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客人已经在前堂等候。”陶阳站在院子里喊着白泽。
白泽迷糊糊的睁开眼,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他伸了个懒腰从顶上跳下来声音有些沙哑的对陶阳说:“把屋顶收拾一下,我在上面喝酒了。”
支开陶阳后,白泽赶紧跑到前堂。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喝早茶的客人在那坐着,箫志来却一个人坐在角落,他神色很是紧张的观察周围。白泽将他的表情全部收入眼里,然后笑着走到他的面前。
“志来兄已经用过早茶呢?”白泽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解解酒,他双手捧着杯子放在嘴边慢慢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去那树林看过了,然后在想志来兄你有没有对我撒一些小谎呢?”
箫志来被他吓了一跳,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紧张的低下头不敢看白泽。白泽看了眼外面的天估摸了时间后也不急的坐在那,他在等,等箫志来亲自开口说出实情。看到白泽一直盯着自己,箫志来擦掉额头的汗看向别处,两个人就这么胶着。
每天早上陶阳都会点一下今天准备的食材和酒酿,所以白泽有大概一个时辰的自由的时间。因为昨晚带钟馗回来,白泽就见陶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所以不想去触他霉头赶紧跑为好。眼看时间不够,白泽想不到箫志来会这么坚持,便叹了口气起身道:“在这浪费志来兄的时间也不好,我们起身去城郊的树林吧。”
两个人驾着箫志来的马车赶往树林,马车驶出城内周围的环境慢慢的安静下来。白泽一个人在前面驾着马车,他握着缰绳对马车内大声的说:“志来兄,你说你是从哪里人来着?我记性不好把这给忘了!”
马车内先是一阵安静随后才飘出箫志来的声音:“扬州城。”
“哦~那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啊?”白泽不露痕迹的将别在腰间的扇拿到手边,他侧头用余光瞄向马车内,箫志来在里面有些不安的坐着。
昨晚白泽去树林看了下,原本他以为是里面的一个叫溪囊的精怪作祟。溪囊是一个形似孩童的精怪,主要是靠捕食动物吸食月精华为生。它们一般不会捕食人类,除非是饿极了。长安城郊里的动物众多是不可能出现饿极的现象,但是按照箫志来的描述来看,那孩子非溪囊不可。
白泽不知道是溪囊那边出现问题还是箫志来在撒谎,所以就夜探树林。当他看到因害怕而躲在树上的溪囊和那婴儿怪物后,他很确定箫志来在撒谎,而且树林里的溪囊被那怪物给威胁了。和怪物接触后,白泽知道那东西是怨鬼,鬼一般都可以附人身,所以他试探箫志来到底有没有被附身。
“是做酒行业的。”箫志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死气沉沉。
已经可以看到树林了,白泽收回视线接着箫志来的话问:“既然志来兄是做酒生意的,那你知道扬州城什么酒最好吗?等哪天小店到你那买一些回来。”
车内又是一片安静,白泽轻叹一口气突然将马车停下,箫志来不明所以准备出来询问。
“志来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箫志来刚迈出一只脚骤然停在那,紧接着他将脚缩回去。白泽见状赶紧跳下车,就在那一瞬马车向四周炸开来,他展开白玉扇在身前形成一个屏障挡住向自己飞来的碎片,然后快速的收起扇子一个回旋踢踹开扑来的箫志来。
此时的箫志来完全没有个人样,发红发烂的皮肤,一直流涎的嘴,整个人如动物般四肢着地弓着背对着白泽。然后一个箭冲,他伸出锋利的爪子挥向白泽。
白泽手脚敏捷的闪跳到一边,刚一落地瞬间展开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去,箫志来反应不及被扇子狠狠割到胸口,顿时鲜血喷出去。
但是白泽没有停下,先是脖子接着是双臂,最后是双脚全被他割下。白泽快到只剩残影,箫志来根本做不出反抗。见到箫志来瘫倒在地无法动弹时,白泽才停下来,白玉扇上没有丝毫的污浊。他收起扇子指着箫志来问道:“目的是什么?从哪得到君莫回的消息的?”
