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绿色的微信提示，徐雪娇心中一阵狂喜。
……就像春风回暖，百花盛开；就像有人用羽毛抓挠她的心尖。
“这么巧，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徐雪娇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Mr.睡不醒的微信越来越少了。热血少年，激情来的快也去的快。
“哎呦呦，是什么呀？”
果然勾起小蒋的兴趣，问号后还配了个萌萌的表情。
徐雪娇放下手机，克制住了想要马上回复他的欲望。
她到底比他大，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懂事得体，进退有度，不会像比他小的妹子那么粘人，公主病。
小蒋见她没回复，又连发了几个带问号的表情。
徐雪娇心里泛起甜蜜，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娇嗔的弧度。
“不告诉你。”徐雪娇配了个得意的表情，“宝宝先说。”
动了凡心，就得下凡。
她想看见他，想亲吻拥抱……她希望每天24小时跟他保持联系，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她希望像韩剧里那样，睡前的晚安是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是他。
隔壁传来妞妞的哭声，徐妈妈熟练地哄她……幼儿的啼哭很快消失。一个人的夜，又变得沉寂深邃。
可惜她已经结婚了，还有孩子……可是，那又怎么样？
一瞬间，徐雪娇心头百味杂陈。
小蒋发来一张照片，徐雪娇点开大图，是一件白色蕾丝内衣。
“维秘新款，觉得挺适合你的。”
徐雪娇心里一暖，小蒋心里还想着她。
这场战争，如果她肯付出一切，破釜沉舟，是不是还有获胜的机会？
她心里百转千回，却只回了一个字，“乖。”
顿了一会儿，又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小蒋又说，“什么时候穿给我看？”
“想我吗？”徐雪娇紧紧攥着手机，像是捧着胸腔里一颗躁动的心，“你帮我穿上好不好？……然后再帮我把它脱掉。”
……
王思斯捧着下一期台本回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按亮手机屏幕，上面写着11：56。
还在以前单位工作的时候，这个时间她看完两集电视剧，已经睡了。
已经是不一样的人生了。
王思斯走进小区，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窗子里透出一缕灯光。
……虽然微弱，却穿透了夜色，让她心头一暖。
更深露重，深夜静谧，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一盏灯等着自己。
这可能就是“家”的意义吧。
所以不管时代如何变迁，科技如何发展，人们仍在寻找这个意义。
……
小镇饭局，烟味熏人，跟酒气混合在一起，粘在衣服上洗都洗不掉。
姚美如心里是嫌弃的，但她不敢表现出来，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校长穿透包房里的烟雾，笑着看向姚美如。
“领导们难得来一次，美如啊，你是咱们学校的业务骨干，代表大家再敬领导们一圈，怎么样？”
喝醉了的北方男人说话声音更大，脸上发红，嘴里喷薄出酒气，可以说是面目可憎。
姚美如克制住想要皱眉的欲望，脸上仍然带着笑，按照校长说的办。第一轮喝的白酒，这一轮是红酒，掺着喝更容易醉，一圈下来，姚美如胃里翻腾，捂着嘴奔了出去。
喝点酒也好，可以将胃清空。姚美如吐完，筋疲力尽地坐在马桶上，翻出手机。
有一条新微信。
竟然是老蒋发来的。
“工作地点在北京。你有兴趣？”
姚美如的胃已经空了，心却翻腾起来。
原来他竟然看到了她的消息……她明明刚发出去就撤回了。
“大学毕业后我就离开了北京，一直在二线城市当老师，恐怕不符合您的招聘要求。”
姚美如喝了酒，脑子不清楚，反而没那么瞻前顾后，她有一肚子话想说……更何况此时此刻倾听的人是蒋俊凯。
“北京虽然房价高，有雾霾，但它是个神奇的地方，有最老的四合院，也有最新的人和价值观。”
蒋俊凯很快回复，还发了两条。
“你想试试的话，可以发一份简历给我。”
