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棵老大的柳树,把二楼的窗户打开,伸出手去,能拽到一大把柳条。
柳条遮住大半本该照进楼里的阳光,卫庄说过,过些日子把柳条枝子修一修,不然屋子里潮湿,睡得不舒服。
卫庄是冶容的夫君,现在冶容就在这栋被柳树挡光的小楼里。他们二人的卧房对着柳树密密麻麻散开的树杈枝条。卧房对面是卫庄的书房,平常日子里,只有冶容才会进去看些东西,卫庄是不怎么喜欢进去的。
现在,冶容正在书房里四处寻找。
二楼除开夫妻俩睡觉的的一块地方,其余的空间全被书房占了去,可想这个书房有多大。冶容在一排排书架子里穿过,终于找到一本。
那本书装订的异常厚,在同一排的书籍里十分显眼。它摆的太高,冶容踮着脚伸直手臂也够不到,就随手抽出一本书来,往架子上一扔,正中那本书的书脊。
于是,那本书晃悠一下,掉下了。
冶容接住它,把随手抽的那本放回原位,就地坐下,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冷,翻看起来。
“那家伙整天都冷着脸,有神么好冷的!”
“这人虽说跋扈了些,对我还是不错。”
“生来遇你,我之大幸。”
“又见到你了,记着我小秘密的册子。”
“原来我成亲时候是这个样子。”
“我越发不记得事情了,刚刚还在给阿米换尿布,一个转身的功夫又忘了自己是谁,坐在门口发呆。卫庄要我不要担心,他会找人帮我照看孩子,可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聂子胜,我认得他吗,我应该是认得他的,以前的记事簿里有好多他的名字。但为什么我只写他的名字,不写他的故事?”
“这次记事离上一次有半年之久,我有大概半年的时间不清醒了。”
“我还能再清醒过来吗。”
翻遍整本书还是用了不少时间,冶容越看越无聊,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抱着这块厚厚的砖头坐了一下午。
当她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本,抬头,卫庄正倚着对面的书架,看着地上坐了半天的冶容。冶容随手把刚才看过的书扔到地上,向卫庄伸出双臂,如同一个祈求母亲怀抱的孩童。
卫庄走过来,蹲下身子,把冶容抱进怀中。他抱着他的夫人向书房门口走去,在门口顿了一下。
回头,刚刚那本书还孤零零躺在被冶容抛弃的地方。
曾经三十多年多记忆,就像刚刚那本记下冶容三十多年过往的记事本一样,被冶容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