“咯咯咯。”箫志来脸上是狰狞的笑容,嘴里发出瘆人的笑声,白泽见自己看样子是得不到答案时,将扇子化成长剑一把刺入箫志来的胸口。顿时箫志来发出惨烈的叫声,瞬间变成一摊血水在阳光下逐渐消失。
白泽收起剑将它变回扇子放在腰间,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树林叹了一口气。鬼不附人身的话是无法在白天出现,现在自己去树林里也调查不出什么玩意。想到又要浪费自己晚上喝酒的时间,白泽有些烦躁的回到君莫回。
“白掌柜,今天怎么有闲工夫呆在店里啊?”客人一句话出,白泽刚踏入门槛的脚缩了回去,因为这时的陶阳从账本中抬起头盯着他。
“嘿嘿嘿。”白泽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笑,然后快步穿过大堂走到后室,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被反栓住的门。在人间的他们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所以妖力什么的都不能暴露出来。白泽把后门打开后猛地回头,躲在角落里的元照昂赶紧跑进厨房里,白泽紧随其后的追了过去。
“阿约救我,快救我啊!掌柜子要杀我!”元照昂发出杀猪叫冲向鏖古身边,但是鏖古怕油星子烫到他瞬间在自己身边开了一个屏障。
见自己被隔在屏障外面,元照昂生气的跺脚:“约!你在搞什么鬼?!掌柜他就要来了!”看到白泽走进来,他慌得不知道该躲在哪。
将炸好的肉块捞出来,鏖古在上面浇了一层蜂蜜放在一边,他擦干净手还未将屏障解开就看到元照昂迫不及待的端起盘子要跑!
“啊!”鏖古和白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照昂被烫到手。菜洒了一地,但鏖古却冲到元照昂面前查看他的手。元照昂甩开鏖古的手,瞪了他一眼忍着痛离开去大堂。
白泽走上前收拾地上碎成一片的瓷片和残渣对鏖古说:“我带他回来是让你管而不是惯着的。如果你还这样的话,我有必要把他送走。”把残渣放在一边白泽举起双手捧着鏖古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这是对照昂好,你别害了他。”
鏖古拿下白泽的手让它掌心朝上,然后俯下身子在掌心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我知道了,先生。”
刚跑到大堂的元照昂就被叫过去,并没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烫伤。很是意外,元照昂看着自己腰包里的小费原先的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美滋滋的跑到柜台边看着陶阳收账。
“又惹先生生气了?”陶阳瞄到元照昂红成一片的手轻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活,他示意元照昂把手伸过来。
元照昂看了周围一眼小声对陶阳道:“没事的,我等会去抹药。”
“伸过来!”见陶阳微皱起眉头,元照昂立即乖乖的伸出手。陶阳单手握上那双手借着柜台挡着,偷偷给他疗伤。元照昂盯着陶阳的脸突然笑了出来,陶阳瞪了一眼却让他笑的更欢,引的客人都向这边看。
而此时端着盘子出来的鏖古正好撞到这般场景,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安安静静的把东西放在客人桌上后便回到厨房里。白泽不知道去哪了,没有客人继续上桌,鏖古走到拿起水桶给小菜园浇水。
此时的白泽回到古镜池,他看着还坐在里面的人将自己的发带松开,顿时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开来。钟馗看似还处于昏迷中其实早就醒了而且还能看得到周围,只不过眼睛睁不开,身体动弹不得。白泽绕到钟馗身后用黑色的发带将他的眼睛遮住,在确定遮严实后他才慢慢起身走回对面。
因为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所以看不出溅在上面的血渍。脱下衣服,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那腰间两边分别有着三只红色眼状的花纹,细长的躯干让人移不开眼。
白泽手一挥顿时眼前出现一面镜子,他背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背部。原先白洁光滑的背部此时上面布了两块黑斑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大,如果仔细看的话那黑斑上长着两只闭着的眼睛。
白泽叹了口气,刚刚杀那怨鬼时没有躲得及被鬼血溅上。而且附在箫志来身上的那只怨鬼比昨晚遇到的强,白泽没办法靠自己的净化之力去消除浊伤,只能用古镜池水来洗去。一只脚刚碰到池水,背后面合着的眼突然睁开发出尖叫声,仿佛被野兽撕扯着背部,白泽忍着疼痛整个身体浸入池中。
尖叫声戛然而止,此时白泽腰部两边的花纹变成红色的眼睛,它们全都睁开瞪着背上那两只黑色的眼。背上的黑斑在慢慢散去,眼睛也跟着消去。白泽舒服的长叹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白泽睁大眼睛游到钟馗身边,他掐了一把那饱满的胸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腩。
“该死!”