姚美如坐在马桶上，唇边还沾染着胃酸和残留的酒气，心头五味杂陈。
每个人对‘家’的定义都有所不同。
江星月的家，给她的是奢华，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王思斯的家，给她的是失去新郎，失去世界，仍会拥有的一条退路。
徐雪娇的家，是北京的老公，是老家的女儿，是围着她转的父母。
而她……她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她的家需要她来担起一切。
姚美如攥着手机，坐在马桶上抹了把脸，没有再回复蒋俊凯。
……
邱丽莲深夜回家，打开房门，砰的一声，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
灯光从四层楼高的棚顶流泻下来，邱母穿着睡衣，捧着Ipad走出房间，站在旋转楼梯旁，往下望着邱丽莲。
“囡囡回来啦？走路也不看看路，都是给你买的。”
邱丽莲眼睛从手机屏上移开，这才看到客厅里堆着一叠爱马仕的橘盒子。
“你跟你爸一样，工作狂，也不知道犒劳自己。”邱母晃了晃手里的Ipad，“我正帮你挑换季的衣服呢，啧啧，现在纽约的款都不如上海的新。”
“谢谢太后。”邱丽莲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还是习惯性地哄着母亲，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换鞋。
“爱马仕您自己留着吧，太高调了，但是Gucci Lv老花的款我也不要，帮我买几个知性风的呗？
“哟，还知道跟我要包，那我就放心了。”
邱母走下楼梯，即使已经深夜，穿着睡衣，脸上依然画着淡妆，头型得体，首饰齐全，仪态万方。
“你跟林尽染处的怎么样了？”
邱母在小客厅的欧洲复古风餐桌旁坐下，桌上摆着一盏燕窝，“你爸说了，你自己的公司要上新三板，早点把婚事公开出去，对双方都有好处。”
“妈，其实结不结婚我也无所谓，反正大家心里都明白，婚后也是各过各的。”邱丽莲耸耸肩膀，“……但我真心觉得麻烦。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我放在工作上，说不定收获更多。”
“你有干劲儿我很欣慰。但是花力气蛮干，那是老黄牛才做的事。你起点比别人高，就该利用资源，走个捷径。”
邱母把印着玫瑰枝蔓的精致杯盏推到邱丽莲面前。
“趁着婚姻制度还在，结个婚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母亲一脸天真，却总是语出惊人。
“要过日子的话，跟谁过都一样。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你这种条件好的，谁还愿意自寻烦恼？你跟林尽染也就是做个样子，但彼此有点感情基础总是好的，起码要彼此尊重。”
邱丽莲刚要把调羹送进嘴里，手腕顿了顿。
“妈……你还真是看的开啊。”邱丽莲由衷地赞叹，又说，“林尽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虽然我知道大局为重，但还是不想拿婚姻当儿戏。”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才华，他要拥有闪闪发光的灵魂。”
燕窝口感很好，滑腻香甜，邱丽莲单手撑着下巴，表情里难得地露出一丝甜美。
“其实有一点，我还挺欣赏林尽染的。我们都喜欢同一本漫画。”
“漫画？这么通俗。我还以为你喜欢印象派。”
邱母眯着眼睛。
“名叫《石桥记》，作者叫薛定谔，是个德国物理学家的名字……”
“我困了，你吃完早点睡。”邱母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上楼梯。
“爱马仕还是要背的，让大家知道你的档次。里头有个蜥蜴皮的铂金包，虽然有点老气，但很是拉风。回头我让佣人把这些搬到你房间去。”
……
王思斯打开门，秦三苗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我的猫呢？”王思斯四下看看，警觉起来。
“你把我的猫弄哪儿去了？”
秦三苗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关你房间去了……哎呀……”他身子摇晃，随即露出惋惜的神色，“死了。”
