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袁帆用脚趾都能想出来他们两个想去宁古塔,估计是之前被那个李强玩的无间道给吓着了,不敢当面给袁帆说。不过即使说了袁帆还真不一定乐意跟他们去,萍水相逢,不知深浅,谁知到这两个家伙什么来路,自己一个人,怎么敢跟他们去那么远。
虽说不愿跟他们两个一起出去,不过这并不代表袁帆不想去,其实猜出那些字的意思之后袁帆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去宁古塔找找那块怪石。不过袁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只是乍一想靠谱,但仔细一想一点都不靠谱,第一个是说宁古塔西南三里,不要说现在宁古塔旧城已经面目全非了,就算是旧城还在,西南三里怎么算?如果告诉一个人,我住在北京西南三里,那么该怎么找这个人?是从天安门为中心往西南三里,还是西南五环以外三里?再个,就算按常理理解,是宁古塔旧城中心的西南三里,那么这“怪石”又怎么找?写字的人估计是清代人,离现在少说二百年,到今天这块石头说不定被挖走填坑了,就算没挖走,怎么才叫“怪石”?似乎随便一块石头都可以从某种意义上理解成“怪石”。因为根本就没有一样的两块石头……
不过,人就是如此,如若不知道,就没有念头,没有念头就没有欲望,偏偏袁帆知道了,尽管只知道那么一丁点,但是毕竟知道了,因此,念头就挥之不去了。正值下午三点多,北京热的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才走几步,袁帆又是一身粘汗。口袋里的袁大头随着步伐晃荡着,袁帆琢磨着“西南三里”和“怪石”,又生出来点希望:既然说是怪石,那一定就很怪,袁帆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很多石头,但是还真没觉得哪块很怪,说不定这块石头非常好辨认,再说“西南三里”,清代的一里还不到五百米,三里也就一千多米,只要找到宁古塔旧城的城中心,方圆三公里内找一下,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再说……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找到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也是机缘凑巧,若袁帆此时还有工作,说不定就暂时不会想那么多,至少平时还要上班,可此时袁帆偏偏丢了工作,想想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再说潘家园那些看着不起眼的破盘子破碗动辄卖上几十上百万的天价,万一那地下有个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自己岂不是就发达了,再加上袁帆本就对古玩大有兴趣,因此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虽说有些想去,但袁帆身上剩下的钱却不多了,粗粗算一下,若是去了什么都找不到,再回北京可能就得举债度日了,而且……袁帆很明白什么都找不到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怎奈好奇心已起,冒险精神被触发,袁帆还是极想去的。正纠结间,袁帆忽然摸到了口袋里的袁大头。袁帆把袁大头掏出来,阳光下袁世凯的侧脸毫无表情。袁帆与袁世凯同姓,偶尔也会想若袁世凯不称帝辛亥之后的中国将会怎样的话题。不过眼下袁帆却有另一个想法:扔个硬币,若是人头,我就去一趟,若是字,明天就继续找工作。
袁帆食指弯曲,大拇指顶住,那银元沉甸甸的,袁帆手腕使劲一抖,银元兜着圈子高高弹起,袁帆盯着硬币,打算用双手扣住。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袁帆刚比划出个动作,冷不防身旁一辆小货车忽然把喇叭按得山响,袁帆猛一回头,见小货车是在对前面一个骑车的人按喇叭。一个分神间,银元已经落地,弹了一下,又骨溜溜地往前滚去,袁帆放眼一望,前面竟有一个排水道!
