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萝征住,很快又释然,她能从一个普通的妃子,坐上今日的皇后之位,她的这点心事,她又如何看不通。
“本宫第一次见到雪妃,她与你一样,冰雪聪明,美丽倾城。”
这是在这个皇宫,第一次有人跟她谈起自己的姐姐,不由得,她侧耳倾听,怕错漏一个字。
“她的落花之舞让本宫以为见到姐姐再生。”皇后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在回忆那一天,身着白色舞衣的雪青,在一片樱花林中美丽起舞,“本以为她的舞是为皇上而跳,造成一个偶遇,得到圣宠,可是,从她进宫之后,再也没见过她翩然起舞,甚至连笑也不曾有过。直到……”
皇后没再继续往下说,回头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本宫乏了,答应你的事,本宫会尽快替你安排。”
一听这话,秋萝忙起身行礼,侧身让过。看着皇后落寞的背影,任她是着上雍容华贵的凤袍,纤瘦的身子,在里面空空荡荡,除却身份,仍是一个独守空帷的女人,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独自一人站在皇宫的最顶端,俯瞰众人,亦或是,众人一同观赏她凄美的独角戏,却无人鼓掌。
公孙延麟紧紧的盯着秋萝,近半个时辰,却一个字也不说。秋萝也只是静静的站着,微低着头,他的眼神,让她的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上次你说过,本太子的生辰,你也会给本太子做一个更好的生日蛋糕,现在看来……不如,你现在去给本太子做一个来,味道好了,重重有赏。”
秋萝抬起头,没想过,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那请太子稍候,秋萝尽快做来。”
公孙延麟挥了挥手,秋萝轻身退出。公孙延麟一拳狠狠的砸在案上,打碎了的砚台在他的手背划上重重的一“刀”,鲜血如注,白纸上面全是让人惊心的红。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待看清楚,吓得脸色苍白,忙跪在地上,“太子,卑职立刻去请太医。”
“不用了,给本太子滚下去。”
侍卫吓得身子有些哆嗦,忙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之后才匆忙离开。
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眼神飘忽,何时像现在这么无措过?是她进宫那次?还是她被打入冷宫之前那凌乱的眼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萝推门而入,公孙延麟的回忆被她打断,抬眼,眼前的她与她重合,就是因为这张脸,让他不能自持,大步上前,一把将秋萝紧紧的抱住,低头吻上她的双唇,那唇是那么的冰冷。
大睁着如水般的眸子,秋萝手中的蛋糕应声而落。
公孙延麟后退两步,用手轻抹着嘴边的血迹,她咬了他?是,她并不是她,又怎么会对他如此心疼?
挫败的笑了笑,转身走向案边,再回过头来的他面色已恢复如常。
看着地上摔成无数块碎片的蛋糕,秋萝淡淡地说了声,“奴婢这就去再做一个来。”
“不用了。来,给本太子上药。”
秋萝顺着公孙延麟的目光,看向他的手,心里微微痛了一下,语气仍然淡漠无比,“是。”看着上面干涸的血痂,转身出去打水,她离开后的房间,空得只剩下他的呼吸,她该死的就看不到他的痛吗?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她不问他为什么会吻她,也不问在她离开之后他为何会受伤的吗?
秋萝拿着沾着温水的毛巾轻柔的替他擦拭着血迹,“秋萝,你可知道何为侍妾?”
她的手微微一顿,淡淡地笑了笑,“奴婢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答应皇后?莫非,你喜欢上了那个傻子?”公孙延麟眼神瞬间变得狠戾,反手抓住秋萝的手。
秀眉紧蹙,却不挣脱,任由他抓着,“曾经有个无比伦比的女子,为了她深爱的人,心甘情愿当一个傻子。”秋萝顿了一下,看着公孙延麟的侧面,长长的睫毛不自在的忽闪着,手中的力度却是大大减小,她轻轻的抽出手,状似无意,转头取来药膏,边替他上药,边淡淡地说着,“正如,你看无离傻,无离看你傻。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离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又与奴婢颇为投缘,是奴婢自己要求前去照顾,并非皇后之意。”
“那,本太子提前祝你与那个傻子无离能够百头到老,早生贵子。”他突地凑到秋萝的耳边,邪媚的笑着,冷冷的笑意直达秋萝的心底,含着嗜血的恨意,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说出这句话,他在狠狠的羞辱秋萝今日的决定,转过身,与秋萝擦肩而去。
秋萝回头正好扫见他猎猎翻飞的衣摆,就像他之前愤意喷张的狠绝,那你,有没有这样祝福过姐姐?
秋萝跟随着白公公,延着一路杂草从生的小径,脚步有些沉重,心却已经迫不及待,越走越冷清,越走越荒芜,那些荒草已经蔓过了秋萝的腰身,这里哪里是冷宫?这里是后宫女人的活死人墓。
门口的侍卫面无表情的推开宫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响声,白公公微微给秋萝示意了一下,他便守在宫门之外,秋萝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向里面走去。
抬眼,那迎面而来的腐朽之气让人感觉到死亡的临近,没有一丝人气,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碰到了一个表情淡淡的女子,擦身而过,“一切安好。”一声低语若有似无的传入秋萝的耳中,她回头,那个女子已经消失在转角之处,想必,是公孙旭尧安排的人吧。
她转身,继续前行,一个宽阔的院落印入眼中。一个身穿颜色已经褪尽,只能差不多能辨认出是红色罗裙的女子正在迎风而舞,正值初夏,可是院里堆满了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引爆了空气流逝。
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步子,她都熟记于心。秋萝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鼻尖一酸,淡淡地一声,“大姐”响彻整个冷宫,那一声,仿佛是蕴含天地间所有的思念,虽轻,但却能直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