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沈悦一直哭，方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旁边陪着她。她断断续续说了些和徐深发生的事情，却就是不说这段时间发生的细节，方苑只好由着她，时不时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和陪伴。
后来接连几天，沈悦好像回到了单身时没心没肺时不时说一句酸话的文艺女生的状态，但方苑也隐隐约约看得出，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吧。在人前的时候，沈悦总是嘻嘻哈哈一副简单开心的样子，却每天晚上半夜三四点给方苑发消息说睡不着，然后又发语音，全部都是隐忍的哭声。
——怎么可能会好，来自一个最爱最信任的少年的恶意，怎么可能现在就好。
方苑走在路上，继续踢脚边的石子。
过了几天，方苑准备着一个月后的物理奥赛，层层选拔，最后有；取得了资格参加集训。集训课上各个班的都有，一班最多，方苑这才知道，何时青也在。
看着前面那个松肩驼背的人，她突然低头笑笑。
方苑也就和沈悦好，如今在这种新组的班级，基本独来独往。何时青物理是真好，老师凡是卡壳的题目，都让他讲，他讲题的时候简明快速，思路奇葩。方苑坐在下面也和其他人一样，只在他讲题的时候抬头看一眼。
倒是吴远，就和方苑隔着一个过道，有时候吴远会主动帮方苑解答一些奇怪的点，一来二去他就看出这姑娘不是对人高冷，只是比较内秀。
几回吴远约方苑下课后一起去吃饭，方苑都礼貌的回绝了。何时青站在门外抽烟，见吴远还是一个人出来，笑得极其灿烂，“呦，流氓的招数不能用，开始学着别人搞起绅士做派了。”
吴远瞄一眼方苑，见她没有往这边看，手肘对着何时青贴了一下，“这种女生文静又好看，我看着比较腼腆，那就只有曲线救国了。”
——哧。
何时青拿开吴远的手，自顾自走了。
吴远赶忙追上去，“哥你要帮我啊，我真的没什么把握的……三班那个文艺委员那么高冷，还不是最近追你追得厉害。”
何时青懒得搭理他。
晚上自习，辅导他们的物理老师不在，方苑悄悄拿出这久没做的英语刷题，书包里东西太多，裹着其他东西都掉了出来，其中有一本书连着英语试题掉在最表面。
何时青刚刚好经过，下意识瞟了一眼那书的封面，晦暗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也没帮她捡起来，大喇喇地回到座位。
方苑自己低头捡，英语试卷底下，是本杂志。
NBA 全明星杂志。
最新一期。
方苑想起刚才那人脸上的笑。
看着那封面，莫名的，她也笑。
教室门口沈悦朝方苑的方向招招手，方苑四下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就轻轻地起身出去了。
何时青看了眼她有些晃荡的马尾，就没收回视线，直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他才回神。不知怎么就想到吴远说的话来，然后又是晦暗不明的笑。
——文静又好看。
不单独在他面前的时候勉勉强强可以同意。
沈悦拉着方苑二话不说一直跑，直到离教学楼很远才停下，方苑轻喘着气扫视一眼，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有个花坛，开的全是丁香，成片成片的紫白色。
沈悦突然又犹豫了，看了方苑好几眼，就是不开口说话。
方苑还是那样，也不逼她，就当作吹吹风，看看花。
“阿苑，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沈悦低着头不敢看她。
“……”
“阿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犯贱啊，”沈悦又落泪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的，可是我没办法啊，我写的小说都是敢爱敢恨勇敢独立的女主，我也很向往她们那样啊……”
方苑一时半会儿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掏出用完一半的纸巾递给她，然后就继续站在原地，也不想看她哭了，她就偏过头去欣赏这块小小的空间。
她听见沈悦声音小小地说了句，“可是我越来越知道，我不是女主角，也永远成不了我向往的那种人物。”
方苑心里跳了一下，是真的觉得徐深残忍。
他轻描淡写的言语行为，简简单单摧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所以阿苑，你陪我去吧，我想亲口问问他，还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沈悦在哀求她。
方苑极度不愿意再和徐深有任何交集，尽管是好友也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但这些天沈悦一直在她面前哭，她觉得或许可以让沈悦看清楚那个人。
方苑深吸一口气，空气潮湿，有小风和丁香。
——好啊。
方苑牵起沈悦拉着她一只袖子的手。
今晚徐深又逃课了，沈悦说他应该会在那个经常约的酒吧附近。
此时已经下了晚自习，宿管会在睡前一一清点人数，方苑就拉着沈悦先回宿舍，等宿管点完人数再说。
沈悦着急，不听方苑的，方苑只好叹口气跟着沈悦“翻墙”出去。在跳下围墙的时候，沈悦狠狠的崴到了脚，方苑跳下去的时候，沈悦又在地上哭。
方苑没有拉她。
她心里越发觉得今晚答应沈悦是个错误的选择。
沈悦看她一眼，歇了哭声，歪歪扭扭站了起来，方苑帮她仔细看了下脚上的伤，没什么情绪地说着，“我们去医务室吧，不然会更疼。”
沈悦突然激动了，她反过来拽着方苑的手不放，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了，你是不是也嫌我碍手碍脚了？”
方苑头疼，一时居然说不上什么来。
沈悦说完心里马上就产生内疚，“阿苑，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她赶忙放开自己的手，又要哭的样子，“你不知道，之前翻墙就是阿深……他，带我翻的，每次出去的时候他都会保护我，根本不会让我崴到，我是又想起他了，才会这么激动……”
方苑突然觉得很无力。
一路没有交流，沈悦带着方苑来到那家酒吧。
台上有人唱歌，却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
“……为了这次相遇，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