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拼着与对手互伤,使出数万年未曾动用的天灵诀,初得毁灭神力量的玄逸风不足为敌,胸口被击出一个大洞,黑色血液滴落山谷,立刻,连绵花海彻底消失,花焦叶枯臭味飘满整个山坳。这一日后,人界百花坳,彻底从世人眼中消失。
被毁灭神血液浸染过的土地,从此凄风惨厉,寸草不生,成为所有生灵皆自行回避的一方死地。
但也在那日,玄逸风在漫天乌云倒卷中,定定指住素女发誓,“我,玄逸风,今生若不能得你素女为妻,当毁灭三界,杀尽五位界主!”
发丝漫天飞舞,素女衣裙如火,那日意外多出两份娇艳,水目盈霜看向玄逸风,“逸风,这一世,我不能足你心愿。如果天意如此,就让我们一起踏上不归路罢!”风旋衣动,接着又是一记光影灭出手。
带着五色祥光的强大气流迫近,玄逸风脸上竟然现出一丝解脱。素女,即使在他变成毁灭神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他!攸地一闪,再伸臂一抱,素女柔软身子已到他的怀中。第一次如此真实感受她的存在,纵使身在死亡边缘,玄逸风心里仍被满满的幸福感涨满。天命已至,不能同生,就这样一起死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正要闭目,怀里却突然一空,转目,竟是玉帝一抹白影如云,瞬间抱着素女去得已远。
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玄逸风从云光下逃脱。也在那一日,他的恨意更强!素女明明答应和他一起,为何却又任由玉帝抱走?
从此心中无情化剑,剑名灭绝,誓要代天行事,灭绝三界所有生灵。
这是一次毁灭,也是一次新生。心化寒冰,剑作无情,杀戮越重,隐藏在体内毁灭神的力量就越强大。初时,他极其厌弃那种血红腥臭带着粘稠的液体,每次利锋砍入对方身体,他都必然闭目。和那邪神共存一个身体,随着对方的强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却是越来越小。知道最终结果将被吞噬,他杀戮的速度越快。他要赶在彻底消失前,将那在百花坳背弃他的两人一同杀死。
本以为,从此之后,心中再无她的存在。不料,竹林外,夕阳余光中,见着她白衣偏飞等着他归来,心里竟隐约泛起一抹欣喜。然而,喜意未及流转的唇边,就被浓重的血腥掩去。低着头,提着灭绝剑,错身瞬间,气息冰冷,分明是曾经共处十万年的同伴,此时却是连路人都不如的陌生人。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随。以前是他的眼追逐她的身形,现在是她步步紧随他的身后不去。
百花坳短暂一瞬相拥又似现于面前,空气里有专属她身上的气息飘散。与往日相比,她袖里有着一物,让即使成为毁灭神的他,也不得不生出寒意。由这东西,他不难推测她来的目地。他脚步滞凝了下,她轻声语:“逸风……”
余音未尽,飘散。他不语,曾经,很多时候,他希望她能以这样的语气唤他。可今朝,她唤出来了,却是在明显的杀机下。站在竹林外的清潭边,将灭绝剑丢弃一边,他快速脱掉身上粘了红稠血丝的黑衣,如同雪鱼般纵入。
初时对血腥的厌恶,已经发展成现在的极度不适应,如果不刻意冷着心肠,让所有感官处于麻木状态,他会因对血腥气的极度不适而呕吐不止。之前,他吐过,那粘丝半透明液体,还有暗绿色的稠液,让他有种自己已经成了死体的感觉。三界空间何其广大,可真正能容纳他的,却是她治下的这片竹林。里面有她用过的东西,有她的气息存在。他不愿让丝毫血腥气沾染了这片竹林。
每天沐血归来,他都必然在这个清潭中洗净身子,再赤身走回林中竹屋换回洁净衣物。
泉水淙淙,两人间只有风过梢头的寂寞声响。可他胸腔里的心脏,却失了控制般狂跳得越来越快。她静静立于水边,姿势与在天宫时没有什么变化。白衣有稍许入水,空气攸响,她向他丢来一物。以为会是夺命之物,他唇边凄然一笑,背身,将身体要害位置对准那物。如果是她要夺他的性命,那他会很爽快的给她。
不料,近身袭来的,却是一坛桃花酒。
“这是去年生辰会,专门给你留下的。”素女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却有似有若无的愁绪一飘而过。
“谢谢。”他意外,反手一抄,将酒接住,运起内力一震,陶泥封的瓶塞飞出老远,他仰脖,冽亮酒线畅快入喉。一起沉下肚的,还有那被毁灭神控体后,生不如死的痛苦。她也在旁边一块山石上坐下,两人无声对饮。梅花酒气息没一会就飘满整个竹林上空。这时死在他手下的三界生灵已有上万,本以为再次重见,只有敌我相对,没料,今朝还能把酒对饮。
酒,是个很微妙的东西。高兴、悲愁皆可。酒香散发的同时,很多没有平时不能说出口的话,皆能一一畅快出口。唯一不好的,就是一个人的时候,切忌不可饮酒,否则会越饮越沉溺。自摒弃冥王身份,公然披上毁灭神的外衣,玄逸风就再也没如那日那般畅快饮酒。素女今日给他的酒与往日有些微不同,喝入后,腹部如有炽炭烘烤,冰冷的身体终算有了以前的热度。
那日一坛酒下肚,整潭水因他体温而冒出薄薄白雾,他双目炽红看向她,说了很多事后连他自己也想不起的话来。事后保留的零残记忆片段,一幅是素女对着他微笑,那样的笑容是他在她脸上第一次看见,那笑容里,有少许温柔,更多的,是悲慈怜悯。另一幅,则是自己赤着身子飞身上岸,将素女打横抱起。那刻,她很柔顺,在他怀里服贴靠着。
后面三天,有了她的相伴,他第一次整日整夜在竹林里逗留。而以往的每个白日,他都必然陷身无休无止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