白泽的体质很特殊,不管自己怎样的锻炼都长不出肌肉。他盯着钟馗的身体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但没过一会又消沉下来默默地游到一边继续盯着钟馗。
等到浊气完全被消除时,白泽慢悠悠的回到房间内换上一套素色的短装然后又去到古镜池里,把钟馗眼前的发带解下,又分别在他的天灵盖和心口点了一下,之后钟馗便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感觉怎么样?”白泽仔细观察着钟馗的状况。
钟馗没有说话猛的站起来抓住白泽的手腕,他握住白泽的手一把将人拖到自己身边低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被拉过去,白泽条件反射的一掌披去,犀利的掌风硬生生将钟馗推出几米远。白泽握着自己的手惊恐的看着钟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并没有上前而是后退几步。
“结界我给你打开了,衣服换好后就来大堂,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泽仓惶而逃,钟馗看着自己握着白泽的手。他起身将衣服穿好后从结界里穿回人间,阳光的照射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也很快适应了。按照白泽的话,钟馗来到酒楼大堂里,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酒楼里没有多少的人。在钟馗踏进大堂的一瞬间,陶阳和在楼上抚琴的江姝清停下手中动作纷纷将视线投向这边。客人们也被这身形魁梧、长相怪异给吓住不敢出声。
陶阳皱起眉头走下柜台,他来到钟馗身边语气冷冷道:“你先去五楼天字间等着,我们等会就到。”
钟馗也不好说什么,一个人慢慢的上了楼。见人走后,躲在厨房里的元照昂探出头问身后的鏖古:“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会从后室过来?”
“是先生带回来的贵客。”鏖古揉了揉元照昂的脑袋温热的回答,“别好奇了,等会你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元照昂打开鏖古的手有些生气的说:“别摸了,长不了个子!”
说好的一会就到,钟馗在天字间干等到天黑,感觉腿有些酸麻,他起身准备下楼询问情况,还未碰到门,门就被从外推开。
“你要去哪?”白泽看了钟馗一眼便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陶阳、鏖古一行人。白泽在上座入座后,其他人依次在两边坐开,钟馗坐在白泽的正对面。
“在下钟馗,钟正南。”钟馗匆忙介绍自己,他身体僵直紧张的看向白泽。
白泽也感觉到他的紧张笑着接道:“正南兄今后就是我们君莫回的一员了。”
听到白泽的话,在场只有元照昂非常震惊,他不可思议的问着白泽:“这个人是谁啊?掌柜子你就这样带回来?”