袁帆大惊,这可不是一块钱的硬币,这是银元啊,掉下去一千块可就没了!赶紧箭步上前,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那银元排水井盖的边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一下就掉了进去。袁帆扑到井盖上,那一瞬间还在想这个究竟是正面还是背面呢,谁知到等凑上去,见银元竟然插在排水道内的的淤泥里,不是字面也不是背面,而是侧面!看的袁帆哭笑不得。顶着臭味看了几秒,袁帆不愿这么放弃这这价值一千多块的袁大头,他决定把这个银元掏出来。
这并不容易,第一个是那个井盖很难去掉,井盖去掉后井口又太窄,站着进去,手伸不下去,头朝下进去,又担心出不来,最后袁帆不得不忍着脚伤,脱了拖鞋,费劲巴拉地用脚趾把那块银元夹了出来。
再次上到地面,袁帆长长的出了口气,顾不上浑身的淤泥和粘汗,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袁大头,嘟囔了一句:太悲剧了。这枚侧面落地的银元还是没能给出袁帆一个结果,袁帆往路边走了几步,确认附近再也没有排水隔栅,他看了看手里的袁大头,心想:再扔一次!食指弯曲,大拇指顶住,再使劲一抖……
硬币还是没能落到袁帆手里——因为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一个人给接了去,袁帆回头一看那人,只见这人脚上一双人字拖,大热天的穿一条牛仔裤也不嫌热——尽管那牛仔裤上到处是破洞,上身一件彩印的花里胡哨的文化衫,脖子上戴着根银色项链,一副墨镜挂在文化衫的领子上,此时正盯着袁帆,脸上似笑非笑的。袁帆和那双眼睛对视了几秒,也笑了,因为这个人是袁帆的老熟人,金贝勒,上个月两人还一起喝酒呢。
金贝勒真名金北华,北京土著,自称祖上姓爱新觉罗,改姓的金,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金同学高考差不多只有袁帆分数的三分之二,却和袁帆上了一样的大学,大学里金同学上课玩扳指盘核桃,下课逗蛐蛐遛鸟,时不时抱一只懒的出奇的京巴狗来学校,最离谱的有一次拿了一把弓箭来学校,在操场上插根棍挂了个气球,声称要表演射箭。等围观群众聚的差不多了,金贝勒有模有样地弯弓就射,气球没射中不说,拇指指甲还被弓弦给崩开了,疼的金贝勒嗷嗷直叫,一时间在校园传为笑谈。
因为金贝勒这些作风,久而久之,人送绰号金贝勒。不过虽说金贝勒习气闲散无比,但为人倒是仗义,袁帆平时也爱研究点古董,两人聊的投机,相处的倒是不错。金贝勒毕业后也没正经找工作,整日倒腾些老北京的玩意,去潘家园比上厕所都频,日子过的至少看起来快活无比,很是让袁帆羡慕。
“你嘛呢?”北京话总喜欢省略单字,因此“你干嘛呢”总是被省略成“你嘛呢?”。说完金贝又掂了掂手里的银元,看着浑身沾满淤泥的袁帆,一脸惊异:“你掏下水道了啊?”
袁帆指了指旁边:“我银元掉那个下水道里了。”
“你还真掏下水道去了?你怎么把那银元扔下水道了?”
袁帆顿了一下,因为他在犹豫是否把整个事情告诉金贝勒,考虑到金贝勒对潘家园里里外外也算熟络,心想说不定跟金贝勒一说,还能得到点其他消息,于是就简略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金贝勒说了一下。
“还有别人知道这事么?”金贝勒听完,先是问了这么一句。
“这事,除了我和那两根人,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们不带你去,你就不能自己去了?”
“我正核计这事呢。”
“这有什么好想的啊,要去就赶紧去,等他们去了,把东西拿走了,还扯个屁啊!”金贝勒一急就嚷嚷起来。
这话倒是提醒袁帆了,的确,不管那个位置有什么东西,只要去的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耽误了,你跟我回家开车,咱俩现在就去,这年头,明知道有宝贝不去找,那得遭天谴。”
“现在?开车去?”虽然袁帆觉得突然,但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去是最好的时机。但开车去这个提议确实让袁帆有些诧异——他本来打算坐火车去,他感觉这个距离开车实在太折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