“你干什么呢？”王思斯把他手机抢过来看了一眼，“吃鸡啊，现在大家都在玩，原来你也这么无聊。”
“我怎么无聊了？我才打了一天，就是大神了好不好？”秦三苗拿回手机，“今晚再接再厉，打到明天早晨，就是地方一霸了。”
“你还有时间玩游戏……邱丽莲真不该给你放假。”
王思斯打开卧室门，小猫从里面走出来，仰着小脸，“喵”了一声。
一瞬间，她觉得满身风尘都不算什么了，一天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宝宝，饿不饿，秦三苗有没有喂你呀？”
王思斯抱起小猫，用额头去贴它的脸，毛茸茸的。
“喵……”
小猫却挣脱开她，跳上沙发，蹑手蹑脚地朝秦三苗身边走去。
秦三苗正在全神贯注地玩“吃鸡”，蓦一侧头，看到一只猫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一人一猫对视……
侧脸都十分好看。
秦三苗打了个喷嚏，往后一躲……
然后身体悬空，从沙发上仰了下去。
小猫似乎很喜欢秦三苗，轻轻一跃，又跳到他肩膀上，一脸无辜。
“快把你的猫拿走……”
秦三苗不敢呼吸，憋着口气，眼珠滴溜溜地瞥向王思斯。
小猫站在秦三苗肩膀上，竖着尾巴，凑到他脸边闻了闻。
王思斯露出嫉妒的神色，“为什么它这么喜欢你啊？”
“快……拿走……”
秦三苗吸了口气，然后就像吹风插上电源似的，疯狂地咳嗽起来。
王思斯一愣，急忙去厨房倒了杯水，又拿了个纸抽给他。
秦三苗咳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王思斯抽了两张纸糊到他脸上，“你没事吧？喝点水……”
小猫从秦三苗肩头跃起，王思斯手一歪，一杯水不偏不倚，尽数洒在秦三苗脸上。
“王思斯，你是故意的。”
秦三苗抹了把脸，多少年都未曾这样狼狈过。
手机屏幕闪烁，他在吃鸡里也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那哪能啊，你不但是我房客，也是我师父啊，你一定不会记仇的，是不是……”
王思斯看着此刻的秦三苗，想笑，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表情有些奇怪。
“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只要不是借钱，我什么都答应你。”
“吃鸡一个人玩没意思，你看看你朋友里，有没有玩的好的，介绍给我。”
王思斯思索片刻，“林尽染也玩这个游戏，我在他微博上看到了。下周我负责他的前期和录制，所以要多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在回来的公交车上把他的微博都翻了一遍。”
秦三苗擦好脸，从地上站起来，一只手随意地搭上王思斯的肩膀。
“有没有喜欢上人家啊？林尽染是正宗高帅富哦。”
“你也太高看我了。连徵我都搞不定，还林尽染呢……我只喜欢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王思斯一笑，转身抱起小猫，往卧室走去。
秦三苗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渐深沉起来。
……
江星月在飞机上睡的天昏地暗，虽然是头等舱，十几个小时下来也觉得十分疲惫。
走出机场，加州丰沛明媚的阳光，带着如火的热情扑面而来。
江星月忽然看到自己的名字。
人都对自己的名字异常敏感，是个身穿西装的白人男子，手上拿着ipad，上面用中文写着：“江星月。”
这时手机响起，是陌生的本地号码。
“看到接你的人了吗？”
江星月一下子就听出是老蒋的声音。
“你在洛杉矶？”
“我刚离开，现在在香港，Sorry啦。”
老蒋的顿了顿，又说，“司机和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好好玩几天，我争取这周之内回去。”
“好。”
江星月面露甜蜜，老蒋已经挂断了电话。
加州很热，但是此时此刻，她身上的热是从心里发出来的，由内而外。
这时丹尼唐拿了行李，从机场里追出来。
“星月，我们去哪儿？”
江星月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
“分开走吧，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反正白人司机也听不懂。