“正南兄不是已经介绍自己了吗?”白泽看着元照昂脸上依旧笑着,“以后他就和你一起在前堂干活了。”
“啊?噢。”元照昂尴尬的笑笑,然后看了眼钟馗便转回视线停在自己的手上。
白泽注意到元照昂的异样却看向鏖古,果然一直在盯着。不露痕迹的叹了口气,他继续说:“昨晚我去树林看了下,那里的一种名曰溪囊的精怪被怨鬼所威胁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前天来拜托我们的那个箫志来其实早被怨鬼附身了。鬼靠吸食人的精气而生,所以找上君莫回并不是偶然。所以以防万一,这些天如果有人摘牌一概不理。至于这件事钟馗和我一同解决,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几个在君莫回里好好呆着。”
交代的事结束后,白泽留下了江姝清和钟馗,他割下一缕头发交于江姝清手中叮嘱道:“照昂是元精之体,恐怕那些怨鬼就是冲着他来的。这头发可以避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叫元照昂随身带着。”
“为什么要我给他,鏖古呢?”江姝清是个怕麻烦的人,除了自己的事她会上心,其他人的都是敷衍了事。但是这次白泽却没有找最关心元照昂的鏖古,而是找上自己。
“你是蛇妖,身上的阴气比较重,所以这些天你就一直跟在照昂身边压压他身上的阳气。鏖古和陶阳他们的阳气会引导出照昂身上更多的阳气,到时候会引来更多的怨鬼。”想到这个,白泽就有些头疼,“如果出什么事的话,用蓝烟蝶告知我。”
很麻烦!很麻烦!回到楼下的江姝清瞪了元照昂一眼气呼呼吼道:“衍谦你等会来我房间,掌柜子让我托一些话给你。”
元照昂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句后继续发呆。
见外面天微黑,白泽起身对钟馗说:“我们也该出发了。”他把自己的扇子交于钟馗手上,“拿这个护着身,别到时候被吓得尿裤子。”
白泽的语气非常的痞气,他逗钟馗几句见其没有回应自己,便识趣的走到一边。两人骑马,很快就抵达树林的边缘,白泽率先下马跑到早上杀死箫志来的地方,结果躺在那里的尸体不见了,只留下一条延伸至树林深处的血迹。他抬头望着高升的弯月对钟馗说:“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给我第一时间跑到树上。”
“嗯。”钟馗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答应着,对于他这个样子白泽有些好笑的回头看向他。
“既然是我君莫回的人了,就别太拘束。你这么乖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白泽说的是实话,因为君莫回其他那几个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很多东西你要学,所以想问什么就问。知学好问才是好孩子。”
被白泽称为孩子钟馗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点了点头。
白泽让钟馗无时无刻带着白玉扇,他在前面领着路顺着血迹慢慢的走进树林。刚踏进树林,一阵凛冽的杀气迎面扑来,白泽聚气手一挥将之挡回去,他皱着眉头观察周围安全后继续走着。
身后的钟馗也不敢松懈,他死死握着玉扇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他们脚踏落叶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就在钟馗稍微松口气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糜烂的臭味,他快速转身一个怨鬼猛的朝脸扑过来。躲闪不及钟馗摔倒在地,就在那一刹那,白泽冲到面前夺走他手中的扇子展开挡住怨鬼的攻势。所有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钟馗反应不过来又被白泽一把扔到树上,他紧紧抓住树干看着下面的白泽。
此时的树林里开始闪起无数个红色的灯,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不是红灯而是怨鬼跳动的心脏。被怨鬼包围的白泽将扇子变成长剑一份为二冲向怨鬼群,他所到之处都是鬼叫声,但是怨鬼还是源源不断的扑上去。白泽斩开一个又一个怨鬼的脑袋,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不断消失红点和泛着白光的剑影。怨鬼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剑劈骨头的铮铛声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响,那场面可所谓极其残暴和痛快!
钟馗被惊呆在树上,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挥舞着长剑的人,直到树林又安静下来白泽跳到他的身边时才回过神。
此时的白泽如地狱降临的死神,白衣被染红衣角还有血在不断的滴下,他收起长剑重新变为扇子,玉扇现在也看不出之前的颜色。
“我强吗?像成为比我还要强的人吗?”白泽看着钟馗将自己的扇子递到他的面前问道,,“不再受人冷眼相看,把自己所丢失的东西全夺回来,将那些低眼看你的人踩在脚下!”
钟馗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为什么会湿润,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能够让他摆脱苟活的人生。钟馗慢慢站起来,他接过白泽的扇子斩钉截铁的回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