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儿不解的看着雪樱,他知道娘向来说一不二,可是,他舍不得,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虽然,他很爱姨姨,可是,他总感觉,娘不要他了。
“不要哭,真正的男人,都只能流血不流泪,晟儿,娘永远爱你,爱姨姨,为了你们,娘都会坚强的活下去。”雪樱狠着心,紧紧的直视晟儿如水般的眸子,他还这么小,连四岁也不到,平常百姓家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仍在爹、娘的脚边嘻戏,可是,为了晟儿,为了荨儿,她只能这样选择。“你现在就从那扇门,走出去,再也不要回头。”
晟儿紧紧的看着他的娘,紧紧的,想把她的样子,深深的刻入脑海之中,慢慢的转过身,他也不知道现在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后悔,会不会难过,可是,娘眼中深藏的不舍,比他的更多,比他的更重。这些他都懂,可是,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既然娘也舍不得,为何要赶他走?
站在门上,回头,却见娘已经闭上眼,头微微向里面侧着,再用力的看了一眼,眼泪,收回眼眶,合上门,拼命的跑了出去。而门内,雪樱的泪没有一刻停过,如果一个人,心痛也会死的话,她应该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孩子,娘爱你,很爱你。
晟儿没有目地的朝着小院的最深处跑去,槿颜远远的站着,看着那个小身影一闪而过,却不跟着,慢慢的走到门前,听见里面轻微的哭泣声,手举起,又放下,最终,轻轻的离开。晟儿漫无目的的跑着,最后,跑得实在是累了,便随意地蹲在一个角落里,无声的哭泣。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诉说着他的无助,他的悲伤。
一声轻微的笑声,近在他的耳际,“小施主,你为何要躲到这里哭?”
晟儿并没有抬头,只是冷冷的吼道,“不关你的事,给我走开。”
“我偏不。”他坐在晟儿旁边,“我叫悟清,是这里的小师父,你别看我年纪小,但是,在这里辈份很高的,因为,我是主持大师的关门弟子,如果你是在这里受了委屈,大可告诉我,我去替你主持公道。”
“我不用你管,你走开,走开。”晟儿只想静静的发泄,但是,做为一个小王爷与身俱来的骄傲,绝不允许谁看到他的脆弱,而且,娘说了,真正的男人,应该流血不流泪,如果娘知道他哭了,说不定,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小和尚不太会劝人,不过,小施主,这里是我们寺内的禁地,你在我们禁地里面哭,除了师父与小和尚之外,没有人会看到,你就放心的哭吧,当我是透明的就好。”悟清同情的看了这个衣着华贵的孩子一眼,继续翻读他手中的佛经。这本书他早就已经翻烂了,可是,师父仍然觉得他没领悟到其间的真谛,每天将他留在这个小屋子里抄写,他已经可以将这本书倒背如流了。
不大一会,悟清完全忘了身边的晟儿,看得入神,这就是师父说他有佛缘的原因吧?师父捡到他的时候,他不过才三、四个月大,整夜的吵个不停,后来,一听到院里的和尚敲幕钟,念经的声音,就会很安静,眼睛看着天,就像是听得入了神,不多会,就会熟睡。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师父才会收他为关门弟子。
晟儿听到旁边的人过了许久,也没有声音,抬眼悄悄的看了看,悟清一会愁眉紧锁,一会,秀眉舒展,眸子如星辰般纯净,嘴角微微一扬,两个小小的酒窝浮现在脸颊两侧。“哎。”晟儿轻唤一声,悟清仍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晟儿不耐烦的用腿靠了靠,刚才是他吵着自己,现在,却又对自己视而不见,“喂?”
悟清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晟儿,“小施主,你叫我吗?小和尚不叫喂,叫悟清。”
他的样子,让晟儿倍觉得好笑,但仍是强忍住,装作不耐烦的低斥一声,“我叫了你两次,你也没听见。对了,刚才我是想问你,你今天几岁了啊?”寺院里,所有的和尚都是这么小的吗?“你们天生就是和尚吗?”
悟清不悦的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谁想生下来就当和尚啊?是我爹娘都不要我了,把我扔在崇喜寺的门口,就一走了之,没有留下任何的信物,除了我的生辰八字,之外,连名字也没给取一个。后来,师父便收留了我,留在这个寺院里当个小和尚。我今天,已经十一岁了。”
“十一岁?”晟儿疑惑的看着他,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其实,在他的心里,并不知道十三岁是多少,就是觉得他没有爹、娘,可是,他很坚强,自己有爹有娘,却还在这里哭,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眉头微微一蹙,“你娘不要你,会不会是因为她不爱你?你会怪你的爹娘吗?”
“怎么可能?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他们很有可能是因为有别的苦衷,所以,才会扔下我。所以,我从来也不怪爹娘,师父经常会说,万般皆是命,可能,是悟清没有爹、娘缘,或者,是悟清与他们缘份已尽。其实,小和尚每天在这里敲敲木鱼,念念经,也是在替我那素未谋面的爹、娘祈福。”悟清得意的瞄了一眼晟儿,见到他的眼中,全是崇拜之色,不由得,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骄傲的抿了抿唇。
“那你可以教我敲木鱼、念经吗?我也要为我的爹和我娘祈福。”晟儿翻身而起,蹲在悟清的面前,“我娘不要我了,可是,晟儿知道,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她一定很爱晟儿,所以,我要听娘的话,跟姨姨离开这里。”
悟清翻了个白眼,正欲回答,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响若洪钟的声音,并伴随着越见近的脚步声,“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