江星月指了指手机，钻进蒋俊凯的黑色房车。
车里有淡淡的幽香，垫子上有迈巴赫的标志，交响乐从车门的音响中渗透出来。
江星月望着车窗外，思绪万千，想发一条朋友圈吸引老蒋的注意。
她打开备忘录，在从前存的句子中左挑右选，找了一句有感觉的，配上一张侧影的自拍。
“听过的歌，走过的路，遇见过的人……都有它的意义。风沙打磨，水滴石穿，我们才成了今天的样子。”
这些句子都是王思斯写的，她在杂志社做编辑的时候，日常工作就是在标题下面配上这些句子。
江星月想起王思斯，发了条微信给她。
“加州天气真好，完全是恋爱的季节啊！你跟林尽染怎么样了？他有美国护照，你要是能嫁给他，不用签证就能过来玩了！”
……
“小猫眼睛好得差不多了，我每天都会把猫粮和水摆好，实在赶不回来，你记得帮我喂它。”
王思斯抱着小猫站在卧室旁边，轻轻抓着它的下巴。
“这么喜欢猫，都不给人家取个名字？”
秦三苗又打了个喷嚏，泪眼模糊地看着王思斯，只觉得她抱着猫的时候笑容甜美，侧影仿佛自带柔光。
“我取名无能啊，先天的，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爸我妈是有多不会取名字了……你有好提议吗？”
秦三苗认真思索片刻。
“田芯怎么样？农田的田，灯芯的芯。”
“简直像武侠小说的名字啊，多谢啦！”
王思斯很开心，低头用脸颊蹭着小猫，“田芯田芯，你有名字啦……给一样东西取了名字，你就要对它负责哦。”
秦三苗刚想反驳，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及时用纸巾捂住嘴巴。
这时叮咚一声，是王思斯的微信。
她一手抱猫，一手划锁屏，不小心公放出江星月的微信。
“加州天气真好，完全是恋爱的季节啊！你跟林尽染怎么样了？他有美国护照，你要是能嫁给他，不用签证就能过来玩了！”
王思斯翻了个白眼，语音回复，“有钱有闲的人才能去玩，我这种房奴，别说加州啦，就连广州都去不起。”
“想要美国护照么？我可以帮你。”
王思斯抱着田芯，四只圆眼睛，滴溜溜地看向秦三苗。
“林尽染对你是有好感，但这远远不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步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我了解男人的心思，我可以帮你。”
秦三苗冒着猫毛过敏的危险，缓缓走近王思斯，深沉的眸色像圆月低垂下无边的深海。
……
姚美如从厕所回到饭局，包房里的烟味酒味已经浓得呛人。
校长晃晃悠悠地结账回来，一手搭上姚美如的肩膀。
“美如啊，陈主任就住在隔壁酒店，你送他回去吧。”
校长满脸通红，毫不掩饰地露出促狭的神色。
“陈主任很看好你哦，要是有他提拔，你会少走很多弯路。年轻人要懂得把握机会。”
“校长，可是……
姚美如怔了怔，刚想拒绝，这时陈主任已经走到她身边，喝的两眼泛红，弯成一条缝。
“小姚啊，正好有业务上的事要跟你切磋呢，听说你是北师大毕业的？走，咱们边走边说吧。”
陈主任大概四十多岁，在北方中年男子里算是干净的了，穿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发际线堪忧，但好歹还看得过去。
姚美如没法拒绝，只好走在陈主任身边。
酒店就在饭店隔壁，其他领导都在低层下了电梯，临走前看向他们的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猥琐。
电梯里只剩下陈主任和姚美如。
姚美如有些不自在，“陈主任，明天我早晨第一节课……要不就送您到这儿吧，我家住的远，怕误了早晨的课。”
陈主任满眼醉意，二话不说紧紧将姚美如抱住。
“美如，听说你家里负担很重，还有个私生子……跟我吧，我能帮你……”
他胡乱亲上去，脖子通红，姚美如看到他衬衫里的灰色秋衣，边缘发黑，挂着白色毛球，只觉喉咙阵阵作呕。
“陈主任，请您自重！”
姚美如加重了语气。
“嘿嘿，你怕我给你空头支票，我都明白。”陈主任松了松手臂，捧起姚美如的脸，“跟我吧，两年之内，我保你当上副校长。“
姚美如一愣。
“五年之内，正校长，一把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校长……一把手。
像她这种没钱没人没背景的女教师，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陈主任看着姚美如的表情变化，露出得意又猥琐的神色。