中含泪,整个魔宫,只有她与秋萝是女子。走上前,递上自己的剑给秋萝,秋萝触及到她指尖的冰凉,整个人才猛然清醒。看着云天恒,眼中充满了恨意,“虽然,这两年来,你没对我好过,逼我与死人共眠,逼我不停的练剑,逼我不断的杀人……可是,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你居然,要我杀自己的亲人,我恨你,我恨你。”秋萝冲上前,与云天恒擦身而过,高大、魁梧的身子轰然倒下。
秋萝一把接住,跪于他的身后,眼泪绝堤,云天恒虚弱地笑了笑,“还以为,你不懂哭……本宫……一直为……有你这个弟子,而……”渐渐的闭上双眼,雨越下越大,整个魔宫弟子,近千人,跪于雨中,皆无声痛哭。
想起那个平静的房间,门外如麻的死尸,云天恒就像是为了怕吵醒睡梦中的天使,以一己之力,不躲不避,挡在门口。他不能让这些人肮脏的血,沾污了他的眉儿。
以他的功夫,这些人又有何惧?
只因,他是云天恒,是江湖中的一个传奇。
也正如他所说,动情则无命。
“在下白无尘,是周管家的故人。”莫无瑕来到离王府,婢女带着他找到周管家,莫无瑕淡淡一笑,“在下白无尘拜见周管家。”
周管家手一挥,婢女退下。
莫无瑕抬眼,清冷的眸子直视周管家,“在下莫无瑕。”
周管家身子一征,紧盯着莫无瑕片刻,一袭白衣,神情清淡,眼中,闪过无数种神情。有些发颤的声音低语着,“故人可好?”
莫无瑕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她说的话,从来都不会食言。”平静了片刻之后,周管家一拱手,“白公子请跟着奴才。”
莫无瑕点头,两人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径,来到一个宽阔的院落,周管家上前敲门,“夫人,有位公子求见王爷。”
门发出一声吱呀,一张左脸狰狞的女子清清淡淡的出现在门后,在与莫无瑕对视的一瞬,飞快的移开了视线,淡淡一笑,与她,如出一辙,“周管家,麻烦你奉茶”。周管家微微扫了一眼莫无瑕,后者微微躬身示意,他这才福身离开。
女子转身,缓缓的走到一旁坐下,声音清冷,抬眼,冷冷地看着莫无瑕,“不知这位公子找王爷何事?”
怪不得,她会说,其它的,不提也罢,只因,早就有人,代替她守在她最重要的人身边,他与她,本是同类人。
“在下白无尘,是王爷的旧识。”
“哦?既然如此,就请白公子稍等。”女子起身,向室内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尽管与秋萝如出一辙,为何又总觉得有种异样的熟悉?她身上的茶花淡香,隐隐传入鼻息之间,扯起心底的一阵撕疼。那被深埋的痛,再次被连皮揭开,鲜血淋漓,猛地捂住胸口,紧咬下唇。
秋萝淡淡的声音犹在耳边,“也许,走出这一步,就会海阔天空”,慢慢的放缓了呼吸,耳边脚步声渐近,起身,拱手施礼,“参见王爷。”
看着这个让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男子,世间所有的词汇也不足以形容他的美,他的眼睛,清澈得有如雪山上的清流,高大,俊美,亦正亦邪。
无离看了他一眼,不解的转头看着女子,“娘子,无离不认识他。”
女子淡笑着,“白公子,王爷现在已经不识得故人,而且,害怕见到生人。如果白公子不嫌弃,可在府上休息两日,如果白公子有别的要事在身,那……”
“那,在下就打扰了。”莫无瑕截断了她的话,淡笑与她直视,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
深夜,一道悠扬的笛声,若有似无,如泣如诉,莫无瑕笑了笑,眼底无一丝笑意,本就合衣而卧,只因那茶花淡香,如今笛声在耳,一切,避无可避。起身,脚尖一点,飞身向着笛声而去。
这里,是离王府的后院,处处银装素裹,积雪皑皑,刚到门口,笛声嘎然而止。门自己开着,他笑了笑,一拂衣角,就向里走去。女子转身,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